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
中午回来的时候，李德绍和李兴国一人挑着一担花生。
现在天气太热，都是上午在地里把花生挖出来，边挖边摘，多的就挑回去，在院子里摘，而且花生叶晒干了也可以当柴烧。
这样下午李知安就可以在家里摘花生。
厨房里何婉在炒菜，李知安在帮忙烧火，而张桂兰在屋里奶孩子。
听见男人回来的声音，何婉说道：“安安，去打盆水，让你爹和大哥洗洗脸。”
李知安听话的出去了。
谁知道下一秒李德绍就进厨房来了。
李知安刚好和他打个照面，轻轻叫了一声“爹”
李德绍应了一声，然后走到何婉旁边，略有些不自在
“下午你就在家里，别去地里了。”
何婉朝锅里撒了点盐，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桂兰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让她在家里休息吧，“
李德绍再没说什么。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李德绍搓了搓手，最后还是出去了。
何婉没什么表情，将菜盛出来，又拿出两个鸡蛋，准备做个蛋花汤。
李家养了十来只鸡，平时鸡蛋都是攒着，特殊时候吃，比如前些日子张桂兰怀孕加坐月子要补身子。
这些日子很有点忙，不吃点东西补补，人怎么受得了。
蛋花汤做好后，何婉狠狠心，舀了两碗米洗了煮饭。
米是去年打的，今年的稻谷还在粮仓里放着，准备让它干两天就打。
因为是用石磨来把米碾出来，所以米都很碎很糙，尽管如此，米也十分珍贵，平时才不会这么大手脚的整饭吃，以前都是稀粥。
看着做好的饭，何婉心里十分平静。
以前她总是会抱怨，为什么她就沦落到这种日子了，不过一个鸡蛋，区区一点糙米她就要这样小气。
后来李知安出生，她更是绝望，再后来，也渐渐想开了。
这都是命，她也只有认命。
吃饭时，一家人都围在桌子上。按照惯例，都是何婉把饭菜分给每一个人。
李德绍和李兴国碗里的米都堆起了小山丘，张桂兰的碗口齐平，何婉和李知安都是大半碗。
在分蛋汤时，李德绍和李兴国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何婉就给他们夹了些鸡蛋。然后给自己和李知安倒了半碗，剩下的都给张桂兰了。
分好后，大家才动筷子吃饭。
李德绍和李兴国一边吃，一边讨论这一年的收成。
“今年一亩地有个一百斤，余下个三十斤做种，再留个一百斤吃，剩下的都打油。”
李兴国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你决定就行。”
“啥都听我的，你已经成了家，孩子也有了，得有个当爹的样子！”
李德绍瞪了他一眼，粗着声音道。
李兴国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反正国家把地都分了，现在那几亩地是他家的，他爹又只有他一个儿子，将来不都是他的，又不愁没饭吃。再说了，他爹现在身体硬朗，指不定再活个几十年，怕什么。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李德绍心里门儿清，但他的确只有这一个儿子。总归有地，也不愁。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何婉和李知安，心里叹了口气。
饭后，都在眯午觉。
李知安洗了碗以后，觉得不是很困，她就拿出一节破布按照何婉教她的，慢慢补起来。
八月的天气，依旧很热，树上的知了叫个没完，吵得人心烦。
何婉躺在李知安的床上，硬是睡不着。
“安安，过来和娘聊聊天。”何婉轻声喊道。
李知安走进去，坐到床边，同样小声说道：“娘，咱们不聊天，你快睡，不然没力气了。”
又伸手拿出枕头下的扇子，对着何婉扇了起来，并催促道：“娘快躺下，安安给你扇风，这样就不热了。”
何婉躺了下去，背对着李知安，眼睛已经湿润了。
当年她怀着知安的时候，碰上敌人进村了，慌忙逃跑时动了胎气，难产，李知安的头死活出不来，最后还是站着生出来的。
可能是这个原因，李知安与平常人不同，反应总是慢半拍。而她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
李知安长到五六岁时，别人的孩子都满地疯跑，狗都嫌，而她却只知道呆呆地坐着，话都不会说几句。
七八岁时，别的孩子都知道帮家里干活，而她才刚刚学会说话，虽然语速有些慢。
她花了这么长时间，去教会李知安做一些简单的活。一次记不住就两次，三次……
现在李知安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活，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关心别人。
孩子都是这样的，爹娘的关心十分受用，却总是忘了也关心关心爹娘。
李知安这个年纪的女人，大多都已经结婚了，有些甚至当了娘。而李知安才学会关心。
尽管这样，何婉仍然十分满足，她相信，总有一天安安也会成为一个平常人。
平常人？
想到这，何婉又苦笑一声，放在二十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她何婉所求的，竟然是让她的孩子成为一个平常人。
一个能够独立生活下去的普通人。
窗外的知了依旧吵闹，无端吵得人心烦。
……
下午何婉还是去了地里。
她走的时候仍旧嘱咐了李知安一番。
傍晚李德绍和李兴国依旧一人挑着一担花生回来。
不一会儿，李兴国发现他忘了个东西。
“媳妇儿，我把锄头落地里了，你去拾回来。”
张桂兰白了他一眼：“你咋不把你自己落地里？”
被自己媳妇儿当着一家人的面数落，李兴国有点挂不住，语气不好地说道：“你这婆娘，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叽叽歪歪！”
张桂兰不当回事，她都跟李兴国在一个被窝里躺了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自己的自己的男人，那可真是个笑话。
不过，她还是得给男人面子。
但是她得做饭，何婉又去隔壁何二妹家，不知道干什么，到现在也没回，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地离自家不远，天也没完全黑，张桂兰还是叫了李知安去。
李知安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
话说周行满村子里晃悠，转到王大妈院子前，他想了想，翻进去，在院子一角的鸡栏里摸了个鸡蛋，又捉了只母鸡，翻了出去。
回到屋里，把鸡处理了，然后点火，将鸡蛋丢进去，再把鸡架在上面烤。
周行又找出他藏的一小瓶酒，想了想，又翻进王大妈家装了一碗剥好的花生米，自己炒熟，当做下酒菜。
喝着小酒，啃着鸡肉，周行嗤笑了一声：
王红花那个老婆子，整天嘴里就没什么好话，还瞎说什么他看上了她家闺女。
笑话！就她闺女那得德行，那样貌，他周行看得上？
“切！”
这就算了，平日里，丢了什么东西就爱扯在他身上，他不做实，怎么对得起王红花嘴里那一声声贼？
一想到王红花知道丢了一只鸡以后心痛的样子，周行就高兴的不行。
边吃边喝，到最后，周行觉得他有点醉了。
将桌子收拾一下，周行头晕的不行，直接躺下睡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往大李村走去。
而王红花干了一下午活，回到家喂鸡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马上就想到周行，她立即走出院子破口大骂：
“那个狗日的啊，不要他的狗逼脸啊，偷我家的鸡！”
“爹不要，娘不教的狗逼玩意儿，那么大的鸡，偷去吃，咋不死你娘的肚子里！”
“偷鸡的烂东西，你给老娘听好，你个狗逼，生儿子不带把，死了没棺材……”
……
王红花骂的嗓子都哑了，还觉得不够，还想继续骂，隔壁家一女的走出来说道：
“你知道谁偷的，去找不就完了，省的你在这儿骂”
平时王红花说了周行多少坏话，全村人都知道，这事一看就知道是周行干的。
虽然王红花说的恶毒，但周行偷人家辛苦养的鸡，也实在活该。
按照平时，王红花也只敢嘴上骂骂周行那个狗东西，但是现在她实在气急，便问道：
“你知道周行那狗玩意儿去哪了？”
……
周行到大李村村口破屋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他头还是有点晕，又看见门口那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台阶上，就想着赶紧过去说清楚，然后回家睡觉。
但是，当他越走越近时，他发现那女人的背影还挺好看。
他摇摇头，心里想，他一定是喝醉了。
可当那女人转过头来时，周行呼吸一顿，一时间就呆在那里。
只见眼前的女人，秀气小巧的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有挺翘的鼻子，嘴巴……
周行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将女人看得越发清晰。
正好这时，暮色透出来的点点天光，将女人衬得越发白皙。
女人站起来，转过身，也看着周行，一双大眼睛里露出的疑惑和一点害怕敲击着周行的心。
他靠近女人，仔细打量。
有点瘦，不够饱满。
周行清醒了一些，挑剔的将女人看了个遍，最后将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确很好看。
同时周行也感觉到，那女人在紧紧的盯着他看。
这直勾勾的眼神，无声的撩拨着周行的心。
也许是酒精残余的作用，周行觉得有些热。
他用不太清醒的头想了一秒钟，他决定接受女人早上的邀请。
于是他说道：“你说的，不用我负责，对吧？”
在隐约听见女人“嗯”了一声，周行不再犹豫，直接拉起她的手进了破屋。
期间女人一直在挣扎，周行以为她在矫情，不过他的确有些急，于是张口哄了几句。
“行了，现在天都黑了，没人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