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极度的坦诚, 无坚不摧。
这就是葛菲的人生观。
二十三年,她对此深信不疑。
她面对诱惑,也坦诚欲望, 追求她喜欢的,也直面困难与世俗, 她知道得到必然要付出代价, 同样, 得不到也会安心释怀,这就是葛菲的勇敢。
落在蒋放身上, 她努力过,她勇敢了,可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她决定放弃了。
七月末, 高山上的气温相对舒适了, 早晚的温差也没刚来时的大, 葛菲抱着草进羊圈,卓玛看到了担心她身子没好利索,赶紧劝她回去休息。
葛菲却笑着说:“我没事了, 都好了。”
卓玛劝不动, 就让她跟着一起喂羊了。
如今,羊圈里的羊也熟悉她了,母羊会让葛菲摸摸小羊仔, 听着奶音的咩咩声,摸着柔软的绒毛,小羊的眼睛里反射着最纯粹温柔的世界。
此时,万道霞光铺洒在天际之巅,卓玛望一眼远处, 掸了掸衣襟,说:“你朋友快醒了吧,我去做早饭。”
“我来吧。”
葛菲紧跟着进了屋。
民居的隔音并不好,薄薄的砖墙阻隔不了咄咄的菜板声,叶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他缓了会儿才想起已经到盘龙村了,撑着床坐起,看着窗外叫不出名的雪山,放眼晴空,金光照顶,神圣的光看着心都静了,叶腾忽然有一瞬间明白,葛菲为什么变了。
“莫啦,饭已经煮好了,菜还在锅里烧着,我先去洗个脸。”
“我给你倒热水洗。”
“不用,热水你用。”
“不行,你病才刚好,别又受凉了。”
叶腾看得出,虽然这里的生活条件艰苦,但奶奶对葛菲格外的照顾,心里自然就踏实了。
看眼手表已经七点了,附近的房子也升起袅袅炊烟,手机跳出来几条工作消息,处理好后正看到葛菲洗漱好出来了,他推开窗户招呼院里的人。
“哎,葛菲,”
葛菲端着洗脸盆看过来,“你醒了。”
叶腾说:“我倒想睡,你大清早就
喳喳的。”
“被我吵醒的呗?”
“那可不。”叶腾朝她昂了昂下巴,“去那屋洗脸吗?”
“是啊,对了,你没带盆吧,我把我的脸盆给你留下,一会儿你用这个洗。”葛菲又退回去了,把洗脸盆放在了角架上,等人再出来时窗户已经关上,窗帘落下,葛菲心里嘀咕着,别是又睡回笼觉了吧。
她去敲了敲门,“叶腾,又睡了?”
“没,起来了,正穿衣服呢。”
“那你快点,早饭要好了。”
“知道了。”
一阵窸窸窣窣后叶腾来开门了,葛菲把煮好的粥端上桌,又端了一碗鸡蛋,碗里装着四个煮好的土鸡蛋,叶腾来到小桌旁背着手看,“那是什么?”
“牛肉。”
“牦牛肉?”
“嗯。”
说起这肉,还是蒋放送来的呢。
怎么又想起他了。
卓玛又端盘炒菜过来,叶腾赶紧上去接,“奶奶,我来吧。”
卓玛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不仔细听有些难辨。
叶腾下意识的看向葛菲,她笑着解释:“莫啦说她可以的,她能行。”
“哦,”叶腾冲着人笑,把盘子放桌上,说:“你们先吃,我去洗脸刷牙。”
葛菲去拿筷子,“莫啦,他去洗脸,让我们先吃。”
叶腾就看到卓玛摆了摆手,他明白了要等他。
葛菲催叶腾,“你快去,等你呢。”
“好。”叶腾急匆匆跑出去了。
吃饭时,葛菲发现卓玛的筷子虚夹了好几次,她靠过去问:“眼睛又看不清了吗?”
卓玛笑着说:“老了,连眼睛也不利索了。”
葛菲起身又去拿双筷子,坐下后帮卓玛夹菜,“吃块牛肉。”
“不用给我夹,你们吃。”
葛菲说:“我们吃了,你也吃。”
叶腾在一旁看着,善良的灵魂总是散发着光芒,就像他看到的照在雪山顶的阳光。
葛菲跟他一起从小玩到大,认识快二十年了,在叶腾心里,她就像一朵盛开在高原之上的雪莲,像雪山顶的那缕圣
洁的光。他年少时倾慕她,如今珍重她,未来的日子,他想拥有她。
眼看着二十年了,他们的关系改变一变了。
葛菲转脸,诧异的目光看他,“吃啊,发什么呆呢。”
叶腾低下头往嘴里扒饭,腮帮子鼓鼓的问:“谁做的早饭。”
“卓玛早起做的,我帮忙打下手。”
叶腾不好意思的在葛菲耳边小声说:“这么大岁数了,还给我们做饭吃,不太好吧。”
葛菲揶揄道:“你要真有心,明天就早点起来。”
叶腾郑重点头,“我肯定早起。”
实话说,年轻人的恶习是起不了早,贪得了黑,叶腾还没起过这么早吃饭,胃口上差了点,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刚要把碗放下,“我吃,”饱字还没出口,桌下就被葛菲踢了脚,她一个眼神睇过来,“吃完。”
“!”叶腾眉毛一皱,吃不下了。
对面卓玛看着他。
葛菲瞪眼,吃了!
“……”叶腾难为的扁扁嘴,笑着对卓玛说:“您做的饭,真好吃。”
他捧起碗囫囵吞枣的往嘴里拨,吃完放下筷子,被噎得难受开始满屋找水喝。
“你找什么?”葛菲问。
叶腾说:“有水吗?”
“有。”葛菲起身往她房间走,叶腾紧跟着进了屋,接过她递来的保温杯大口大口的灌。
葛菲昂着下巴看他,“你小点口喝,别呛了。”
叶腾蹭下嘴角的水,杯子往桌上一放,正看到旁边放着的玻璃瓶,里面装着艳红色的草状植物。他问:“这是什么?”
那是蒋放给她买的藏红花。
她说:“藏红花。”
“听说这个泡水喝不错。”叶腾刚要拿起来看,便被葛菲一把抢过去了,“你别动。”
叶腾奇怪的眼神看她,“这么小气干嘛,我再给你买呗。”
葛菲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度了,“不是那个意思,这是别人托我带回去,给我爸的。”
“给叔叔的我正好带回去。”
“……”葛菲没话接了,“……不用你带,我自己带
回去。”
“等你回去还得俩月呢。”
葛菲没言语,转身把玻璃瓶塞衣柜的包里了。
“看看,”叶腾指着叠好的被子,“哥们叠的立正不?”
葛菲瞟了眼,“比我叠的差多了。”
“嘶……”叶腾咂舌,“你太不知足了,小爷什么时候叠过被。”
葛菲看到被角捏得笔直,床单也用手擀得平整。
“你睡我床,你不收拾,难道让我个病人收拾?”
“现在你又变成病人了,刚才骂我那股劲儿可精神着呢。”叶腾在她头顶戳了戳,“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跟我说话就不能温柔点。”
葛菲拨掉头上的手,“叠的挺好的,难得我们小爷收拾房间,我不禁感激涕零。”
“埋汰我是吧。”
“没有,我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你。”
“嘁,”叶腾笑下,可视线不经意扫过她脚踝,“等等。”
他拧着眉把人拉住按在床上,指着那块烫伤的疤痕问:“落下这么大块疤?”
“哪大啊,就一小块,再说,很快就会好的。”
“你可拉倒吧,”叶腾蹲下身,端起她脚踝仔细看,“弄这么大块疤在身上,不丑死你,以后连对象都找不着。”
葛菲好笑的说:“就算有疤也在脚上,谁找对象还看脚?”
“我就看,”叶腾当即说,“我们男人找对象,肯定要方方面面都看好的,就你现在这块疤,你完了,你对象都找不着了。”
“你咒我是吧你!”葛菲瞪眼。
叶腾好笑的说:“没事,就算你找不到对象了,还有我呢,冲着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你收了。”
“滚蛋去,谁用你收。”葛菲一脚踹他肩膀,“我回家就告诉王姨,说你欺负我。”
叶腾只是肩膀动了动,人稳稳的蹲在那。
他微微昂起下巴,看着葛菲的眼睛,笑得无比温柔。
“咱俩处吧?!”
葛菲一愣,“……”
叶腾高高的个子蹲在她面前,两只手臂松垮的搭在膝盖上,如平时说话的语气,但眼神却
透着十分郑重。
“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样,你什么样,我们的家庭什么样,大家都了解,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就是你老拿我当哥们,我就没好意思开口,再后来赶上高考,怕耽误你学习,那时候你妈我妈看得都紧,我也就没跟你表白过。我想着等大学了,再跟你更进一步的发展关系,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跟你暗示了几次,你都没反应,呵呵,”说到这,叶腾都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傻乎乎的可爱。”
葛菲一时语塞,“……”
“你,你,你别不说话啊,”叶腾低下头,抓了抓后颈,“内什么,你,你觉得行吗?”
表白来的太突然了,葛菲做梦也没想到被拒绝后,月老竟然这么补偿她。
发小变男友,这个进化有点糟心啊!
葛菲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可咋整啊?!
“行不啊,小菲菲。”
“天啊,你可别这么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腾想起某音视频里那些洗脑的段子,比如说跟男闺蜜握手,他也试探着去抓葛菲的手,结果葛菲跟触电似得,把手抽开。
“你干嘛啊!”
叶腾尴尬的脸涨红,“没什么,”他站起来,不敢看葛菲的眼睛,“我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葛菲不喜欢叶腾,自然不会吊着他。
“不用考虑,咱俩不可能的。”
叶腾没想到拒绝来的这么快,“为什么?”
葛菲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腾搜罗了记忆里所有的人,也没想起来葛菲跟哪个男生走得近,他狐疑的问:“谁啊?是你们系的,还是其他系的?”
葛菲摇头,“不是我们学校的。”
“那是谁啊?”
“你别问了。”
“我想知道是谁。”
葛菲说:“我去收拾桌子了,你别问了。反正咱俩不合适。”
叶腾跟热锅上的蚂蚁,“你不说,我闹心。”
“你闹去吧你。”葛菲转身就出了屋。
从知道葛菲心里有其他喜欢的男生后
,叶腾就开始软磨硬泡的想知道对方是谁,而葛菲三缄其口就是不说。
这一个不说,一个又想知道,憋得叶腾实在闷得难受,让葛菲带他去周围溜溜。
“那儿,”葛菲指着远处的山,“那座就是贡嘎雪山。”
叶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脸惆怅的说:
“你看,我就像那座,”
“你像那座山?”葛菲鄙视,“就你这瘦不拉几的体格。”
叶腾闭了闭眼,说:“我就像那座山上的雪,又冷又孤独,人人都想占据我的纯洁,而我只愿意被阳光照拂。”
葛菲一脸嫌弃的瞥他眼,“你整事是吧。”
叶腾叹口气,委屈巴巴的说:“我守护了二十多年的爱情,就这么轻易的把我抛弃了。”
葛菲白了他眼,“二十多年的爱情?你三岁就爱我了呗?没看出来啊,你邪恶的挺早啊。”
“哪有,我对你是很纯洁的爱,没有一点龌龊的思想。”叶腾问她,“你懂什么是爱吗?”
葛菲无语的转过脸,“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你还没完了呢。”
“我就问你,你懂什么是爱吗?”
葛菲觉得叶腾有点磨人了,无奈说:“奋不顾身,勇敢面对,无法控制,欲罢不能。”
叶腾都快被自己感动了,“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
葛菲扶额头疼,“咱俩做了二十多年哥们了,你现在跟我说感觉,我真搞不定啊。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叶腾说:“就你一脚把赵阿姨家的狗踢瘸的那次。”
葛菲回忆,瞠眸道:“……六岁啊!”
六岁那年,赵阿姨带着她家那条泰迪打门前过,狗没栓绳子,而叶腾正啃着鸡腿看几个小孩玩弹溜溜,泰迪看到他手里晃荡的鸡腿就往上扑,把叶腾吓得扔了鸡腿就跑,结果那狗不吃鸡腿反过来去追叶腾,孩子堆里的葛菲第一个冲出来,一脚踹狗后腿上,泰迪瞬间嗷嗷惨叫,一瘸一拐的夹着尾巴就往主人身边跑。
“叶小爷,那不是爱情。”葛菲都快憋不住笑了,“那叫崇拜。”
“不,”叶腾摇
头,“是爱情,我当时就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到死都不分开那种,到死了,我也要跟你合葬。”
葛菲说:“我要是嫁给别人,你也跟我合葬?三个人合葬吗?那下面不得打起来?”
“那你嫁给我不就完了吗。”
“我不喜欢你,我嫁你什么。”
“你都没想喜欢我,你能喜欢我吗!”
“我都没想喜欢你,你让我喜欢你什么!”
叶腾气得快跺脚了,“那你就喜欢喜欢我呗。”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腾问:“谁?”
葛菲差点就说了,“额……”气得点点叶腾,“你明天赶紧回去!”
“我不,我就在这呆着,看看到底是谁跟我抢人!逮着他,我给他腿掰折了!对,就让他像当年那个瘸腿的泰迪!”
这磕没法唠了。
“你真幼稚!”葛菲掉头就走,“你在这呆着吧,让山上的狼、雪豹给你叼走!”
“你嫌我幼稚,那你把我收了,好好改造我,让我变成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真是要气死她!
葛菲回头怼一句,“你想得美!”
当晚,叶腾跟公司续了一周的假。
……
成都blackhouse。
蒋放和钱丛军坐在角落的卡座,台上的女歌手唱着好听的调调,两人碰下杯子昂头干了。
钱丛军说:“你怎么突然又想开店了?”
蒋放给杯子倒满酒,说:“我喜欢上个女人,但我只是个开车的话,她家里肯定不能同意。”
钱丛军刚端起杯,不可置信的盯着蒋放,隔着迷幻的灯光,他原本就英俊的脸上竟然扬着邪气的笑。
他笑骂了句:“你个该死的男人,连男人都觉得你帅得没边。”
蒋放说:“男人光帅没有用。”
钱丛军眼睛往下瞟,“你除了帅,那……优点也挺明显的。”
蒋放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下,“真特么荤!”
钱丛军哈哈大笑,“你不愿意用借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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