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顾客
我又梦到了爷爷。
梦中，院子里火光冲天，爷爷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我的面前。
他眼神涣散，无力的抓着我的手，一遍一遍的叮嘱我：“重九，离开小坟山，一辈子都别再回来”
他苍白着脸，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他一开口就是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嘴里吐出来。
我止不住的颤抖，拼了命的抓着爷爷的手，想着这样就能够抓住他流逝的生命，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几分钟之后爷爷在我的面前断了气，只留下了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和一把铜钱剑，还有那句让我再也别回小坟山的嘱托
我浑身冷汗的从二楼醒过来，十几年了，我反复梦到爷爷去世时的场景。
我不明白，爷爷只是一个纸扎匠，他究竟会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此杀身之祸，更不明白那木头箱子里面十几本空白的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平时十分敬重我爷爷的村长黑着一张脸问我有什么打算。
爹娘在我半岁的时候车祸死了，我是被爷爷一手带大。
现如今家被烧毁，爷爷死了，村子里的人晦涩不明的围在我家门口，那一个个恐惧又厌恶的眼神看得我心冷。
我虽然岁数小，可是我不傻，我知道村长是什么意思。
我独自一个人料理了爷爷的身后事，抬着那木头箱子，背着那把铜钱剑离开了小坟山
离开小坟山之后的几年，我去了好多个地方，端过盘子，刷过碗，最后用攒下来的钱，开了现在这个纸扎店。
爷爷是纸扎匠，还兼职风水算命，小时候在我们十里八乡那也是个十分有名望的人。
谁家有个白事，小孩受惊了，家中起坟下葬，生意开业，都要将爷爷请去指点一二。
我从小耳濡目染，爷爷也有意无意的指点，所以几岁的时候我就能给爷爷打下手了。
虽然没有爷爷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可是我也算是个出了师的小师傅。
此时铺子墙角处堆满了各色的纸扎。
童男童女，别墅，汽车
但凡你能说出来，就没有我李重九做不出来的。
所以，我虽然只在三河路开了一年的店，出了门去，也会被人称一声李师傅。
可是看着这堆纸扎我知道，我的手艺，和爷爷比，那是差远了
对面铺子的刘老六和我定了一套大别墅，说是中元节要去祭祀他的父母。
我收了定金，还没开始做，既然睡不着了，也就别闲着了。
我掏出早就已经修理好的篾条，开始工作。
谁知才刚打上架子，门外就传来几声敲门声。
这都凌晨两点多了，谁会半夜来敲门？
不过干着白事的生意，有客上门，自然是不能不接待的。
我放下篾条，站起身子去开门。
门刚打开，迎面就吹来一股凉风。
“小哥，我买个纸扎。”
我拢了拢衣服，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十分瘦弱且佝偻着脊背的老头正低着头站在门外。
他声音沙哑，听着像是老家那破旧的风匣子，说起话来，声音刺啦刺啦的，很难听。
“老伯，你想买个什么纸扎？成品都在里屋，您进来看一眼，要是有合适的，都能给您便宜点。”
我侧身想将他让进屋，谁知那老头没动，依旧站在门口。
随即缓缓的抬起手就冲着西北角的一个童男指了指：“就来这个吧！”
见他确实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我也不再坚持，扭身去取那纸人。
这是一个一比一仿真的纸人，所以体积还挺大，虽然没什么重量，不过这会外面起风了，怕是不太好拿。
“伯伯，这个纸扎360元，您看您要是不方便拿，不如明天来取吧。”
“我急用，小伙子，我多付你些车脚钱，不如，你帮老头子我送一下吧。”
说着，这老头一伸手竟然递给我一沓红票子。
我从小对钱最敏感，不用数都知道，这是一千块。
真是没想到，大半夜的还接了一个大活。
钱都递过来了，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看您这是真的着急，行，您等我一会，我现在就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老头子没出声，我揣了钱，扭身上楼，随手拽了一件衣服就急匆匆的跑了下来。
因为有时候会给顾客送纸扎，纸钱之类的东西，所以我特意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
我拦腰抱起那个童男，就打开了后备箱。
老头子看着年迈，可是腿脚倒是利落，等我关好后备箱的门时，这老头已经上了副驾驶坐好了。
“老伯，您家在哪？”
“西郊。”
怪不得这老头一伸手就是一千块。
西郊距离我这，那可有百十里。
我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就钻出了巷子。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除了路两侧昏黄的灯光，到处一片死寂。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已经出了镇里。
在此期间，副驾驶上坐着的老头，一言不发，十分安静。
出了镇子，有一段土路，昨天刚下了雨，此刻泥泞难行。
我聚精会神的握着方向盘，祈祷快点离开这条破路，早点上主路。
结果一个不留神，车子竟然陷进了一个泥坑。
我拧动方向盘，猛踩油门，企图能够出去，结果车轱辘打滑，反而陷得更深了。
“您先坐一会，我下去瞧瞧。”
下了车，冷风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我缩了缩肩膀去看车轮。
这一看发现麻烦了。
两个前轱辘全部深深的陷了进去，周围都是水。
好在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我抬脚朝着那树林走去，在树林边上发现了几根粗壮的树枝，捡起来正扭身想往后走。
结果就在我刚要侧身子的那一瞬间，借着月光我看到，我的身后竟然有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岣嵝着，瘦骨嶙峋的影子。
如果我刚才没有移动，那么那个瘦小的影子几乎就已经和我的影子重合了。
是那个老头？
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悄无声息的跟在我背后干什么？
不对！
不是影子！
我背后的就是那个老头！
他没有影子！
很小的时候爷爷告诉我，鬼是没有影子的。
因为他的肉身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魂魄，而魂魄是无法在任何光的折射下显影的。
“小伙子，你找到工具了么？”
沙哑的声音冷冰冰的在我的背后响了起来。
我僵硬了身子没有动。
人的肩头有三把火，如果我背后的那个老头真的是一只鬼的话，我只要一转身，他就会拍灭一盏火，到时候就麻烦了。
“小伙子，你怎么不回答？”
我深吸了一口气，依旧不敢动，脑子里开始快速的思索到底应该怎么办。
结果几分钟过去，背后的声音竟然不见了。
走了？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我微微侧身，想看看身后的情况。
就在这时，我猛的觉得肩膀一凉，随即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带着兴奋的响了起来。
“嘿嘿，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