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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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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都是些无辜之人,大多奴籍,在风尘里摸爬打滚,献上自尊和身体,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卖笑卖唱,堪堪讨个营生。

    却要因将军一句谎话,无辜受捉弄,战战兢兢,惴惴不安。

    李固像是铁了心要他难堪,翌日回宫,尚未下早朝,便听魏公满头雾水地念叨:“陛下这是怎么了。”

    两条腿发软下不去床,天际翻出鱼肚白时,被皇帝抱回紫宸殿,脚腕处重新挂上铁链,一动不动地仰躺。隔一张碧纱橱,听魏公喋喋不休:“怎么把小倌给请进宫了?”

    自来风尘中,男子是比女子还不如的。小鱼本就是奴籍,进了长安别无所依,便栖身南风馆,得一遮风避雨处,苟且偷生。

    就这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庶民,陛下遣了圣旨去,亲自派人请进宫,放进后宫深院。叫人不明就里,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魏公疑惑不解,殊不知碧纱橱里龙床上躺着的小将军,悔得肠青。小鱼躲进南风馆,从来不问外事。不是没人觊觎他,只是那份清高安宁,甫一靠近,便让心怀叵测之辈消了欲念。

    以前叶十一担心他无法自保,便劝他,但凡有登徒子戏弄,便摆出叶家大公子名号。小鱼只安静摇头:“怎敢再劳烦将军。”

    流落风尘的青年,眉清目秀,形单质弱,唯生清高意,红尘不沾身。

    叶十一怎么能忍心,把小鱼也拖下水。李固那样狠心绝情的人,就连心心念念恋慕他的庞妃都不得善终,何况无权无势无所依靠的小鱼。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皇帝心血来潮,要玩谁弄谁,只消一句话的事,可那受尽折辱的人,谁又去关心他求救时嘶哑的哭声。叶十一再明白不过。

    或许只因他一句强撑脸面的戏言,强势霸道的王权要把出身卑微的小鱼也折断。那样他叶十一能心安?挣扎着摔下床,抬头望向窗外,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朝了。

    “李固…”磨牙砺齿,恨不得生食其血肉。

    魏公听见碧纱橱里小将军撕破嗓子的粗吼:“我要见李固!!——”

    魏公去了御书房禀报。李固放下奏折,揉捏眉心:“新近的那什么…叫什么来着?”

    魏公善知圣意,陛下记性一向好,记不住的,只有刚来的新人,他心下了然,抱了拂尘揖身:“回圣人,叫小鱼,平康坊南风馆里的头牌。”

    “嘶。”李固扔了批完的折子,嗤笑:“头牌。也难怪能得将军青眼。”

    盛夏炎热,太液池的荷花开了,御书房里一片闷热,宫人送来冰食,搁在一旁,尚来不及用上一口,冰化成水,奏折仍未批完。

    一旁侍立的黄仲元,当了多年侍中,自先帝在时便坐到了今日地位,堪称两朝重臣。老侍中虽忧国忧民,不过面上从不见忧,一派和善。皇帝也视他为长辈。

    黄侍中摸着胡子问:“陛下说的将军,可是叶家那位?”

    魏公退至一旁。

    李固翻开下一份御史台呈的折子,抬眼望向老侍中:“瞒不过黄老,的确是他。”

    黄侍中拧眉沉思,灰白胡子抖了抖,半晌,叹口气道:“叶家小将军年少,血气方刚时,出入那些个烟花柳巷,倒也不算大错。”

    皇帝撇了下唇角,不置可否。黄老话中有话,他等他开口。果然,黄侍中操心惯了,忍不住多嘴:“老臣前些时候听闻,陛下因将军顶撞,罚他禁足行宫。”

    李固点了点头,放下奏折,饶有兴致地问:“黄老还听说什么了?”

    李朝新帝年轻,但也不折手段,把帝王的狠心绝情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个十成十。

    尽管新帝一向尊重他们这些老臣,可面对城府太深的皇帝,难免心里咯噔一下,疑心冷不防地,皇帝那把刀子落到自己头上。

    犹豫片刻,爱管闲事的黄老终究开口答:“说是叶小将军不服管教,行刺陛下,如今关在宫里,不知去向。”

    宫内宫外的传闻,大差不离。知道他把叶十一关进紫宸殿的,也只有北衙亲信和魏严诚。李固颔首,低头轻笑:“是关起来了,小将军不知悔改,朕自然要给他教训。”

    黄老张了张嘴,揣摩圣意,皇帝不见恼怒,他便大着胆子说:“叶小将军少年英才,不愧为叶家儿郎。他在边塞这两年,守边关安生民,都护府屡次上书,夸赞叶将军衷心勤勉。”

    李固上身后仰,不见喜怒地望着他,手中湘管置于砚旁,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到底…到底是,一员良将…”黄侍中斟酌着:“若未曾犯下欺君罔上的大过错。不若将功折罪,遣其戍卫边疆。”

    黄老是个爱讲道理的人:“前些时日,突厥又扰边民,蛮族东西两部不合,时局不明,东突厥有意纳贡,西突厥不服我朝,这战事,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老臣不是求情,而是心忧:“叶小将军在安西能镇蛮族。他是咱边塞的定海针。吐蕃蠢蠢欲动,也因叶将军守玉门而不敢轻举妄为。”

    “臣以为,不如边关安宁,再秋后算账。”

    皇帝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没听进去,玩笑一句:“黄老怎地学了拾遗大人的功夫。”

    拾遗为文官,进谏言,查漏补缺上报圣听。比御史台那帮笔杀人的文官还能唠叨。

    拾遗从八品,侍中正五品上,皇帝把他比作拾遗,黄老感到一丝丝贬低意味,倒也不是他多想,毕竟这位圣人出了名的君心难料。

    黄老赶忙立在中间,面朝皇帝深深一揖,一把老骨头弯下去,久久没听陛下开口免礼。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幽幽道:“黄老,本朝两百年,边关岂有一日安宁?”

    哪怕中原盛世,边关也是打打杀杀,未曾得片刻消停,无非是能压下去和不能压下去的区别罢了。吐蕃虎视眈眈,东西突厥狼子野心,边关最是凶险。

    历来遣去安西的军队,临行前都要留名姓和家书,指不定哪日牺牲于大漠深处,连尸体都找不回。

    胡儿擅骑射,能把他们压下去,也全亏叶十一骑射天赋异禀。这两年,三训骑兵,叶十一把能教的都教了。

    突厥忌惮李朝精锐铁骑,故此不敢妄动。李固召他回来,也是料到突厥内部正乱,不至于这时候发起战事。

    谁曾料,那小将军一回来,先是在朝堂上与他顶嘴,后又为个不懂事的孟家父子求情。皇帝终究忍无可忍。

    黄老不言。

    李固站起身,负手而立,自上由下地注视他,沉声道:“还是黄老觉得,朕这江山,离了姓叶的人,便保不住了?”

    黄老不仅没把腰杆直起来,还扑通跪下去,深深叩首:“老臣妄言,请陛下责罚!”

    “黄老一片忠心,朕晓得。叶家的事,朕自有分寸。未查明刺客身份前,不能放走他。”李固不耐烦地挥手:“黄老若没有别的事,便退下吧。”

    “是。”黄侍中颤巍巍起身,弓着腰,抱着手,面朝皇帝,一步步退出御书房外。

    魏公等了一会儿,方才迟疑地问:“小将军那边…还去看看么?”

    李固想了想,站起身:“走。”

    叶家那小祖宗,说他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到底从小不是个省油的灯。牛脾气冲上来,拆了龙床,砸了黄花梨木矮几,又吵又闹:“我要见李固!”

    胡拔山抱着剑守在门外,也没敢进去瞅一眼,左右侍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把叶小将军怎么着,也没谁敢去打扰陛下,只好在心底默默祈祷,魏公倒是快些把陛下带回来。

    李固推开门,就听叶小将军咆哮:“姓李的王八犊子臭瘪三!”

    皇帝嘴角微抽,魏公假装没听见,赶忙转身走出去,自外间带上紫宸殿大门,留那两位主子尽情折腾。

    胡拔山好奇询问:“魏公,这到底是怎么了?”魏公瞪他:“不该问的别问,走走走,离这儿远点。”生怕引火烧身,众人退出宫院外。

    “叶将军,看来精力旺盛。”皇帝绕过碧纱橱,人高马大地横在他身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那么今夜还能接着侍君。”

    叶十一横眉怒目,看那模样气昏了头,恨不得上来咬他一块肉,磨牙砺齿,凶狠得像头小狼:“李固,你欺辱我,我认了,小鱼何辜?!”

    “将军不是心仪他么。”皇帝伸手,食指贴着他面颊,沿细嫩肌肤滑下去,指尖温热触感,一径拂过肩胛,沿臂膀落至手腕,狠狠一捞:“叶十一,就这么想保一个贱奴。”

    “看来小将军处处留情,对谁都肯施舍三分真心。”皇帝冷嘲热讽,抓起他下颌,逼迫人仰长脖子抬头,与他对视。凶恶的野兽虎视眈眈。

    取出袖口中掌心大的锦盒,掀开让他闻,浓香蚀骨。皇帝弯身附在他耳边,幽幽低语:“太医院新酿的好东西,只一厘,便可销魂夺魄,纵使天下最清高的人,亦要跪求圣恩。”

    叶十一浑身颤抖,太医院怎么尽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陈明敲门道:“陛下,南风馆的小鱼已进宫了,暂且安置在蓬莱殿。”

    又是蓬莱殿。叶十一瞪向皇帝:“你想怎样。”

    “放心,这东西不是用给你的。”李固合上盖子,闲闲收回袖中:“朕听闻你那位朋友清高不屈,不为富贵折腰。那样的人,用这药才有意思。”

    皇帝扔开他,活像个淫靡无耻的暴君,带着逼良为娼的恶意,威胁叶十一:“将军那么喜欢他,朕自然要尝尝,能得将军青眼之人,又是何种滋味。”

    李固甚至惬意微笑,拿着刀愉快地往他心上扎:“将军要是喜欢,朕心好,允你侍立旁观。”

    “你那位奴籍友人,恐怕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他能得圣恩,全亏了叶小将军这张无遮拦的嘴。”

    这种人。叶十一怒火骤燃,这种无耻皇帝!

    “将军若是真心疼他,”皇帝转眼,似笑非笑,“就不该为他做点什么?”

    李固弯下身,四目相对,邪气溢肆:“不如…你求朕…赏你…”附在他耳旁,沙哑轻笑:“说…要为朕生儿育女…哄得朕高兴了,这东西…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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