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太桑基地被一条环城干道划分为内环和外环两个片区。
内环的基础设施保存良好，马路宽阔，高耸的大厦明亮洁净，被基地上层和高级异能者占据。
外环吵闹、混乱、无序，矮小的排屋密密麻麻地挤着，贫困弱小的平民和外来者闹哄哄地生活在一起。
但同时，外环也更适合隐藏身份。
程庭安找的旅店就在外环，店老板每天接待数名外来者，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末世保命原则，坚决不管任何闲事。
程庭安就是看中这一点。
不过，当近两米高的哈士奇走到店门口时，老板还是明显犹豫了。
程庭安以晶核为代价，加之哈士奇在陆淮屿的视线威胁下表演得温和聪明又乖巧，终于说服老板同意把这个大块头“宠物”安置在后院。
“一定得用铁链捆结实啊。”老板不放心地看着他们，“万一别的客人找你们麻烦，可不关我事。”
“您放心吧。”程庭安满口答应，“它很乖的，真的。”
大狗的脑袋被他拍得一点一点的，半点不敢反抗。
“行吧……这家伙看起来是挺乖的。”老板摸摸下巴，“要是我的猫也能进化就好了，打猎都多一个帮手。”
老板羡慕着，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后院堆满了杂物，程庭安清出一块空地，把哈士奇固定好，给它套上钢制嘴套。
哈士奇摇晃着大脑袋，发出抗拒的呜呜声。
“乖点，我去给你弄东西吃。”程庭安说。
哈士奇盯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警惕与不信任。
程庭安一阵头疼，回头看了陆淮屿一眼。陆淮屿看狗的视线相当冰冷，完全没有要和自己的战犬互动的意思。
程庭安迷茫了。
原书里陆淮屿是怎么收买的狗心？还是说这条狗其实相当慕强，到后期会自动把陆淮屿当老大？
哈士奇暂时不想看见他，程庭安也不自讨没趣，主动离开。
半小时后，夕阳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了太桑基地。
程庭安从市场上换来一桶鲜肉，赶回后院时，听到了一阵压低的嘶吼，还有铁链的响动声。
程庭安一惊，快速绕过门廊。
哈士奇正对着后院一个没人的角落吼叫。
它的身体俯得很低，尾巴僵硬下垂，浑身绷紧，已经进入了应激状态，半张的嘴里喷出点点火星。
程庭安被吓住了，正想着怎么让狗冷静，身后一道风球已经砸了过去。
哈士奇一晕，晃荡了两步。
程庭安跑过去：“怎么回事？”
比起他，陆淮屿直接很多。他不客气地拽住哈士奇的项圈，声音冰冷：“闭嘴。”
哈士奇不叫了，可还在挣扎着。
程庭安看向哈士奇吼叫的角落，那里是一个杂物堆。他茫然地走过去，检查了一下。
当其中一根棍子落入杂物堆消失后，哈士奇的挣扎也弱了很多。
程庭安想，哈士奇的反应可能和棍子和黑暗有关。他把棍子露出来的一截彻底藏进杂物堆。
可大狗还是非常不对劲。
它的嘴巴咧着，口水不受控制地淌出，眼睛里奇诡地闪着红光，四肢微微抽搐，甚至尿了出来。
它的视线戒备而凶狠，却微妙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陆淮屿疑惑地看向自己拽着的狗，几秒后，目光里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样的反应……他不陌生。
程庭安纳闷：“怎么会这样？”
陆淮屿目光变得很复杂，像是彷徨和犹豫。
“它在研究所里待过。”他沉默了一会儿，解释，“制造战斗武器是他们研究的一个方向。战斗是不被允许退缩的。它的这种反应，是战斗中出现后退的意识，遭到植入芯片惩罚的反应。”
不允许恐惧、不允许后退、不允许软弱。
程庭安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的剧情突然变得通顺。
原书里没写陆淮屿是怎么收服大狗的，当他从黑暗里回来时，人们发现他的身边已经跟着一条残忍嗜血的战犬。
程庭安想，陆淮屿愿意接纳大狗，大狗对他忠心耿耿，很有可能和他们的过去有关。
——陆淮屿拯救了它，所以它认他为主。
合理！
哈士奇恐惧、害怕、想要后退。可电流在它体内乱窜，让它麻痹、心脏绞痛、四肢不受控制。
它已经经历过多次类似的情况，往常，这种痛苦至少会持续上数个小时。
它的目光中流露出绝望。
程庭安慌忙问：“可以把芯片取出来吗？”
“可以。”陆淮屿把哈士奇拽离原地，离开腥臭的屎味，“它能从研究所出来，应该是被放弃的无效品，芯片的级别不会很高，取出来的难度不大。”
陆淮屿把狗拖到光线明亮的位置，说：“拿把剃刀。”
程庭安很快从店里借来一把剃刀。
陆淮屿一只手固定住大狗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把它后脑的毛发迅速剃掉。
随着毛发落地，程庭安哽住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哈士奇后脑的位置有一条拇指长的缝线，蜿蜒扭曲。
那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陆淮屿掏出匕首，动作干净地划开皮肉，在贴近后颈的位置扯出一枚芯片，全程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动作太熟练了。
程庭安咽了口唾沫：“你……了解这个手术？”
“见过疤痕的位置。”陆淮屿说。
他眯眼看了看芯片型号，动作停顿了一会儿。
当时，那些人也考虑过在他体内植入芯片，不过后来他们发现没有必要，因为他本来就不会后退。而普通的芯片也无法控制他。
但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却真实地经历过。
他们颤抖、痛苦、绝望。恐惧本来就是人类天性的一种，怎么可能被轻易杜绝呢？
研究所发现芯片没用，换了别的方式，比如直接注射药剂，破坏人类感受恐惧的受体。
可当人类不会恐惧的同时，对于危险的判断力也下降了。
这项研究没有持续太久。
“怎么了？”程庭安问。
陆淮屿垂眸，漆黑的眼睫盖住眼底复杂的恨意。程庭安的眼神干干净净的，他不知道这些，也没必要知道。
自己心里翻涌的毒液，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没什么。”陆淮屿随手捏碎芯片，扔到一边，“两年前的初级款式。不会有后遗症。”
芯片离体，哈士奇不颤抖了。它瑟缩地趴着，后颈秃了一块，毛发乱糟糟的，浑身狼藉，后腿还占满了屎尿。
程庭安心底多了几分怜悯。他拿来医疗箱，清理好它后颈的伤口，缝了几针。
“别挣扎了，伤口撕裂了更痛。”他轻轻拍了拍大狗的脖颈。
随后，程庭安接通水管，给哈士奇简单进行了清洁，把整只狗打理得干净了些。
陆淮屿冷淡地拎着哈士奇的项圈，以防它不安分的挣扎。
虽然其实哈士奇并没有动作。
经历了刚刚的折磨，它整只狗蔫哒哒的，特别疲惫地站着，只是用冰蓝色的眼睛时不时偷看给它擦脸的程庭安。
“……”程庭安对上它的目光，笑了笑，对陆淮屿说，“给它起个名字吧。”
陆淮屿摇头：“你来。”
程庭安回忆起哈士奇在原文中的代号：“阿瑞斯，怎么样？战争之神的意思。”
当它升到九级之后，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号，而且成为了很多人的噩梦。
“战争……之神？”陆淮屿的语气里少见地带了点笑意。
程庭安听出来了，是嘲笑。
“……嗯。它会很厉害的。”程庭安说。
“阿瑞斯。”陆淮屿重复了一遍，像是认可了这个名字。
哈士奇的耳朵抖了抖。
它进化以后，智商也跟着提高了，它懂得了很多原来不懂的东西。
比如，它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可它能判断他们的意图。它知道青年打算用三个音节来称呼它，而那三个音节在他们的语言中，代表的应该是很好的意思。
因为笑容温和的青年看起来很友善，很喜欢它。
它从记事起，没在别的人类身上看过类似的神情。那些人要不畏惧它、要不用棍子赶它，要不冰冷地把它当作物体，在它身上动刀，让它痛苦万分。
后来它离开了人类，溜进丛林里。它想融入看起来很像自己的种族，可那个种族也不喜欢它，因为它太弱了。
然而今天，令它痛苦的芯片被摘了出去。眼前的青年给它洗澡，没有嫌弃它浑身脏兮兮的。
他清洗自己的手法很温和，温和得让它局促不安。
虽然另一个人看起来很可怕。
头一次，哈士奇莫名觉得它的脑子不够用了，混乱的情绪让它感觉酸酸涩涩的。
它低下头，竭力咬紧牙，下垂的尾巴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阿瑞斯，晚安。”程庭安拍拍它的脑袋，离开了。
程庭安借了旅店的浴室简单擦洗，把末世里的尘埃冲洗干净后，清清爽爽地出来。
他擦着头发，站在窗前，愕然地看到后院中，大狗蜷成的黑影前站了一个人。
是陆淮屿。
程庭安愣了下，心跳加快几分。
难道说，陆淮屿冷淡了一天，到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要收服自己的萌宠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程庭安模糊看到陆淮屿说了一些话。他听不见，只能看到阿瑞斯整个身体恭敬地俯在了地面。
当陆淮屿抬起手时，阿瑞斯扬起大脑袋，轻轻地蹭了蹭。
这就收服了？！
程庭安感动不已。
现在，陆淮屿有了一号小弟！
他摸摸胸口，体会着心底莫名欣慰的感觉，大概这就是作为读者，老父亲一般的心情吧。
第二天，程庭安想着王翰的事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和梁恒碰面。
出门时，他意外地发现阿瑞斯也跟了出来。
阿瑞斯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淮屿的身后，嘴里咬着自己的狗绳。
“……”程庭安震撼了，再一次感受到主角的霸气。
他有点担心：“今天就带它一起行动吗？”
不需要再熟悉几天？训练几天？万一它不听话怎么办？
“你的狗，你决定。”陆淮屿说。
“我的狗？”程庭安愣住。不对吧？
而陆淮屿已经低头看向阿瑞斯，他扬了扬下巴，用视线示意：“阿瑞斯。”
程庭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大狗走前两步，恭敬地把嘴里作为狗绳的藤蔓递到他的手边。
程庭安僵住，事情的发展背离他的想象。
陆淮屿看见程庭安没有动作，猜测：“还是你想骑它？”
黑白相间的大狗迅速爬下。它力量强大，驮上一个人完全不是问题，何况眼前的青年对它来说应该很轻。
一人一狗期待地看着程庭安。
程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