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绝望
转眼入宫一月有余了,宫里的情况她都大致能摸清楚,地形也认的差不多了。差事也逐渐的顺手了起来,她与池絮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劳作洒扫。
这段日子她给宫外的母亲去了一封报平安的书信,顺便问起了赵柏有没有来信。
不过至今为止她还没有收到回信,想必是宫外阿母没有打点好传信的内侍。
赵妤抬头看着这西亭稀稀落落的枯叶,神情恍惚着。
阳光恰好的照在她身上,犹如天上的仙女儿,本来赵妤就是生的好看,皮肤如凝雪一般,活脱脱立在那儿。
这时吹起的微风恰到好处的勾起她的一缕发丝,似乎在勾勒出她的轮廓,轻轻的一下一下拍打在她绝美的脸庞上。
引的后面的人看的呆住了,眼神里似乎柔情的出了水一般。
她开始低头认真地扫着长廊上的落叶,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一人看着她。
身后的楚珩看着眼前这人儿,也开始恍惚了起来。
想起那日她倚靠在火堆旁的场景,也是如同这般暖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如一只兔子一般蜷缩在那里,让人看了想要有拥上去的冲动。
他的心里面的开始渐渐的软了下去,她手上的动作加快,扫帚带起的落叶声窸窣声把楚珩拉回了现实。
他定了定神,差点忘记了是来干嘛的。
“你进宫来究竟有何目的”,楚珩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肃静的长廊里响起。
赵妤正出神,被这声音吓的扫把掉在了地上,转身看见楚珩。
依旧是那玄色衣袍,这次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似乎有了些许威严。
“啊?不过是谋生罢了。”
赵妤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看着他,她云里雾里的,全然忘记了何姑姑的教诲。
她心里面是有些气的,进宫来能有什么目的,虽然她阿母是真的想让她攀附权贵,可她也只想着靠自己谋得一席地位。
“奴婢斗胆问太子殿下,为何要这般问。我乃一介卑贱的婢女,来这儿不过是讨口饭吃,这宫里的哪一个女婢不是这样”赵妤继续对上他的眼睛说道。
楚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转而声音又柔和了一些道,“刚刚我收到的信,你女儿已然出了中原往匈奴那边去了。”
“什么。”
她双眼通红的看着楚珩,“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赵妤赶紧跪了下去,她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听说匈奴那边环境苦寒。
她心里面彻底绝望了,眼泪也在不停的流。
她恨,恨钱子儒的狠心,恨白氏的霸道,更恨自己无能。
她似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拉着楚珩的衣袍,“殿下您答应过的。”
“大胆,竟然这样与太子殿下说话”这时一着急忙慌走过来内官对着赵妤说道。
赵妤这才反应过来,便松开了手上的动作,她俯身屈膝双手交替合于头顶,毕恭毕敬的行礼。
楚珩看着她的样子,许久道,“你果真不知晓?”
“奴婢要知晓什么。”
她跪在地上无力的回着。
“吾已然修书给了在匈奴的节度使,他会帮找的,你哥哥也出了中原,放心你女儿还活着”
楚珩把声音放缓了说道。
“谢殿下”,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
只要她阿裕平平安安的,她做牛做马都愿意。
“一有消息吾会派人告知与你”,楚珩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儿道。
“多谢殿下。”
她什么都能坚强,唯独阿裕是她的软肋。
楚珩站了片刻便缓缓离去,独留赵妤一人跪在那儿。
她跪了许久,觉察周围没有动静了便慢慢起身,看着他走去的方向。
太好了,阿裕还平安。哥哥也去匈奴了那阿裕说不定现在就被找到了,她的阿裕一定一定是逢凶化吉的福娃娃。
她心里面一边祈祷,一边喃喃自语着。
回想起刚刚太子对她的那般问话,她也不知为何太子要这般问她,想必是把她当做了细作?那她也没干什么事情呀,来这一月就寄了封信给魏氏报了平安而已,如果去查也是有考究的。
再说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去给谁当奸细,如果是的话那她被那白氏打的一顿怕是白给人家打了。真真想不通,这太子殿下的心思,看着这般的太子,她不禁暗暗感叹阿母的愿望要落空喽。
如此猜疑心重的太子怕是不易被人接近吧。说着便摇了摇头微微苦笑,再难也要走下去,她的阿裕还在等着她 ,想着便赶紧捡起扫把继续扫着地。
许久,她看着自己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长廊叹了口气。
“阿姊,你看我带什么来啦?”,池絮笑着手上拿了两朵花。
赵妤连忙背过身去整理脸上的情绪,她不能让池絮发现自己的情绪。
“絮儿,你的东廊这么快就扫好啦?”
赵妤缓了片刻转身疑惑的看着她,这么多落叶,她本想着让池絮先去打扫,她这处完了便去那边帮她。
“我都干了这么久了,肯定扫好了呀。阿姊,你快看。这花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以前我老家山上有一棵,里面有花蜜,特别甜,你快点尝尝。”
说罢就强行塞赵妤嘴里,赵妤被吓的眼睛睁大。
“吸,快点吸。”
池絮一边说着,一边把另外一朵塞自己嘴里。
赵妤接过后,轻轻一吸。甜甜的花蜜瞬间占据了整个口中,仿佛刚刚的绝望的情绪开始松动了一下。
“真甜啊。”
她吸完后看着手里面的花,努力的挤出一个甜甜笑,转头看见池絮还在努力的吸着。
赵妤看着她心里面感觉松快了一些,这小丫头十六岁,她刚刚来的时候还摆出一副清冷的姿态来,她便喊她一声阿姊,顺从着她。
后来接触的多了,她也甘心称赵妤一声阿姊了。在洒扫庭就她们两个资历浅容易被欺负,那叫鞠儿的要给她下马威喊她洗衣服时,也是池絮护了她去。
虽然最后还是两人一起洗,池絮后面还故意晒衣的时候加了些花粉进去。
足足让那些人痒了一日,池絮带着她一处一处的看着一边干活一边抓耳挠腮的一群人咯咯咯的笑着。
本来那群人要去管事那里说理去,哪知管事收了赵妤的玉佩也不好说什么便训了一番就放了人。
赵妤点点她的头道“小鬼,你哪里学的这些”,池絮对着她吐吐舌头。
赵妤也咯咯咯的笑着。她如此对池絮,便是在她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有自己的阿父在时的日子,每天被阿父逼着读书习字。
那时候乡里的其他女子都是教着如何侍候丈夫,她阿父教她天地之间的大道理。
她比池絮皮多了,她父亲当时还是是亭长,后来长安来了位公子说什么学习种庄稼便由她父亲指导。
她诓骗着着人家去一瓢一瓢的对着菜浇金汁,那一年的菜比往年的肥美,搞得她阿父对着那公子哥连连称奇。
想起那些日子,怕是她这一生最无忧欢愉的。
池絮也是个可怜人十岁丧父,十一丧母。跟着哥嫂生活,嫂嫂嫌弃她便早早发卖。到了宫里这些年也是她自己一个人苦中作乐,有时被人欺辱,但她也会欺辱回去。两个都是苦命人,往往苦命人都能对彼此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