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三日
周琰之子周良义,鹤乘国新帝尊贵无比的头颅,正像孩童脚下的藤球般在地上滚来滚去,被凝固血污染脏的长发半裹着。
瑶姬未曾见过他,倘若没有瑶博仁那声惊呼,恐怕还认不出其身份来。
殿上顿时大乱,瑶家人对着那颗头哭天抢地,全然不顾其腐烂的恶心程度,拳拳忠心也不知九泉下的周良义能不能感念到。
瑶姬瞥了人头一眼,挥手让侍卫长将地上的木盒拿来与她看。
盒内铺满异香扑鼻的药草,对于掩盖恶臭有奇效,以至于瑶家大哥瑶遵昼夜不离身背了一路也没能察觉
感受到瑶姬沉思的目光,瑶遵喉咙滚动,声音干哑后退几步“我不知、不是我这怎么会”
瑶遵堂皇颤抖着,衬得他胸前那结实坚硬的盔甲都无用了几分。
见瑶姬端详片刻后,竟毫不在意地将玉手伸进盒内的药草中翻找,站在身旁的侍卫长简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费尽力才忍住无用的提醒。
虽只相处几日,侍卫长却深知,这位新王思考时不喜旁人叨扰。
没几下,瑶姬便摸到铺在盒底的那张小小的对折纸张。
侍卫长很有眼色地带着众人退下,去料理那几位无法安静下来的瑶家人。
信是写给瑶姬的,刚看到开头的几个字,她的右眼皮就跳个不休。
致吾徒
周良义自皇子时便为尔神魂颠倒
登基后更普天发令寻之愿与尔再续前缘
怎奈山河为阻不成吉祥
为师感念其情深特送来与尔团聚
另贺新国君
将信反反复复看了数次,更用火熏水浸等方法确认过再无任何隐藏字迹后,瑶姬半晌静默无言。
这是玄行给她的登基贺礼。
鹤乘亡国了。
车马行得慢,飞鸽跨越山川亦需时日,鹤乘国突生变故恐怕就在近日,靖炀派遣的细作,竟连丝毫消息都未曾传回。
仵作仔细辨认过周良义人头的腐烂速度,却因盒内药草效用的阻碍难以断言,只能估约在七日内。
据瑶家人哭诉,临行时周良义还赐瑶博仁壮行酒以示大用,行为举止全无半点异常。
且两国间水远山遥,想来人头应是在半路被人偷偷掉包的。
此事瞒不住,宫殿上诸多侍卫与宫娥都亲眼目睹,消息恐怕早就传遍朝野。
瑶姬略作思量,决议临朝与众文武共作商讨。
各国局势如此动荡,最令人忧心的莫过于靖炀粮草短缺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鹤乘原定援助的第三批粮草迟迟未到,难说路上是否有变故。
为保万全,瑶姬特命人前去接应,但纵使能迎回来,也只是暂时缓解危机罢了。
当日玄行不过为了一句戏言,便当真打起荡平六国的主意,如今这才过去几日,就接连拿下两国
瑶姬穿进游戏后,遇到疯批无数,而玄行则是她最拿不准的一个。
皇城护卫人数增加足足五倍,昼夜巡逻瑶姬居住的雨香阁,未得她号令,连只鸟儿都飞不进。
但瑶姬心里清楚,如果那人当真想来,怕是这点手段根本拦不住。
时气转凉,宫内添了不少取暖物件,连门帘都厚实许多。
入夜后,瑶姬熄灯靠坐榻前,怀中揣着无甚用的淬毒匕首。
自从委派顾桢去查胸口有疤之人的事,那家伙就不见了踪影,派人去寻也寻不到
瑶姬抱膝的手蓦然收紧,眉头不自觉蹙了蹙。
真是奇了,她何时竟对顾桢这人有所指望
随便他死在哪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等寻机会灭了玄行,下一个就是他。
不中用的混账
倏忽间,门帘微微牵动,夜间的凉风也随之入内,激得瑶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虽无脚步声,但被纸窗外月光的照映着,她还是能瞧见屋内某个熟悉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该来的还是来了。
瑶姬调整好呼吸,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干哑“坐吧。”
玄行一如既往的随性,丝毫没同她客气,坐下后随手将锡杖一放,全然不在意铜环相撞发出的清脆叮响。
门外静悄悄的,往日机警异常的侍卫并未破门而入,不知眼下是晕是死。
“如何,贺礼可还钟意”玄行将赤红袈裟散开铺平在身前,学着她的模样靠坐着,与她近在咫尺。
他身上被寒夜的霜气浸得太久,也沾染上夜露那挥不去的凉意。
一股令人不安的陌生气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熟稔的寝居。
“怎么,几日不见,巧舌倒成哑巴了”玄行在欠揍方面颇有道行,张口就让瑶姬有种冒性命之攸给他一刀的念头。
瑶姬发干的笑声中夹杂着寒意“甚喜。”
玄行似乎等的就是这两个字,探身离她坐得更近了些,声音也愈加兴奋“你喜欢就好说说,接下来想要谁的人头突狄王暮崇王为师都帮你拿来”
瑶姬你的秃头
玄行歪歪头,重新斜靠回榻上,似笑非笑揶揄道“啧啧,想要为师的头可不能走捷径,你得自己来取才行。”
真是活见鬼,瑶姬没想到心里话竟然也能被死和尚张口接上。
藏在袖中的匕首在瑶姬手中转来转去,也许她能寻个话头扯开玄行的注意力,然后用力刺近他颈间。
但很可能会被其反手擒住,至于他会不会顺手杀了她,还得看这家伙的兴致。
六国之主
瑶姬原以为玄行那夜与自己的闲谈,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
可如今,她倒真觉得此事大有可能促成。
“若你荡平六国,国主之位真肯让给我坐”瑶姬犹豫着试探道。
玄行在黑暗中发出阵怪笑,肩膀轻微颤抖着“你想要”
他从头到脚都散发出让人不悦的危险气息,如同一柄被冰封过万年的寒刀。
而瑶姬的每次回答,如同悬在刀锋上飘荡的游丝。
在夜幕到来前,瑶姬曾买过张预言卡,占卜今夜自己会不会死。
不料,卡牌竟首次给了她模糊的答案未知。
这两个无助的字浮在牌面一堆白色迷雾中,许是觉得此次给的内容太过无用,片刻后,牌底出现了行极小的小字不要让玄行感到无趣。
账户余额450行动点。
玄行渴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如此小心揣测这混蛋的想法让瑶姬徒然火大,但在形势明显不利于自身的情况下,贸然反抗只会引起祸端
“想要。”瑶姬下颌微扬,坦率道。
拨弄佛珠的拇指止住,玄行笑起来,眸光隐暗不明“我就喜欢你这点。”
他旋即走下榻,冷气骤然离她稍远些,却仍未带回屋内原本的暖意。
玄行单臂挥动赤红袈裟,金线纹路随着动作起伏,晃出稍纵即逝的浅光。
“若我取,必叫这六国血流漂橹,寸草不生。”
飞扬起的袈裟以怪异的速度贴合着披上他的肩,玄行在屋内慢慢踱着步,视线却始终锁在瑶姬身上,不肯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像这般,你也肯么”
如此满是狂气的谵语,换旁人来说,瑶姬怕是除嗤之以鼻外再无他想。
但他是玄行。
他真能做得到。
瑶姬朱唇紧抿,一个“肯”字呼之欲出,不为别的,只是受不了他这种吃准了她的笃定。
这里民众的生死还真与她无关,只要通关回到现实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可当做黄粱一梦。
不过是个稍微离奇点的剧本罢了,权当是演场没报酬的戏。
谁知没等她应答,玄行却突然摆摆手“欸,不急不急,待你登基之后,我再来取答案。”
言罢,这厮也不管瑶姬是何反应,径自抄起那沉重的锡杖,身影如同鬼魅般便消失在门后。
待瑶姬追出去,外头早已空荡荡,无半点踪迹,唯剩数十名耷拉着脑袋,躺倒在地的侍卫。
她牵起裙摆,俯身去探那些人的鼻息,好在尚留一命
可笑,nc的命,她如此在意做什么
瑶姬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很,脑袋昏沉沉却睡意全无。
三日后便是她的登基大典。
还有三日。
昨夜宫中侍卫失职的消失不胫而走,侍卫长黄重更跪在雨香阁前长叩不起,将头磕了又磕,定要以死谢罪。
瑶姬念他赤心一片,让宫人将其好歹拉起,象征性罚俸两月以示惩处。
黄重似乎没料到自己竟能留得一命,感动得涕泪横流,咬牙发誓必查到作乱贼人,以报王恩。
有雄心壮志是好事,看着黄重上满弦地安排巡逻人手、分析昨夜失守因由,倒是给这缺少生机的王城注入了丝活力。
少顷,有宫人来报,瑶家大哥瑶遵与三妹瑶音请求面见。
瑶姬想起昨日宴上,瑶家人被周良义的人头吓得魂不附体的惨样,未免觉得有趣。
万分挂念的自家君王竟成了无头鬼,不知赤胆忠心的瑶家有何乘除。
若真能在短短一夜间恢复神智,也算心力过人了。
瑶姬本以为按瑶老爷瑶博仁的倔性子,必要逼她即刻挥师杀向鹤乘,手刃乱臣首级,为周帝报仇。
谁料见面后,瑶遵的态度竟大大收敛,语气神态中更是多了几份敬重。
他未着甲胄,先是为之前的失礼行为道歉,后又念怀些许曾经一家人相守时的亲情。
瑶音仍穿着昨天那身碧色水裙,眉眼无神,怯怯站在大哥身后,一言不发。
等大哥长篇大论完看向瑶音时,她才急忙点头,以示对他的话大力认可。
五里雾中绕了半晌,瑶遵总算面色尴尬地提到正题鹤乘国他们是回不去了,以后的出路,唯有在靖炀安家。
还算不太糊涂,懂得审时度势。
似乎怕瑶姬一口回绝,瑶遵连忙将过往任职的经历全都复述个遍,甚至现场演练几番,展示身法。
不得不说,瑶遵的确有兀傲的资本,动作行云流水,泛泛之辈绝无轻易近身的可能。
待该说的话都说尽,瑶遵客气笑着先行退下,好让权高位重的二妹慢慢考虑。
同昨日宫宴上满脸骄横、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瑶音刚想跟着大哥一道走,却被对方用眼神狠狠瞪住,就这么僵硬地留在原地。
她双手交错缠在一起,因用力缴得指节发白,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回身单独跟瑶姬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几月不见,二姐瑶姬与往常早就大不相同,甚至还生出许多陌生疏离。
况且昨儿才闹得不愉快,如今像是怎么相处都不太对劲儿。
瑶音本就不善言辞,冷不防担个夤缘重任,简直要把她瘦弱的肩膀给压垮。
听到瑶姬开口唤她到旁边坐,瑶音这才战战兢兢过去。
她对瑶姬即将继位国君的身份很是畏惧,连想念之情都盖住大半。
瑶音正纠结该说些什么,未料瑶姬忽然拉过她的右手,不容拒绝地将衣袖往上挽了几分。
纵然瑶姬的动作再轻柔,对方显然也被牵扯得疼了,忍不住深吸几口气。
青紫色伤痕触目惊心,在瑶音白藕般的小臂上衬得愈发令人头皮发麻。
“二姐”
瑶音下意识想遮掩,却因生性懦弱不敢违背瑶姬的意思,只得任她继续检查伤痕。
不止是胳膊,小腿、后背等处新旧伤相交,有的重复打在一处,形成难以愈合的深印,怕早已伤到筋骨。
当初在宫宴上,瑶姬就看出这小丫头身上许是有伤,只是没想到竟这般严重。
“谁干的”过了良久,瑶姬才寒声问道。
瑶音咬着嘴唇,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眸左右乱瞟,怕家丑被旁人瞧见看笑话,更怕自己的话从哪个好事者口中流传出去。
“没谁,是我做事不小心,磕到”
“你若不说实话,瑶遵就别再发入仕靖炀的梦,叫他即刻滚回鹤乘,为周良义守皇陵去吧。”瑶姬向来不喜说话吞吐的人,被她这副模样气得难得动肝火。
“别”瑶音吓得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失色,连嘴唇都有点发紫“二姐,你别难为我我求你了”
真是个无用的包子
瑶音本就没多少的耐心顿时一扫而光,挥袖震怒道“赶出去将瑶家人统统给孤赶出去”
两名年长些的宫女领命,动作麻利扯住瑶音的双臂,不由分说就往殿外拖。
“二姐二姐”
瑶音慌得六神无主,想开口求饶却有千丝万结堵在喉间,半点有用的字都吐不出,只能徒劳地唤着瑶姬。
将手中的折子丢到一旁,瑶姬心气不顺地又拿起一本。
自鹤乘那边出了事,朝中臣子的意见便分出三派。
一派建议恢复与农业大国突狄通贸,两国相邻,彼此也好助力。
可突狄早已锁国闭关多时,合上的蚌口岂能轻易撬动。
另一派提倡联盟不久前吞下虎萧的暮崇国,以重金换取对方发来援军,解救靖炀孤立无援的困境。
单是提起暮崇,瑶姬就头痛。
能同时培育出玄行和顾桢两个疯子的地界,必是毒虫横行,凶险万分。
如今这局面,以暮崇王那机关算尽的性子,恐怕更愿意坐山观虎斗,等靖炀被绥廉强攻时,再趁机偷袭绥廉。
还有一派老臣,原就有归降鹤乘之意,如今转头又想将软膝盖倒向绥廉,意欲不起兵戈,凡事求个稳妥。
每每上朝,三派人各说各的,没一会儿就吵成一锅粥,搞得瑶姬不胜其烦。
也许该是时候再用一张预言卡了。
在老调重弹的折子上潦草批个“阅”字,瑶姬正准备叫李玉等近臣来细细商量番,被拦在门外的瑶音却突然痛哭起来。
“是、是父亲大哥,还、还有还有程水蓉”
用力喊出这几个名字仿佛用尽瑶音浑身力气,同时某把落在心头的锁,也随着铁链被解开的声响豁然打开。
少女哭喊得声嘶力竭,只不断重复着这三人的名字。
瑶姬叹着气亲自推开门,见她将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埋头抱紧膝坐在地上。
似乎这便是瑶音抵御恐惧最好的方法。
在系统给瑶姬的家族资料中,未曾提到过小妹瑶音受过欺辱的背景。
此事当真蹊跷。
瑶姬、瑶音与瑶遵,皆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自幼又长在一处,按理应互相扶持才对。
瑶姬入宫前,生母病故,原本的妾室程水蓉转为正房,身份转变后容不下瑶音也不难预料。
可瑶家其他人非但不制止,还与程水蓉一同欺辱嫡次女
如今想来,瑶音身上交错的伤痕无论形状还是深浅,都略有不同
果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瑶姬微微蹙眉,没急着安抚她,待瑶音哭到声音渐弱,连哽咽的势头也逐渐打住,这才慢慢拉将其拉起。
顺着瑶姬的力气,瑶音百般委屈抬起头,刚欠身便整个人扑在二姐怀中,紧紧抱着,像是怕有谁会突然冲出来,将自己掳走似的。
“二姐,我想你,每日每夜都想,想我们先前在家中围着娘亲蒙眼捉迷藏,我想回到那个时候啊二姐”
“求求你别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成,我不是废物,我会很多东西”
“二姐,留下我吧,求求你。”
说实话,瑶姬被她抱着有些发懵,面对瑶音这突然喷涌出的炽烈亲情也略微无所适从。
现在的瑶姬,不是瑶音认识的那个“二姐”。
瑶音口中的种种温情回忆,对瑶姬而言不过是旁人讲述的故事。
在原本的世界,瑶姬就鲜少感知过家人所带来的温暖,所交往的朋友也各个都独立自主,并没谁如此强烈地依赖过她。
被这少女抱着,就像怀里多了个襁褓中的婴儿,弄得瑶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瑶姬拍拍瑶音的肩,将其稍微推开些距离,安慰道“无妨,我派三十名将士给你,当初在瑶家受过何种屈辱,让他们加倍还回就是。”
瑶音“啊”
“三十名不够,就五十名。”瑶姬见识过瑶遵的魁梧身材,以为瑶音在顾忌大哥的棘手程度,索性召来侍卫长黄重,让他亲自操办此事。
“可、可一家人”瑶音大脑似乎受到不小冲击,以至于说起话变得更加磕巴。
恰逢此刻宫人来报,说李玉有要事求见,瑶姬短暂冲小丫头安抚性笑笑,转身带一众宫人离去。
“那就让他们把帐,都记在孤的头上。”
瑶家人,可不是她的家人。
在朝中纷杂的派系中,李玉尽可能持中立态度,只管和稀泥。
可在呈上的奏折中,他明显还是更倾向与突狄通贸。
此番重回朝堂,李玉外表虽还是从前那副不甚着调的模样,但整个人显然已变得更加圆滑。
尤其是在避是非方面,更显超卓。
瑶姬原以为此次他会些打破突狄国坚壁的新思路,不料他却满心欢喜地带来一封信。
突狄王的亲笔信。
在瑶姬拆信时,李玉在旁简直难掩兴奋之情,几次三番想凑到旁边跟着看,却记着两人如今的身份不同,硬生生忍住了。
将信仔细看了两遍,瑶姬长出一口气“突狄王率先提出,想与靖炀恢复邦交。”
闻得此言,李玉几乎要滚下两滴热泪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靖炀总算有救了”
与激动的李玉相比,瑶姬反倒冷静许多。
信中提到鹤乘亡国之事,可是最近才发生的,连瑶姬也才在昨日知晓。
锁国中的突狄,竟在情报方面有这等本事,比靖炀强这么多
见瑶姬沉吟不语,李玉也慢慢敛去笑容,试探问道“突狄来使已在外等候,陛下可要宣见”
“远来即是客,岂有不见的道理。”瑶姬将信折好,在脑海中盯着账户里剩余的460个行动点数沉思。
到底该怎么用,还是等见过来使再做打算吧。
在李玉的安排下,会面过程很是顺利,来使姜成耘礼数周道,将如今各国局势以及两国联盟的好处娓娓道来,并无半点不妥。
就连突狄预备卖给靖炀的粮草价格,也未趁虚猛涨,而是维持在乱战前的钱数。
这简直和行善没什么两样。
瑶姬不动声色听着,深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说到最后,使者姜成耘似乎觉得话已水到渠成,“顺势”提到了关键的两个字。
联姻。
“实不相瞒,吾王已在前往靖炀途中,无论陛下是否有意,都还望能与吾王相见,共谋两国大事。”
姜成耘深躬述道,行礼的双臂绷得甚紧,久久未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