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陆幼檀在大街上听了一肚子的流言蜚语,她牵着初七回长公主府上的时候,都还有几分回不过神来。
吴凌带她去了路边的摊子吃小馄饨,逛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饰品。
有些人很严肃的聊到,那些贩卖官爵之类的事情,已经被许惊鸿查到了是三皇子干得了,还有理有据的说三皇子一党近来行事都低调了。
而有些人则很不正经的八卦起了其他事情。比如惊鸿公子是对长公主不满,不愿娶那被长公主带在身边的陆家姑娘,因此借口查案,迟迟不愿返京。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惊鸿公子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若不是陆幼檀自己就是当事人,她都要被满大街有理有据的谣言说动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和许惊鸿到底打算如何安排,起码这舆论已经造够了的。
陆幼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日就去东宫探望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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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探望太子,长公主取了几盒上好的药材,让陆幼檀带去给太子妃。太子妃怀有身孕,长公主又嘱咐了她几句要特别留意的注意事项,便挥手放她离开了。
在路过街口的时候,陆幼檀的余光瞥过窗口,视线与一辆马车擦身。
那马车看起来有几分的眼熟,从窗框的样式到车上的装饰花纹都让陆幼檀感受到了熟悉,这是江家的马车。
赶车的也是陆幼檀的老熟人了,是在江府的时候江淮远拨给她的侍卫,江川流。
江家的马车正不急不缓的朝着她之前走来的方向驶去。
这车上的,难道是江淮远?他是要去长公主府吗?
陆幼檀现在暂时无法顾及江家的事情,江家昨日便已经给她送过帖子,想要上门拜会,只是被长公主都推辞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许惊鸿什么时候能从江南回来。
太子妃早已安排好了,陆幼檀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环顾一圈这恢宏大气的红墙连廊。太子妃的侍女已经迎上来行礼了。
因为太子对外宣称病重的缘故,陆幼檀连小雪都没带。她本就是不受拘束的性格,身边留不住人伺候的。
如今皇上也是知道了她这样的性子,倒是方便了陆幼檀,连演都不用演了。
太子妃的侍女接过她手中装着药材的盒子,领着陆幼檀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在经过了半方池塘后,终于是停住了脚步。
陆幼檀这一路逛得眼花缭乱,太子妃爱侍弄花草,这东宫得花丛中便四季都是争奇斗艳的画面,随便在哪停下脚步,都足以观赏好一会。
更别说还有阳光折射叶间,蝴蝶在花瓣间翻飞的景象了。
这让陆幼檀不由想起了她在江府时的小院子,那儿的种植的植株其实也很有讲究,只是一直荒废着,在流逝的时光中,终究是失了这份雅意。
听长公主的意思,陛下是给许惊鸿赐了郡王府的。也不知道郡王府的后院是如何的,若是像东宫这样植被茂盛,初七怕是每天都能开心的在草坪上打滚。
陆幼檀一直走到太子面前,都还在想门口那些花草的事情。
“你发什么呆?”
太子正站在桌前,一手提着笔,一手背在身后,保持着写字的姿势,抬起头来看她。
因为闭门不出的缘故,他随意的披着绣着银纹的月白色袍子,身姿挺拔,沉稳端庄,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温和些。
陆幼檀被太子突然出声吓得一激灵,她忙抬起头来,在看见那微微隆起的眉间时,她来不及多想便要福身行礼。
“私下里就别来这套了。”太子随手抓起手边盘子里的葡萄,朝着陆幼檀扔了过去。
陆幼檀的目光随着空中抛物线的痕迹快速移动着,她几乎是肌肉记忆的一抬手,便将圆滚滚的葡萄完好无损的握在掌心里。
太子经常这样扔东西,玩闹似的手上有什么就扔什么。陆幼檀被锻炼了几回之后,也能反应很快的接住了。
她眨着眼睛看了眼手心里的葡萄,塞进了嘴里,几乎是咬破葡萄皮的瞬间,她就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不愧是送到太子眼前的水果,可真甜啊!
在踏进东宫之后,陆幼檀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这里毕竟是太子的地盘,太子也毕竟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和那个在临安城的县衙调遣事务的青年,肯定是不一样的。
陆幼檀一路上都在提醒自己要摆正身份,不能逾越、不能给长公主添麻烦。
谁知她糊了半天的外壳,被太子一颗葡萄给砸得稀碎了。
太子妃是第一次见到陆幼檀展现出这项技能,她原本倚靠在榻上看书,此时也是坐起身来,满脸好奇的看过来。
“你来的刚好,给我研磨。”
太子一点也不客气地朝着陆幼檀招了招手。
陆幼檀自是不能拒绝,她常在许惊鸿研磨,干起这事来可是顺手得很。
研磨对陆幼檀来说有些无聊,她本能的想要探头去看太子写什么,在目光触及到纸张的一瞬间才猛地反应过来。
许惊鸿写东西从来不避着她,可这是太子!太子过手的东西,绝不是她能看的。
陆幼檀后背一凉,她不管不顾的把手中的墨块一扔,就要屈膝告罪。
太子眼疾手快的抬手握住了陆幼檀的手臂,放下笔后,颇为无奈地看向她。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我这是在练字,没有在处理公务。”
陆幼檀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见她脸色发白,是真的被吓到了,便招呼她过去坐。
“可真不敢使唤你办事了。”
太子无奈的笑了笑,他提起刚在写的那一张字帖,陆幼檀刚刚扔出去的墨条飞溅开一串的墨渍,将这张帖子毁了个彻底。
“你不用这么拘谨,就算惊鸿不在,我们也不会趁机就把你拐卖了的。”
太子妃笑着应和,屋中并没有留人伺候,太子也还是那个陆幼檀熟悉的太子。
陆幼檀在短暂的发愣了一会后,将自己的街上和宴会中听闻的传言一一说了出来。
“阿澈到底在临安干什么啊。”
“看来,街上的流言已经传播的很到位了。”太子放下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看向陆幼檀,嘴角微微勾起。
“你听到的那些,有一部分是真的,起码,惊鸿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啊?”陆幼檀迷茫地眯着眼睛,满眼的不解和迷惑。
许惊鸿要回来,长公主不会不跟她说的。太子所说的一部分,到底又是哪一部分?
太子一点都没给陆幼檀思考的时间,他负手而立,看了眼窗口的阳光,“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样吧,你这两天,在东宫住下吧。”
陆幼檀保持着之前满脸迷惑的状态,又向太子递去一个满是疑惑的“啊?”
她是真的看不懂太子在谋划些什么东西了。
太子轻笑了一声,他拿起桌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手,笑得温和,但眉眼间却透露出狡黠的光亮。
“你留下,那些你想知道的,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江家、林匀那边进展如何、三皇子如何动手、惊鸿到底在干什么,我都慢慢跟你说。”
明知道是陷阱,却很难让人拒绝。
陆幼檀咽了咽口水,在太子妃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终究还是点头应下了。
太子妃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笑眯眯说:“我这就派人去给长公主府递个信!”
望着太子妃往外走去地背影,陆幼檀才后之后觉的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她磨蹭到太子身旁,眼神中带着怀疑和闪躲,小声问道:“您不会单纯是想骗我留下来陪太子妃解闷吧。”
“怎么会。”太子笑得灿烂,“你的身份特殊,眼下只有你可以见我并且陪她。而且,留你下来是真的有事要交代你办。”
陆幼檀半信半疑的眯着眼睛,最终还是没有挣扎,照着太子的安排,在东宫住了下来。
太子妃派去长公主府传信的人很快回来了,除了长公主的嘱托之外,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江淮远今日确实是去长公主府拜访了,只是他和陆幼檀的马车擦肩而过。而江淮远似乎也没死心,江家的马车不远不近的就停在巷子口。
长公主特意托人嘱咐陆幼檀,若是不想和他打照面,记得提前招呼一下车夫,走后门进府。
“他这是要急着找我干什么?”
陆幼檀端着果盘,一边揪着葡萄,一边疑惑地发问。
“江家那边应该是察觉到一点动静了,想来找你确定一下。”太子端着书,头也不抬地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不得不开始重视你了。”
想到江家那个向来对她不屑一顾的老夫人,还有一副“做爹的干什么都是对的”的邢国公。
一想到他们满脸狰狞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又一次死而复生,还不得不放下架子考虑起如今她身后的人脉。陆幼檀的嘴角都要开到太阳穴上了。
“行了,吃得差不多了就去换衣裳,好好陪阿允去演戏去。”
陆幼檀收敛了笑意,她满脸复杂地看了看已经换上一身素白色的太子妃,又看了眼依旧云淡风轻的太子。
“要干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你是整个京城最没资格说这不吉利的人了。”太子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陆幼檀。
“你自己的葬礼京城里就办了两回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孙朗绑架的时候是用棺材运出城的。你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可是您是太子欸。”
太子摆了摆手,催促着她快点动身,颇为不在乎道:
“太子并无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