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生阴阳眼
桂阙的眼睛能看到鬼。
确切的说，只要是有关封建迷信的各种山精鬼怪，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当然，这事他从来就没有让旁人知晓，就算是独自把他抚养长大的奶奶也不例外。
从他记事起，他就明白，如果和别人不一样，就意味着危险。还有旁人异样的眼光。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虽然相貌平平，成绩一般，且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也还是兢兢业业的做着他的本职工作。
例如，送外卖。
信息化时代的开启，手机智能的升级，各种app的推出，衍生出了无数的新兴产业，其中外卖行业就是其中一环。
虽然科技不断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方式也不断的被改变，思想上破除封建迷信也是顺理成章，但是这并不妨碍桂阙能看到山精鬼怪这一事实。
菜场卖胡萝卜的龅牙大叔是兔子精。
市中心的足浴店老板娘是一只火狐狸。
某大型洗剪吹理发连锁店里的发廊小哥们是一窝黄鼠狼。
是的，还有灵车漂移，他绝对没有看错。十几年前还是小孩子的他每天都能看见冥府的大巴载着一车子的鬼魂从狗尾巴巷子旁的十字路口经过，前方还有两辆一黑一白的小摩托护卫开路，径直冲向离界湖的上空，只是那个时候冥府的配车还没有这么高大上，自从前一段时间起挂着冥府二字牌照的兰博基尼开始在十字路口漂移的时候，他才真正知道网上说的“灵车漂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曾试探性的想接近这些所谓的“生物”，但是“它们”看上去十分警惕，对人类的防备心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而且在桂阙翻阅了大量的关于这些“生物”的文献和小说，不管是古今中外，东方西方，从《山海经》看到《聊斋志异》，从到《哈利波特》看到《指环王》。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纵使人类写出了这样的文学作品，也不过是大家偶尔的娱乐消遣，没人会当真。所以他还是决定装作平常人类的样子，对这些奇异的“生物”和“事件”视而不见。
他们隐藏在这座城市之中，分散在你我的周遭，就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
桂阙也在试着在网上寻找一些像他一样的奇人异事，但是看来看去，大部分都是吹牛瞎编，描述上也和桂阙平常看到的山精鬼怪们相差甚远。
所以桂阙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它们也没有打扰到桂阙的生活，那就随它们去吧，桂阙依旧还是送着他的外卖，赚着他的工资。
直到有一天，桂阙的手机坏了。
于是他准备从二手市场花低价买了一个八成新的水果手机。
“你看，小哥，我把你要用的app都下好了，你要是用的好，到时候再推荐几个朋友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老板看他穿着外卖员的服装，笑着说道。
桂阙一看老板急于出手，价格又给的很低，就知道这手机的来路不正，不过这与他无关，手机已经被破解掉，加之运行又颇为流畅，桂阙便把它买下来。
“恩恩”桂阙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手机屏幕上一打开就看到了app“丑团专送”，他登陆上他的账号，心满意足的继续送他的外卖去了。
他还没走出这二手店“叮咚”的接单声就从手机上传来。
“你有新的丑团订单了,请注意查收。”桂阙打开app一看，一瞬间冒出了十几条新的订单吓了他一跳，以前他都没有短时间内看到这么多订单的。
不过好在这似乎是同一家店的订单，倒也不用他跑那么多路了，他骑上他的电动小摩托，滋溜一下就离开了这个二手机专卖市场，又开始了他的送餐工作。
到达目的地后，桂阙眯了眯眼，看着前方这家黑乎乎的店面。
系统上显示这家店面的名字叫“仙菜园”，但是现实中的招牌上写着粥粉面馆，店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一个客人，只看见几只苍蝇在冰柜前的打转转，冰柜里放着几片聊胜于无的蔬菜和像是要坏掉的肉类，仿佛这不是做生意，而是想把上门来的客人给吓跑。
“有人吗？”桂阙试探性的走进了店面，问道。
只见里面依稀传来走动的声响，这时听到“咯吱”的开门声，原来里面还有一个暗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大妈，身上穿着油污布满的围裙，她耷拉着眼皮，看了桂阙一眼，说道：“送外卖？”
“对对”桂阙忙不迭送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店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生意的样子，难道是店不可貌相，单靠这外卖来维持生意吗？
“你是新来的？”那老板娘打量着桂阙。
“厄算是第一天接您的单吧。”桂阙总感觉这店里透露着一股诡异之气，而老板娘身上的气息也颇不寻常。
桂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问题呀，这老板娘应该是人类，于是他便放心的说道：“老板娘您快些把外卖准备好吧，我赶着送呢。”
“哎，那小白驹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从上个星期就没看见人影，这几天我店里的单子都是我自己送的，还好现在又派了一个新的过来，这几天可忙死我了。”说着，看向桂阙问道：“小哥，看你长得倒还不错，修成人形之前是哪个种族的？”
“这什么什么种族的？”桂阙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哎呀，到我这还装傻，现在六界安宁，像一些速度有先天优势的妖族就会做外卖之类的工作，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可爱的小马驹还是耐力强健羚羊？”老板娘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神情有些过于露骨。
桂阙暗自吞了一下口水，心想这莫不是碰上了黑店，这些个妖魔鬼怪到底都是干的啥子勾当？他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丑团外卖”标识，随口胡扯道：“我是一只驴子”
“哎哟，这可真是稀奇，这附近送外卖的马精、牛精，羚羊精不少，倒是少有能修炼成型的驴精的，小哥你莫不是吃了什么大补的千年灵药才能化成人形吧？”那老板娘好奇的问道。
老板娘这么一说桂阙就懂了，虽说他的眼睛能够看透这世间的鬼怪，但是还是无法知晓他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看来自己是误打误撞接了他们的外卖订单，才让他看清楚了这些妖怪生活的冰山一角。
“我们驴子虽然愚钝，但是努力修炼，还是能够修成人形的，只不过花的时间久一点罢了。”桂阙故意露出憨厚的笑容。好在他平时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撒起谎来倒是像模像样。
“那倒是，不管怎么说，驴子总比骡子好，是不是？”老板娘突然开心的大笑起来，然后双手一挥，嘴中念念有词，突然一堆外卖凭空出现在他的胸前，他下意识的将这些外卖全都接住，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个狗吃屎。
“小哥你第一天上班吗，业务能力不行啊。”老板娘嘲笑的说道。
桂阙心中暗骂一句老妖婆，只好慢慢挺直了腰板，看来这老妖婆把他看做了自己人，还有那个什么“六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机构。反正这外卖先送着，倒也不怕他们不给配送费。
果然，这外卖上的地址写的都是桂阙曾经发现过这些妖怪住处的地方，这订单上的食品也十分有意思，例如：
“天墉城黄家果园二十年限蟠桃红烧肉。”
“东海百年极品海参面。”
“五寸朱果蛋糕一个。”
“辟谷榴莲酥。”
“神仙粥两碗。”
桂阙心中不免好奇和兴奋起来，虽然平时自己见的鬼物和妖物不少，但由于心中惧怕，也不敢同这些妖物们有什么交集，如今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它们的圈子，倒也是个不错的机遇。
他一路顺利的将外卖送到指定的地点，发现了几个平时低调的小妖，例如猫妖，狐妖之类的，这订单中的顾客也不乏一些没有妖气的人类，桂阙通过自己在书本上获得的知识猜测他们可能是一些修仙者，虽然好奇，但他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外卖送了出去，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十几个外卖很快就送完了，除了一个奇怪的订单，一个奇怪的姓氏。
这个订单指定了送餐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到九点。
桂阙看了一下订单，上面写着：
钟山白胶一份，觅仙茶一杯。
地址是：
省属师范大学绿水湖畔校园110值班室夜女士。
趁着这个空点桂阙去街对面的小吃店吃了一份脆皮鸡饭，这家店开在省属师范大学旁，价格便宜又大碗，很是受学生还有附近的工作党的欢迎。香辣的脆皮鸡块上淋上各自喜好的酱料，配上三个素菜还有一根烤肠，还附赠一瓶桂阙最爱的肥宅水，可以让桂阙在花费不多的情况下吃的很满足了。
“哼，他们这些妖怪吃的东西怪里怪气的，哪有我们人类的食物好吃。”桂阙边吃着，瞟了一眼在一旁外卖箱里的最后一份外卖，那啥子“钟山白胶”，连百度都百度不出来，这觅仙茶名字虽好听，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份黄色的馊水，让人看了毫无食欲可言。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桂阙骑着他的电动小摩托，一路哼着小曲，心想着如今这妖怪都能当警察，成事业编了，自己这个人类还没它们混的好，想想真是心酸啦。
省属师范大学后山，绿水湖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部的整个气温不知为何骤然下降，绿水湖畔的警卫值班室里也亮起了灯，屋内则是一片暖意。
“老林啊，你这个暖灯宝咒还真的挺好使的，这一下子屋子里就暖和起来了。”一个女子说道。
“那可不，这可是东海旗下‘海内乾坤’推出的新产品，我好不容易才秒杀到的，据说这玩意可以持续供暖达五百年之久，而且无污染，绿色环保。”老林说道。
“东海那只老乌龟可真厉害，三太子殿下闭关这么多年，居然把这东海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的，今年的这六界第一财团评比，不出意外应该还是他们家吧？”那女子不无羡慕的说道。
“别说今年，哪年东海旁落过？就算是当年太子殿下还在管事的时候，东海也是财力雄厚，六界无人可以撼动，现如今又和人界的大财团合作，垄断了六界的网购和外卖产业，现在就算是蓬莱那帮眼高于顶的上仙们，也要看他们的脸色。”老林说道。
“可我听说，我们昆仑似乎还欠了东海好多钱呢？”那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们同东海的关系又不一样。”那老林顿了顿。放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幼年的时候曾就在我昆仑求学，在昆仑修行了数百年呢。同我们西王母还有司马真人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欠几个亿算什么，东海是不会计较的。”
“可这东海龙宫三太子已经许久没露面，昨天我看‘玩转六界’的论坛上有人发帖说太子殿下可能早就死于二十年前的仙魔大战，东海怕自己的巨额财富被觊觎，所以才隐瞒三太子的死讯”
“十一，你休要胡说。”老林听夜十一说这话，顿时吓了一跳，说道：“那些个八卦论坛成天就是编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殿下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怎么了？”夜十一好奇的问道。
“哎”老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当年仙魔大战，太子殿下以一当百，最后还是不慎掉入了昆仑山下的八玄幽都。不过好在最后用那玉蝉保住了元魂，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我听闻只要元神归位，闭关修炼数十载即可，你可别听那些个论坛上的人胡说。”
“那要是元神没有归位呢？”夜十一说道。
“厄”那老林心中一直对那东海三太子尊崇无比，压根就没想过太子殿下可能某一天真的会挂掉，虽然内心对夜十一的胡说八道嗤之以鼻，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只好说道：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话要是被那东海的几位姑姑听到，可不得剥了你的皮！”
“不就是几个自以为长得漂亮的蚌精和八爪章鱼怪，我还怕她们不成。”夜十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个小兔崽子，尽是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待我告诉黄真人你没有好好按要求修炼，看黄真人不”老林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夜十一问道。
“外卖。”
“哦，来了。”夜十一撇了撇嘴，心想这方圆十里就只有一家卖仙家美食的店铺，东西难吃的要死。而人界这边老林看的又紧，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守着她吃饭的，就怕她又偷吃什么炸鸡之类有损修为的美食。
夜十一打开了门，看见外面的那个年轻男子十分面生，不过她也没多想，随口说道：“谢谢了。”
哪知那男子却紧紧的抓住外卖不放手，夜十一惊讶之余，那男子靠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心外面的狼妖。”
夜十一吓了一跳，天眼立开，还没等她看清楚，只见灌木丛中的跳出几匹凶兽，朝她和那外卖小哥扑来，她自知能力有限，只好抱住外卖小哥朝旁边一滚，大声喊道：“林真人救我！！！”
林真人听到叫声，立马冲出，口中念决，手中出现一柄紫气腾腾的仙剑朝那些个狼妖砍去。
狼妖们顿时四散而逃，其中一些被砍中的狼妖发出呜咽的低吼，听起来甚是恐怖。
夜十一看到林真人大发神威，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想来这些狼妖大概是报上次严打他们非法倒卖丹药的仇。她看向倒在一旁的外卖小哥，心中虽然惊讶，但也来不及细想，随口说道：“你小心点。”便冲回值班室取她的却邪剑了。
那外卖小哥自然就是桂阙了，他这会大腿正好撞到一旁的岩石上，虽然没怎么受伤，但毕竟是□□凡胎，疼的很。心想这傻娘们不知道慌慌张张个什么，那些个狼妖根本动作没那么快，而这女子却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值班室内夜十一正从床底下取出那把却邪剑。这却邪剑重达上百斤，饶是夜十一已有仙人的品阶，亦是不能将它完美驱使，更别说能够人剑合一了。所以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只好将那却邪剑绑在身后，简直就是一大累赘。
不过这会儿夜十一没有别的武器，只好拿着这却邪剑出来耍。只见将宝剑横向劈出，寒光闪闪，虽然夜十一法力低微，但那些个狼妖惧怕这仙家宝物，纷纷往后退，围成了一个圆阵，准备伺机而动。
桂阙虽然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惊人的斗法，心中自然是激动万分。他自知自己肯定不是这些狼妖的对手，便躲到一旁的灌木中，免得还给那两位“警察”惹麻烦。
虽说是这样想，但是那些狼妖似乎实力不济，亦或是它们没有料到此时夜十一身边还有一位法力高强的林真人，没几下功夫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桂阙在一旁看着高兴，虽说他对这神仙世界向往已久，但是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修士们同妖怪斗法，心里激动的不行，一时间看得入神，居然忘记自己还身处在危险之中。
此时一头狼妖突然从一旁的包围圈中跳出，朝着桂阙的方向猛地扑来，桂阙正看的起劲，哪里注意到这脱离了大部队的狼妖会突然袭击自己，待到他发觉，那狼妖已经一跃而起，獠爪伸出来撕他的脸。
好在他反应够快，头一偏躲开了第一轮的攻击。那狼妖恼羞成怒，发出“嗷嗷嗷嗷嗷嗷”的长啸，张大嘴巴直逼桂阙的脑袋，想要一口将他咬个脑浆迸裂。
桂阙吓得呆了，连求救都没来得及发出，只见那狼妖眼泛绿光，獠牙龇出，张口就要咬下去。桂阙惊恐之余，脑中一片空白，心想自己这会真的完蛋了，然而此时却感到一阵像电流一般的东西从后脑壳直冲自己的双眼。
那狼妖看见桂阙的眼睛一下子愣住了，桂阙的眼睛连瞳孔都消失了，蓝的仿佛就像是看不见的深海，想要把它吸进去一样。
那狼妖心中惊惧万分，身上的毛的都竖立起来，低声嘶吼发出颤抖的人言：“原来是青丘的大人，我狗眼看人低，多有得罪。”说完夹着尾巴就跑掉了。
不出一会，原本准备和夜十一死磕的狼妖们不知为何迅速撤退逃跑，夜十一原本还想再追，被林真人拦住了。
这时二人才过来查看桂阙的情况，只见桂阙毫发无损的躺在一旁的草坪内，可是身上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整个人仿佛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想来是受惊过度，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