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夜
太子走后，她便没有了差事。
得了空，想着去瞧瞧池絮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欺负。
去了洒扫庭听说她在沧池打扫，便向那边的方向走去。
当今皇上提倡节俭，宫里也没有过多的花卉装饰，唯一可赏花看月的便是这沧池了。
这么大的皇宫也没有多多修缮出一处地方供人赏乐的，故这沧池啊便是那宫里贵人日日都来散步消遣的地方。
赵妤一路看着周围的城墙，一路走，哪知刚刚走到离清凉院旁的小路上便遇到了裴良娣的大婢女—惠容
这惠容一看见她便伸手拦住，“我可嘱托你，这什么人有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儿，不该自己做的要是做了，可有贵人来找你算账”，她鼻子看人般道。
赵妤看见自己的路被拦了，还莫名其妙被这一通指的有些气恼。
又不是她处处设计进的太子书房，要怪啊就去怪鞠儿那行人弄巧成拙。
“我是书房奴婢自然得尽心尽力伺候太子殿下的，这不该自己做的事儿嘛，宫里又没多支我钱，自然我也不会去做。”
赵妤一边拉下她挡住自己的手一边道。
“哼，算你识相。”
惠容瞪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这赵妤如今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地位可比她高多了，自己主子的话带到便是了，多的她也不能为难。
赵妤一路无语的走着，不出几步便看见熟悉的身影在低着头扫地。
她悄悄过去，猛的一拍她的肩膀，那人手里的扫帚便吓的落地。
花容失色的看着赵妤道：“坏阿姊，哼”，说罢便拾起扫帚佯装要打她。
“别别别，你可和我说说那些人还有没有欺负你。”
赵妤一边躲一边慢慢拿起她的扫帚问道。
“不曾了，那日阿姊和她们说过之后，她们现在都让着我，连姑姑也分了轻松的活给我。阿姊，我想你。呜呜呜”
池絮一边丢到扫帚一边抱着她哭丧道。
“那便好，我可担心你呢。日后我得空了便来看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相信我我会来接你离开这洒扫庭的，你不要与人说，等着我。”
赵妤摸摸她的头道。
“好好好，我等着阿姊。”
幼芙紧紧勒着她道。
“这也才一日未见啊，等等等等，你先放手，不然你怕等不得我了，要被你勒死了”，赵妤奋力挣脱她。
“嘻嘻嘻”，池絮一边笑一边勒的更紧了。
赵妤无奈……
见了池絮后她便回到住处，简单梳洗一番便立即去了书房门口等着太子。
大约三四个时辰后，便听见茂德的声音。
“殿下，您可当心台阶。”
抬眼望去，楚珩黑着脸正向书房走来。与早晨去时的表情截然不同看上去似乎更阴沉了。
赵妤觉得周围仿佛突然降温一般的冷嗖嗖的，这副表情还是她第一次见。
楚珩快步进去便立马关上门，把茂德拦门外。
这个关门猝不及防差点砸他脸，茂德摸摸自己的脸，连忙扒在门上问道：“殿下，你可要担心身体啊，别动气。”
赵妤在一旁对着茂德投去疑惑的眼光，那个表情就在说：谁惹他了？
茂德收到着表情的意思，便悄悄凑过去。
“太子殿下自从下朝去了椒房殿便气成这个样子了。”
茂德悄悄对着赵妤咬耳朵道。
“茶水有无准备妥当。”
赵妤点点头，赶紧从旁的小凳子上抬起来。
她不知刘启何时归来，便热了一壶冷了又换一壶如此反复，如今这温度竟刚刚好。
茂德看着她思索了一番，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后，便迅速地打开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我。”
赵妤一声惊呼，眼前的门就迅速关上了。手里的茶汤差点洒了出来，定眼已然立于书房里屋。
完了完了，这茂德把她往火坑里推啊。她要是死了，定然得日日趴他身上，日日要吓他。呜呜呜，这里怎么感觉突然就这么冷。
这屋里，黑黑的，还感觉冷嗖嗖的，周围也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
这茂德，肝太黑了。她鼓了一下勇气，硬着头皮上去。
抬眼便看见楚珩一人孤零零的坐于案前，眼睛红红的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看着高傲的太子殿下如此，她竟心里生出来了怜悯，如此这般威风凛凛的太子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呸呸呸，她一巴掌打醒自己，太子怎么能由她怜悯呢？她不配怜悯太子，倒希望等一下太子砍头的时候能轻点。
摆正了自己，赵妤便蹑手蹑脚地凑上去。管他了，反正都被推进来，不奉茶也是死奉茶也是死，拼一把。
凭她这几日对太子的了解，这人也不一定那么尖酸刻薄，她咬着牙齿想着。
“你怎么进来了，吾没有交代任何人不得入内吗？”
楚珩低沉着声音，这个屋子里温度仿佛又低了些。
“殿下还真的没有交代。”
赵妤一边奉茶一边道：“奴婢想着说殿下出去这么久了，怕是口干了特意煮了茶请殿下润润口再责罚婢子的擅闯书房之重罪。”
她把茶高高抬在头上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心里面却慌得很。她一边默默的祈祷着，一边暗暗骂着那茂德。
我也想不进来啊，谁让你身边那缺德的一把推了我进来。
呜呜呜，赵妤一边想着一边低头抬着茶等着接。
手上一空，刘启接过茶抿了一口。
“嗯，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凉的。”
他低沉着声音。
“罚你今晚值夜吧。”
“啊。”
赵妤惊奇的看着他，值夜？她一个女婢？
书房值夜不一般都是侍卫吗，她入职前也打听过了，还想着美滋滋呢这份差事。
“怎么？要打板子？”
楚珩挑眉看着她道，别的宫娥听见这份惩罚怕是要谢恩了，偏她表现的不情不愿的。
“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奴婢往东奴婢就往东，往西就往西。”
她可没有那么傻乎乎的被打一顿赶忙说道。
“吾问你一件事。”
楚珩幽幽地放下茶碗。
“你母亲对你好吗？”
“啊。”
赵妤心里面惊了一下，她以为堂堂太子殿下怕是要问什么杀这个人杀那个人的事情。突然从他口中问出这种幼时孩童之间的对话有点猝不及防。
“怎么不想说？”
楚珩正了正脸道，刚刚不是还说为他是从吗，怎么现在就。
“奴婢阿母对奴婢很好，奴婢幼年就丧父，阿母一个人带我们挺艰难的。只是我弟弟妹妹多了，有时候难免会疏忽于我。”
赵妤答道，当今皇后一女二子，太子排第二，底下还有个弟弟。问出这种问题多半是母亲偏心于幼弟，她这种兄弟姊妹多的人家最懂了，故她便特意的地说了后两句。
“那你可有怨怼？”
楚珩继续问道手里摩挲着茶碗。
中了中了，王娡心里面暗喜。
“不曾，我大哥早早为了我们姊妹离家颠沛流离。大哥尚且能省吃俭用的把每月夫子给的例钱交于阿母，我有何脸面怨怼。侍奉阿母，照顾弟妹便是我对阿母生育之恩的报答。阿母十月怀胎闯鬼门关似的生下我，我不能因为她厚待了幼弟幼妹而埋怨。”
“下去吧。”
楚珩声音轻柔了许多，脸上表情也开始舒缓了不少。
“诺。”
赵妤应声着。
“那殿下几时用晚膳，奴婢去让膳食处准备妥当”
“过一个时辰吧。”
楚珩抬手拿起一卷书，头也不抬的说着。
赵妤便退了下去。
刚刚开门她看见茂德在门口听墙角恨不得给他一脚，茂德看见她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殿下说一个时辰后用晚膳。”
赵妤还是恭恭敬敬的和他说，心里面恨不得给他一拳。
“是是是，还是你厉害啊。”
茂德那表情只差把她供起来了，这位太子殿下每每在椒房殿处与皇后有了不愉快回府便自己关书房，不吃不喝一日，如今这丫头还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伺候太子用完晚膳，赵妤便端端正正的立在书房外值夜。
“今晚辛苦赵娘子了，咱家就去歇息了。”
茂德笑嘻嘻的对着赵妤说道。
“茂总监去吧。”
赵妤对他笑了笑，心里面却十分愁苦，目送着他远去更是难过了。
站了许久，她开始慢慢的睁不开眼了。从来没有如此熬过，与她一同在外面的侍卫看见她昏昏欲睡要倒下去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声。
赵妤立马清醒过来，拍拍自己脸对着提醒她的侍卫笑了笑。
她看着书房里烛光还没有灭，不知道哪里吹进去的风把烛光吹的左右摇晃连到着里面的人影也摇摆着。
赵妤想起茂德曾经再三特意嘱咐她要提醒太子休息，她看着夜已深了，便推开门进去。
从衣架上拿起披风，小心翼翼抱着到太子身边给他披上。
“夜深了，太子殿下可要歇息了，每日还要晨起上朝呢”。
她一边替太子整理着披风一边暗想着快去歇息啊，这样我也能打盹了。
楚珩低着头在写着什么，没有理会他。赵妤便立在旁边没有出去，看茂德交代的那个样子，要是她不提醒太子早睡怕是他明日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顿时屋子里没有声音，只有只有那烛光在不停的闪烁着。
过了半晌，楚珩抬起头按了按太阳穴。赵妤看见如此这般便赶紧迎上去道：“奴婢给您按按”。
她便上去给楚珩来了一套当初给那钱子儒消疲惫时的手法，每一次她如此按，钱子儒都会提起神来。
楚珩便也没有拒绝，她跪在楚珩旁手搭上他太阳穴便揉了起来，后又顺着按了下来。
楚珩被她这么一揉刚刚的头昏脑涨便慢慢消失，闭上眼睛享受着。
过了片刻，赵妤便停了下来道：“殿下该歇息了。”
楚珩缓缓睁开眼睛道：“我想去院子里透透气，你跟着罢”，说罢立即起身。
“可是太子殿下明日要早起。”
赵妤赶紧跟上连忙提醒着。
楚珩完全没理会她在说什么便径直往门口出去，赵妤赶紧跟他后面走着。
这位太子她是有点琢磨不透的。
楚珩一路顺着书房外的小道走着，赵妤看着他似是被许许多多的忧愁压住似的。
好像没有了往日见过的那般神气，整个人消沉了许多。
他慢慢的走着，赵也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他。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了许多，把楚珩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但周围却出奇的静，静到二人的脚步声都似在打扰着周围一切。
看这这似玉盘般的月，赵妤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曾经也是这么一个月圆之夜她的阿裕刚刚会说话便念叨着：“要月月要月月”，赵妤打了一大盆水，清水里投映出月亮的影子，阿裕咯咯咯的笑着。
想起阿裕她便有些恍神，修书给你母也没有阿兄的消息，太子这里也没有收到。也不知阿兄有没有找到阿裕。
想着想着，突然撞上上一个柔软又带着坚硬的东西。
赵妤把手往上摸了摸，软软的又有一丝丝坚硬。
突然，她抬起头，正对上楚珩下巴。
死定了，她心里想着便缓缓抬起头，楚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手上摸着的地方软软的，突出来，手感还有一点好，下意识的捏了捏。
“唉呀妈。”
她正正的摸在楚珩的胸肌上。
突然收回手，赶紧跪下。走的好好的突然转身干嘛，她心里面想着。
“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赵妤赶忙说道。
“你可真是得寸进尺了。”
楚珩幽幽的吐出。
“奴婢看今晚月色皎洁，看的出神了。此景配上太子殿下的英姿乃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妙景色呀。”
赵妤拍马屁道。
“哼 ”
刘启冷哼一声，“起来吧。”
声音淡淡道，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弧度。
“你说一个人幼时和现在怎么能差别这么大。”
楚珩猝不及防的开口问道。
“殿下，那蝴蝶也是从蛹变化而来的呀。蛹与蝴蝶外形天差地别，蝴蝶亦如此更何况人呢？”
赵妤脑子飞快转着回答道，虽然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什么情况。
“你倒是会说。”
楚珩语气轻快了些。
“那殿下快去歇息吧。”
赵妤再次恳求并心里面默念快去睡觉了，大晚上走什么路呀，快去快去。
“回去吧。”
楚珩爽快的声音响起。
“诺。”
赵妤连忙继续跟着走。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书房，楚珩径直走了进去。
赵妤连忙告知旁的小内侍：“伺候太子殿下更衣就寝”。
赵妤继续站在门口，刚刚那一出借她几个胆也不敢进去了。
不多时，一个小内侍出来对着她道：“殿下说你可以回去了，明早上再来伺候”，
“诺”，赵妤应声道便赶紧转身离去。
她一路走一路吐槽，真是尖酸刻薄这么晚才让她回去歇息明早还要早起。
心里面问候了楚珩几声，便加快步伐到自己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