第46章 鸣冤鼓响（三）
靳明月问武平安的几个酒友：“武平安和秋巧家原来有没有过什么矛盾？”
“没有，秋巧刚嫁过来两年多丈夫就病死了，听说她就守着不肯改嫁。平安老实巴交的怎么会跟一个寡妇去结仇呢？”
“据武明德说武平安平日里对秋巧就没安好心。”
“说实话我们真觉得他不会干那样的事，可那件事都出了……”几个人无奈摇摇头。
“那好，最后我想请你们详细说一下发现他杀人的那天整个过程，你们就说看到听到的，推测的不算。”
三个人都指了指一个叫厨子的：“那天就你在，你说。”
厨子有些为难的神色：“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怕说漏了。”
“你先好好想想再说。”
厨子边回忆边说：“那天一大早我出门正要去上工，走到平安家门口看见那围了几个人，我就凑过去看，原来门上有血手印！我就赶紧喊平安，可里面就是没人开门。”
靳明月忽然发问：“武平安家围了一圈篱笆，你们是在篱笆外看的血手印？”
“不是，篱笆门是打开的，大家都站在院子里，血手印在房门上。”
“门板上有多少手印？地上可有血迹？”
“好像门上到处是血手印，地上倒没注意，当时实在是太震惊了顾不上看，我以为是平安出事了，一心就想着找他。可是大家怎么喊门都没开，最后只好上去把门撞开，就看见秋巧浑身血地躺在地上，平安衣衫不整地站在她面前。他们冲上去就把他打了一顿，我想拦都没拦住。”
“谁是最早发现血手印的人？”
“这，这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你还能想起哪几个？”
“冲上去动手的是老歪和明德，其他的都是站在门口看见死人不敢进去。”
靳明月一下警惕起来：“老歪是谁？”
“老歪是隔壁刘家村的。”
刘家村的人一大早出现在武平安家门口，未免有些可疑，得摸一摸这个老歪的底。
靳明月回到衙门，狄清风就来找她了，原来是讨要那天给他吃过的桔子蜜饯，那一包已经被他吃完了。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堂堂一个狄四爷追着自己要糖吃。
“我这里也没有了，你明天找个丫鬟去茶馆里取，不过要给大鹏银子才行，茶馆不是我一个人的。”
“今天案子查的如何了？说出来我陪你商议商议。”
“现在疑点太多，时间过去太久又无从查证。如果能让我勘查当年的现场，事情一定不会这么乱糟糟。我刚才去找了项仵作，当年尸体被抬回衙门后他验的尸，所以验尸报告是详细的，奇怪的是尸体虽然检验了，但是县令根本不曾来过问检验结果。但是对案发现场的记录就很离谱，杀人凶器、尸体位置、血迹走向、打斗痕迹丝毫没有提到。孟捕头说六年前他还没来衙门，也不清楚当年是怎么回事。 ”
“五年前我大哥刚到青石县上任时，这里盗贼公行，整个衙门管理散漫，人人都是敷衍度日。大哥花了很长时间整顿，将不作为的衙差统统更换掉，青石县才渐渐有了今日的安稳。三年任期期满之时，上头原本想要调大哥去别处任职，是青石县的百姓联名上书请求他留下来，这才有了破例连任。”
“原来如此，如果当年这案件是狄大人监理，也就不会成冤案了。”
“说说你还有哪些疑点？”
“先说两点。第一，秋巧为什么会出现在武平安家？他喝完酒回家已经是深夜，如果秋巧是主动去的他家，那证明二人就是在偷情，就不存在案卷上所说的‘武平安醉酒后欲对秋巧行不轨之事，期间秋巧不停反抗且哭着要去报官，武平安害怕事情败露就将她杀害’。如果是武平安强行非礼，那发生的地点应该在秋巧家里才对。他把女方强行带回自己家再行不轨然后再杀害，这怎么样都不合情理，隔壁邻居怎么会听不见任何动静？”
“所以死者要么是在与武平安偷情时被杀害，要么是被人杀害后弃尸在武平安家中。但案卷并未记载现场细节，所以这一点也很难证实。第二呢？”
“第二，带血的尸体和所谓的凶手都在房内，血手印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外？根据当时在场的人回忆，房门是从内插梢的，所以他们那日是撞门而入。”
“确实，上锁的房门与门外的血迹也是相矛盾的。”
“武平安是凶手和不是凶手两种假设，前者的矛盾问题更多。”
狄清风补充：“而后一种假设却没有任何一样证据可以支持。”
“没有证据就去找证据。明天要去找一找当时发现尸体的村民，希望能有什么新发现。”
刘家村就在武家村旁边，不过也就相隔几块田的距离。
靳明月和李冲顺着村民指路找到老歪，他正歪着脑袋在一个鱼塘里喂鱼。老歪家有一个不小的池塘，他靠在池塘里养鱼虾为生，生活比起单纯种田的农民要好不少。
老歪看见捕快找自己，脸上掩饰不住的紧张：“你们找我干什么？”
“当年你是第一个发现武平安杀人的，对么？”靳明月撒了个谎，想诈他一下。
“谁，谁说的？我是看到别人喊了才过去看的。”他否认。
“那你说说当时的情况，一个字都不要撒谎。”
“那天我出门干活经过武家村，听到有很多人说出事了，就跟着过去看了，谁知道是武平安杀了人。”
刚才靳明月从刘家村到老歪鱼塘的路上也特地注意了一下，确实会经过武家村前面的路。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我只跟在别人后面凑热闹。”
“不对吧？”靳明月盯着他，“大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歪着急了：“他们说什么了？我就是什么也没干。”
“你有没有动手打武平安？”
“我忘了，哦，是我帮着武明德把人押去衙门的，当时吴大人还说我见义勇为，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听说武平安要翻案就查到我，这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从那里路过……”
老歪顶着个歪脖子，激动地一直喷口水。
李冲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武平安要翻案？”
“大、大家都在传了，你们昨天不是就已经去过武家村了？”
尽管老歪答的也算符合逻辑，但他从见到捕快起就有很强的防御心理，这让靳明月不禁心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