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人到了年纪, 喜欢说话简单,办事干脆,能被理解, 活得轻松。头两样蒋放自觉还算认了,后面两件他只能说勉强及格。毕竟说话办事是你自己决定的, 理解和轻松却是外在因素。人只能做好自己, 却不能干预旁人。
可就在刚刚, 蒋放觉得简单的话已经无法解释了。而此时,葛菲的想法却在稀奇蒋放第一次语塞, 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毒舌。
“理由就这么难说?”葛菲反问。
蒋放微微昂起下巴,“……没什么难说的。”
“……”那你倒是说啊。
蒋放挠挠眉角,他的举动看着有点烦躁, 但葛菲不知道他烦躁的点在哪, 如果不想说, 也可以直接拒绝,现在这吊着一口气,让你半死不活的卡在那真难受。
“你要是, ”就在葛菲耐心全无, 甚至不保希望听到答案时,蒋放开口打断她,“自打我们离开成都, 你身边有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人?”
“……”葛菲想说身边最奇怪的就是你,但见蒋放一脸严肃,话也就咽进肚子里了。
两人从成都出发后,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的,廖峰要是出现过, 他不可能没看见。但什么事,都有个万一。
蒋放提醒,“仔细回忆下,有没有陌生人靠近你,言语或者是肢体上让你觉得不舒服。”
被他一句话点拨,葛菲还真想起那晚的事儿。
见她眼底神色异常,蒋放身子前倾,问:“想到谁了?”
葛菲也不太确定的说:“来这儿的那天晚上,我去厕所的路上倒是遇见个人,当时天黑,我有点怕就走得急了,结果一转弯就撞他身上了,他没怪我还问我撞疼没,人挺有礼貌的,我们俩聊了一会儿。”
蒋放恨铁不成钢的说:“不认识的人,你也能聊?”
不怪蒋放生气,过后葛菲想想也有点后怕,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跟一陌生男人聊天,万一遇到危险连呼救的机会都不给你,小命就交代这山上了。
但葛菲不想被看成是个没脑子的人,解释道:“他应该认识我,叫我葛老师,
知道我是支教老师,肯定是村上的,我还问次仁主任了,他猜也是村里的人。”说完,自己都没底气了。
“你刚到这,算上我和次仁、多吉和卓玛,一共没见超过五个人,他怎么认识你的?”
葛菲强词夺理,“肯定是次仁主任说的,我来他们应该开过会吧。”
蒋放玩味的反问:“然后呢?”
“然后,”她心虚的都要说不下去了,“次仁主任就把我的照片给大家看了。”
噗嗤——蒋放笑出声,葛菲尴尬的脸颊微微发热。
没工夫跟她绕话题,蒋放问:“长什么样?”
“嗯?”葛菲一愣。
蒋放叹口气,“……葛老师,你在这么迷迷糊糊下去,我也帮不上你了。”
“……”
真是莫名其妙,葛菲说:“我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刚说完余光瞥见桌上的元根,又想起米柜里的大米,还有一箱子的菜和肉,刚才的话瞬间没了底气和说服力。
葛菲又看眼蒋放面无表情的脸,“当时天太黑了,我真没看清。”
蒋放说:“口音听得出吗?”
仔细回想下,“跟次仁主任说话的声音很像,又好像不那么像。”
蒋放气得差点高反,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到底是像还是不像?”
葛菲更不确定了,“其实,我听这里的人说话,都差不多。”
蒋放闭着眼,问:“你在回忆回忆,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葛菲已经很努力的在回忆了,“当时,月亮刚巧被一片阴云挡住,他人又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真的看不到他的脸。”
蒋放收回眼,起身刚要走,葛菲说:“对了,我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他人挺瘦的,撞他身上就像撞石头一样,硌得慌,体型就跟根筷子。”
“……”像根筷子?这形容词还真直观。
不过,从她描述的身材看不是廖峰。
廖峰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每次逮他都要两三个反扒队员才能控制住,唯独蒋放一个人就能把他撂倒,有次蒋放追了他五条街愣是把人给逮住了,当时廖峰躺在地上直吐白沫,
被蒋放揪起来时,朝他竖起拇指“夸赞”:你个禽。兽!
自打那次之后,廖峰再见到蒋放都绕着路走。
他起身朝门口走,“我走了。”
人大步从面前经过,葛菲说:“鞋什么时候还你?”
声音从门外飘回来,“等你脚好的。”
窗外,蒋放跟卓玛道别。
“婆婆,我走了。”
到学校后,葛菲的运动鞋引起了老校长和两名老师的注意,围着她的脚眉心都要拧成麻花儿了。
老校长惆怅道:“这……怎么弄的?”
葛菲不好意思的笑:“昨晚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
“哎呦,这,这脚……还能走路吗?”老校长担忧。
王蒙关切的问:“看着可挺严重的,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去,就是包的有点吓人,其实就起了几个水泡,次仁主任给我拿了烫伤膏,说涂药膏的位置要用纱布裹上,这样好的快。”
“哦。”王蒙点点头,老校长说:“主任的父亲是咱们这的老藏医了,他给的药膏肯定管用。”
杨广明看着硕大的运动鞋,“这鞋谁的?”
“呃……”葛菲一顿,要说蒋放借她的后面又要解释好多,“借的。”她也没说跟谁借的。
大小不一的鞋引起老师的好奇后,又成功的在班级里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从第一节课开始,就被班级的同学们询问关于鞋的各种问题,葛菲也耐心的答疑解惑,直到第四节课是二年级的音乐课,葛菲一进教室,巴珠就跑过来了,笑呵呵的指着葛菲脚上的鞋说:“我知道这鞋是谁的。”
看巴珠眼睛发亮,嘴角扬着自信的笑,葛菲朝他做个嘘声的动作,小声说:
“这是秘密,帮我保密好吗?”
巴珠点点头,也跟着嘘声说:“蒋叔一大早起来就下山给你拿鞋,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我爸让他先吃饭,他说怕耽误你上课。”
“……”葛菲愣了下,她怎么记得卓玛问他吃过早饭没,他回的吃过了。
巴珠又好奇的问:“葛老师,听蒋叔说你们认识,你们是一个城市的吗?”
蒋叔?
葛菲还记得她叫蒋叔时,蒋放被她气笑了。
“算认识吧,我来这就是坐他的车。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他的老家离我长大的地方隔了几百公里。”
“几百公里?”巴珠猜想着,“从这到贡嘎山那么远吗?”
葛菲对这里的地理位置不太熟悉,但提到山应该都是很遥远的地方。
“差不多吧。”
巴珠又说:“你们见一次要走很远。”
支教生活结束后,他们应该不会在见了。
葛菲笑了,“是啊。”
噹噹噹……老校长敲响了上课铃。
午休时间,全校师生开始吃午饭,葛菲拿出卓玛给她准备的饭盒,后座的杨广明回头说:“够香的,葛老师还会做饭呢?”
葛菲笑,“不是我,是卓玛给我做的。”
操场上陆续有吃完午饭的孩子玩耍,葛菲从窗口看到一个藏族大男孩在篮球架下面蹲着用石子在地上乱花,昨天他就在那,连续两天没见他吃午饭了。
葛菲对他有点印象,随即问杨广明,“杨老师,你们班的扎西中午不吃午饭吗?”
杨广明叹口气,“他家是贫困户,父母都没了,跟爷爷一起生活,老人年纪大了,每天还要去山上踩松茸虫草换取生活费,扎西的家离学校又远,基本四点多就要往这赶,有时候带张青稞饼有时候就不吃了。”
葛菲看到教室后面有个小房子,之前应该是做食堂用的。
“学校没食堂吗?”葛菲问。
杨广明说:“以前办过一阵食堂,但后来供应出了问题,食堂半路就关了。”
葛菲说:“什么问题?”
“捐赠我们学校食堂的老板破产了,也没有人愿意再往这捐助。”
葛菲说:“现在很多爱心捐赠公益活动,不会没人愿意做的,是不是宣传力度小,没人知道这件事。”
“我们盘龙村知名度不高,学校规模也小,老校长带着我们每天忙于教学哪还有精力去宣传,拉赞助。”
此时,老校长和王蒙刚巧进来,葛菲说:“我可以试着帮忙做下宣传,我把
学校的照片连同需要解决的问题发到网络上,一定会有很多爱心网友和社会公益组织注意的。”
老校长闻言,惊喜道:“葛老师,你真能帮忙搞宣传?”
葛菲说:“我试一下,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有人来捐赠。”
虽然得到的答案是不确定的,但老校长依然很感激。
“葛老师,不管成与不成,我和王老师、杨老师代表学生感谢你。”
葛菲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没什么的,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明天我带着相机来学校,拍一些大家在生活中的照片,再找几个家庭困难的学生了解下实际情况,等我写好了宣传文案你们再看看行不行。”
王蒙也激动的说:“肯定行。”
老校长看葛菲就跟看国宝一样,对王蒙说:“王老师,下午放学你用自行车送葛老师回去,别让她再走路了,上一天课,脚受不了的。”
王蒙说:“好。”
葛菲忙摆手,“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我自己能走。”
放学后,王蒙推着自行车在教室门口等葛菲,她见状不好意思的说:“王老师,真不用,我能走。”
杨广明:“葛老师你快坐吧。”
老校长:“脚都烫伤了还走什么。”
杨广明和老校长连拉带拽的扶葛菲坐在后座,一路上葛菲拘谨的一动不敢动,手死死抓着后座的车梁,王蒙骑得稳,转弯时还提醒句。
“葛老师,要拐弯了,你抓紧。”
葛菲应一声,“好。”
话落时,蒋放从眼前一晃过去了,葛菲猛地回头,就看到蒋放站在胡同口双手抄着兜,嘴里嚼着什么。
葛菲猜,一定是奶片。
蒋放看到葛菲时也愣了下,他淡淡的目光看着自行车慢慢骑远,没叫葛菲转身朝山下走了。葛菲看着蒋放高大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路口,剩下的,只有远处贡嘎山顶细碎的残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补昨天的一章更新,十点再来刷。感谢在2020-10-23 21:49:07~2020-10-24 18: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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