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缘起

    洛门镇因不远处的洛门而得名。

    据传万年前, 仙魔两界大战，两方都损失惨重，最终还是仙界略胜一筹, 将魔界打压至世界另一面。

    大战过后, 损失惨重的仙界为了更好的休养生息，倾力打造了一扇堪称神器的大门，将大门立在极北之地，作为仙魔两界的界门，堵住魔族再次进入仙界或者人间的入口。

    此扇门，名为洛门。

    最初的几千年，仙界派仙人长期驻守洛门，魔界也经常攻击洛门, 仙界全力防守，双方的力量或许会让洛门碎裂不堪，但洛门始终不曾崩碎，几经填补重塑, 牢牢守住入口，屹立不倒。

    后来，魔族逐渐不再执着进入仙界, 界门附近战争发生的频率从百年一次渐渐降低到千年一次。

    无战的平和期, 有不知情的普通人类逐渐靠近洛门，有人为了做生意, 有人为了求仙，渐渐的, 洛门附近聚集起一批人类，形成一个小小的交流点。又渐渐的，交流点规模越来越大, 成为村落、城镇。

    对于生命只有百年的普通人来说，千年多才有可能发生一次的大战实在没有担忧的必要。

    有一年，洛门镇降生了一个不受欢迎的男孩，他只有母亲，母亲却很厌恶他，同龄的小伙伴也厌恶他，他从小就无人理会，无人一起玩耍，甚至常常没有食物。

    小男孩渐渐学会去野外采摘野菜给自己煮粥吃，面对每天一抬眼就能看到的通天通地的巨大黑色大门，洛门镇的人虽然习以为常，但下意识不会靠太近，也会约束自家孩子，不允许到附近玩。

    唯有无人照看的小男孩，为了摘到更多野草，越来越靠近黑色的巨门。

    但凡仙器，都有可能生灵，更何况洛门是神器。

    洛门乃是仙界举全界之力打造的，无数次修补的材料和手艺也是最好的，按理说，产生器灵并不奇怪。

    实际上，洛门也确实产生了器灵，只是初成，还很懵懂。新生的器灵无法探查远处，周围则是一成不变，只能长年累月的沉睡、发呆，直到它的旁边出现一个小小的人类。

    器灵好奇地观察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在某天小男孩又出现时，动用能力将远处的野菜挪到小男孩前方。

    小男孩能轻松获得野菜填饱肚子，自然更乐意来巨门附近寻找。

    时间久了，小男孩干脆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甚至用木板和茅草给自己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日升月落，小男孩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草丛里玩耍，采摘野菜，给自己煮粥，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继续玩耍，直到吃过晚饭才会留恋的返回城镇。

    小男孩一个人自己玩太过无聊，总是习惯自言自语，器灵其实一直在旁边观察他，便也跟着听，虽然总是听不懂，但每天不一样的变化让器灵觉得很有意思，很期待新一天的太阳升起。

    有一天，器灵将一只撞在洛门上撞死的傻兔子挪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很高兴，他努力打理好兔子，一整天都在吃美味的烤兔子，难得的肉味让他满足得不行，一边吃一遍嘀嘀咕咕很多很多感受。

    器灵觉得更有意思了，于是在又一只兔子路过时，它将兔子挪到了小男孩面前。

    这次小男孩看到明明活着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兔子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仅仅害怕了一瞬就想起自己总能在这里轻松找到各种野菜，偶尔还能找到草药晒干卖钱，甚至还得到了肉，他想得很清楚，就算这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东西对他也是友好的。

    于是小男孩不仅没跑开，还更爱说话了，一年一年过去，器灵从最初的什么都不懂，到逐渐能给出简单的回应，让小男孩越发确定，周围一直有一个陪伴着自己的小伙伴。

    他简直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每日早早的出现，和自己的小伙伴说上一筐又一筐的话，小伙伴虽然不能回话，但会带他去找好吃的野菜和可以采摘的药材，时不时还会给他送些兔子、鸟蛋。

    小男孩把看不见的朋友看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看别的孩子玩过家家，还兴奋地问自己朋友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如果是女孩子，长大后就娶了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器灵不太理解也无法回应，它只觉得很开心，有了小人类的陪伴，日子有意思多了，她不再长久的沉睡，每天都陪着小人类玩耍，灵智渐渐成长。

    到后来，小男孩一个字一个字教它说话，它渐渐能简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就在男孩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大地突然震颤，紧接着，已经习以为常的黑色巨门旁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被震晕的小男孩被送回镇上，等醒来时，从镇民口中得知仙魔之争又起。

    对战激烈时，普通人类根本无法靠近战场区域，小男孩急了很久，终于找到休战的空隙溜进了战场试图带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离开，可是他疯了一样找，再也没能再找到好朋友。

    小男孩将疑惑的视线转向那些传说中的仙人，他大着胆子靠近，机缘巧合竟被一位仙人收为徒弟，原先排挤他的族人立刻围拢上来祝贺，小男孩却一心只想变强大，无论如何，要查清楚朋友的下落。

    一年又一年过去，如机器一般不知疲倦沉迷修炼的男孩长大了，变强了，他成了仙界新一代的代表人物，他的名字程誉，放出去也是响当当的名号，而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当年的真相。

    他儿时遇到的，正是洛门初生的器灵。

    洛门在天地间伫立上万年，其实多次有生出灵智的征召，甚至千年左右就可以生出灵智，但是洛门身为界门的独特地位，注定它是无法绑定主人的。

    打造洛门的仙人担心洛门生出器灵后会有变故，疯狂想要突破洛门的魔族则担心洛门生灵后突破难度更大，两界反而达成默契，每次大战时，都先攻击洛门。

    洛门初生的灵智谨记着帮仙人抵挡魔界攻击的重任，拼力抵挡直到洛门的器灵崩溃消散。

    一次又一次的千年大战，宛如无解的轮回。

    程誉翻遍无数典籍，从零星的字里行间能看到洛门器灵出现过的影子，然后归于消散，一切成空。

    他甚至亲自参与过一次千年大战，眼睁睁看着魔界的尊者放肆嚣张的将洛门轰至碎裂。

    程誉攥紧的拳头流出了血迹，将深沉的痕迹埋藏在心底。

    三千年的时间，程誉晋升为上仙，爬到了仙界顶层，表面上，他是平时恭敬守礼，战时敢杀敢拼的程战神。

    暗中，他则筹备着自己的计划。

    程誉收集各种天材地宝在洛门附近偷偷布置聚灵阵，时常将自己的仙力温和的送入洛门中，年复一年的等待，他成功的再次感受到了洛门初生的灵智，比千年大战的规律提前了一百年。

    程誉化为凡人，一边陪着懵懂无知器灵成长，一边暗中加紧筹备，他用完全相同的材料暗中打造了一扇小号的洛门，他要将洛门新生的器灵暂时转移到小门上，带它离开洛门，才能避免一次又一次在两界对抗中最先被牺牲。

    当洛门的器灵又一次开智，能模模糊糊与它的小伙伴交流的时候，随着千年之期临近，程誉实施了他的计划。他成功将两扇洛门融合，并让新生的灵智配合他暂时转移到小号洛门上，再将小号洛门从真正的洛门中剥离。

    但成功之时，风云骤变，劫雷聚集。

    程誉只是看了眼天空就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他将炼制时沾染了洛门器灵气息的仙器雪松放走，嘱咐了器灵新生的雪松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然后布下早已准备好的大阵，将周围的区域都封锁，趁着仙界众仙没能感应到雷劫的时候将小号洛门藏入早已准备好的温养之地，然后挡在上方替洛门承担雷劫。

    修者渡劫之时，旁人都不能进入雷劫范围内，只因进入的人不仅会共同承担雷劫，还会使得雷劫威力翻倍。

    本就不被天道容许的神器生灵，雷劫威力已然不小，又被程誉强行顶替，威力翻倍后的雷劫程誉也顶不住，在重伤濒死最后一道雷劫降临之际，瞬息转移到远处，破开封锁大阵。

    于是，感应到情况姗姗来迟的仙人们只以为程誉是冲击最高的金仙境界时失败身死了，至于程誉暗中做的事，被完美的掩盖过去。

    程誉早就对自己的死亡有所准备，他的本命剑赤霄在旁等候，用神器命书及时收集了程誉碎裂的灵魂，散入大千世界中，通过不断的轮回争一次缥缈的重修机会。

    程誉的灵魂晶莹剔透，品质高贵，所以每一世都有很好的出身，但他强行逆天而为，终是走上一条死路，只因他散入小世界的灵魂碎片若是在小世界中磨灭，对小世界来说是补物。

    于是，有些小世界会给他安排惨烈的命运，每一世折磨，都能让灵魂碎片上再添一抹灰尘或裂痕，终有一天会完全磨灭。

    被程誉护下来的洛门的器灵神魂渐渐成长，雷劫已经由程誉扛过，器灵只要神魂足够强大，就能化为人形。

    洛门的器灵时常能看到乱飞的雪松，数次之后，雪松会主动打招呼聊几句，两个器灵从陌生渐渐到熟悉。

    雪松只是按照主人走之前最后的吩咐在天地间不断巡视，它也不知道它会被洛年年的气息吸引，不自觉的巡视到程誉安排好的藏门之地，发现洛年年后，雪松也没想多做点什么，只是在不断的巡视中，算是看着洛门的器灵化形的整个过程。

    雪松开心小伙伴的成长，问初生的器灵叫什么名字。

    洛门初生的器灵想了想，在模糊的记忆和岁月中，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年年岁岁，都会一直等她”，于是她给自己起名叫洛年年。

    后来，雪松看着越来越破损的命书发愁时，被相熟的另一个器灵赤霄不经意的话启发，灵机一动，动用主人留下的宝库，雇佣天赋特殊的洛年年尝试穿越进入小世界去帮帮他的主人。

    后来雪松遇到拿不定的注意，也会去请教赤霄。

    在知情更多但完全隐藏的赤霄的配合兜底下，整个计划大体没出差错，程誉终是走出了一条生路，他的年年功德成仙，是立身最正的仙，无人能质疑。

    他再将该死的魔界灭掉，便没有聒噪的仙再敢提要洛门永守极北之地的可笑要求。

    命运是一个个轮回，谁又能肯定，惊鸿一瞥一见钟情的背后，不是前世千百次的惦念，费尽心机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