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卓亚
意识昏沉沉的，好像醒着，却朦朦胧胧身体不听使唤。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把我搬到床上，抚摸我的额头：“睡吧。”内心紧绷的弦好似断裂，睡去，意识遁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醒来，茱蒂坐在床边：“我睡了多久？”
她递给我一杯冰水：“您睡了两个多小时，可把阿蒂拉吓坏了”
我坐起身接过水杯，“您“这个称谓从茱蒂的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令人不适应，但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只有两个小时吗？我还以为睡了好久呢。”
“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适吗？”眼神互相交合，看得出来她真的在关心我。
抬起手，看着有些发白的手背和隐约在皮肤底下的血管。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睡了一觉头不晕了，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但好像我确实很憔悴，就好像病了一样，不，我可能真的病了。”
“没事的。”她侧过身避开我的视线轻声说着：“你知道吗？有一部分人认为不管什么物种的大脑都有一种保护机制，当大脑受到一时难以接受的刺激时，就会刻意回避刺激来源，甚至造成一部分记忆的缺失。当大脑启动保护机制时，大量的血液会涌入大脑，使大脑短暂的失去一部分机能。所以说你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还有这个说法？我从来么有听说过呢。“将冰水一饮而尽，冰水连同心中的不安全都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她接过空水杯，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因为这个说法目前只处于假说阶段，还没有人能证明大脑的保护机制存在，但我本人是愿意相信这个说法的。”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没有吧。“她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哈哈，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做饭了，过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着她便匆匆的走出房间。
怎么说，感觉很微妙，好像她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说实话我不愿意把她往坏处想，但她确实有很多事在瞒着我。比如说要售卖魔法道具，她从未向我透露过她的真实目的，但能看出来她想要售卖魔法道具绝不是为了钱。
“哎——”叹了口气，多亏了茱蒂的善后，不然杀了那么多人的我不可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接下来只要给当地的领主施加压力，对外宣称我们接管了这个救济院，然后谎称救济院过去的管理人员被调到远处就行了。虽然不麻烦但充满了官僚主义的气息，我不太喜欢这样。
掀开被子，尽管室内有火炉但还是有些冷，拿起外套坐在火炉旁边烘烤，外套充分吸收火炉散发的热量后迅速套到身上，生怕放走一点热气。
做好这一切，推开房门寒意伴着雪扑了进来，火炉火苗微微颤抖似乎在诉说着寒冷。鼓足气迈出房门，呼出白气高高飘起，风声如天空的哀嚎般从狭小的庭院顶部传来，庭院的空地居然积了一层雪。雪还在下，用手去触碰，却如雨点般拍打着手掌一点也没有雪花的样子。长叹一口气，雪，终于下下来了，不知何时才会放晴。都感叹雪后的美景，却很少有人想过可能有人根本撑不到雪后放晴。我，不怎么喜欢雪，因为每一次下雪都代表着有人要度一次难关。
不知道那些小孩怎么样了，踱步到最大的房间门前，说是房间，我更相信那是储放杂物的仓库，门把手摇摇欲坠不说，就连窗户也只剩半扇。很难想这里居然住着十几个小孩，不知道过去遇到这种天气会不会有人发善心给他们中间放一个火盆？还是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抱团取暖。
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靠近门把手，门的另一边是我失去理智时差点失手杀死的孩子们，而那些孩子们被茱蒂修改记忆对此事浑然不知，这样对我出现在他们面前骗取他们的感激，总觉得有点无耻。苦笑的摇了摇头，手还是放了下来，我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只好趴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个女孩说：“我们以后会变好吗？“
另一个听着稍微年长的男孩回应道：“谁知道呢，他们也可能只是做做样子呢。“
又一个声音说：“至少我们现在穿着棉衣，早上还吃了顿饱饭。”
“说不定等雪停了就把我们全部卖出去了。”
“那至少让我们在下雪的这几天吃饱穿暖吧。”
“喂！那边那个你哭什么？”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哽咽声中透露着稚嫩，不禁让人心头一紧。
“别在那炫耀你见过你妈妈了，你妈妈死了！懂不懂？在哭我揍你了！”
哽咽声渐渐平息，房间内逐渐变得寂静，松了口气。要是他们真的打起来，我该怎么办？冲进去以长辈的口气斥责他们？还是说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转过身就要离开，却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的茱蒂四目相对，她那紫色的双眼烤的我微微冒汗，缓缓的她那空灵的声音传入耳边：“他们就是那样，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根本不知道希望为何物。仅有寥寥几个能凭借天生非凡的容貌被卖到好一点的家庭，这样才有可能知道在食物中撒盐是什么滋味。“
“你要说什么？“
她没有理会我走到门前，左手放在门框上自顾自的说：“这些小孩就像是地沟里的种子一样，如果放任不管，就会腐烂，破败，甚至会释放毒素。但如果进行引导，依然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你那样的杀了那么多人，确实有罪，但也清理了这些孩子身边的一些淤泥。虽说你当时失去了理智，但手上还没有沾上这些孩子的血。所以，该怎么面对这些孩子？该怎样去赎罪？在你心里最好有一个正确的答案。虽说正确答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一直避而不见一定是错误选项。“
“我明白了。“望着天空无数飞雪：”谢谢你茱蒂。“
茱蒂满意的点点头，嘴角还能看出一丝微笑：“说真的，如果你当时杀掉哪怕一个小孩的话，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那样的话被你杀死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佑绮先生，可以开饭了吗？”另一个茱蒂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我身旁的茱蒂瞥了她一眼：“哼，从来没来过地面居然还会做饭？”
那个茱蒂似乎有些畏惧这个茱蒂，怯生生的说：“在地下的时候有看到过一些菜谱，所以就会料理一些简单的食材。“
“这是“看着两个茱蒂一时间不知道该向哪一个发出提问，因为能感觉到两人都有着强大的魔力，忽然间又想起来阿蒂拉似乎提到过茱蒂似乎留了个分身在救济院，有独立意识的分身我是见过的，但是分身和本体性格有较大差异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站在我旁边的茱蒂说：“她是‘卓亚’虽然不管是相貌还是声音都和我一模一样，但我们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双胞胎吗？”
“才不是。”眉头稍稍皱了皱，紫色的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变得尖锐，好像很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和这个名为“卓亚”的少女相提并论。这微妙的表情在茱蒂脸上仅持续不到半秒时间，随即舒了口气：“她是我的父亲为了守护启灵族图书馆所制造的全自动魔偶‘卓亚’，与另一个‘卓亚’共同掌握着图书馆的防御系统。要不是前一段时间图书馆被人侵入，我赶到时无意间在图书馆内部产生了杀意，触发了图书馆最高的防御措施，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父亲曾用我和我姐的形象制造过这样的东西。”
“是个这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你的说法好像是你在图书馆内部释放了些杀气才触发的最高防御措施。”
“是的。”那边的“卓亚”也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启灵族的图书馆不会拒绝任何真正寻求知识的物种，所以”
“关注点是这个吗？”茱蒂轻轻的踢了一下我的小腿：“哼，虽然说‘卓亚’外表与常人无异，但终归是依靠魔法工艺制造出来的产物。‘卓亚’的语言和知识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虽然可以和人正常对话，但也是仅此而已，她无法利用自己现有的知识创造新的事物。揪根揭底‘卓亚’也不过是个十分复杂的魔法道具，只是空有躯壳，却没有灵魂的物品。”
茱蒂吧“灵魂”发的音很重，似乎在嘲讽一般。“卓亚”听到后低下头，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打转，咬着下嘴唇，双手攥紧裙摆。茱蒂看到’卓亚‘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卓亚‘这样的表现。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卓亚”，除了衣着上与茱蒂有些许不同外，其余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但总觉得两者的气质是天差地别。难道说茱蒂的父亲制造“卓亚”时认为作为原型参考茱蒂是这个样子的？
“她真的没有灵魂吗？”不自觉说了出来，但又觉得这样的问题很好笑，茱蒂身为启灵族本身就可以看到灵魂的颜色。可是看着这不论是样貌还是语言都与常人无异的“卓亚”，很难想象她不过是一个人造的魔偶。
茱蒂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般说：“在你面前的可是你听说都不可能听说的技术所制造的东西，你真的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不然呢？还是说我得表现的非常惊讶会比较好？要是放在认识你以前我或许会被这样的技术震撼到，但认识你这么久后，不管你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我感觉都是正常的了。”
“卓亚”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有些沮丧。说实话我对灵魂一直没有什么概念。回想起小时候祖母离世后，父亲请了很多通灵师想要把祖母的灵魂召唤回来，好做最后的告别。但那些所谓的通灵不过就是用魔术做些小把戏，这些很容易便被父亲看穿了。若不是茱蒂可以看到灵魂的颜色，我或许一直都不会相信灵魂真实存在。
但说到底我根本就不知道没有灵魂却可以同常人对话，甚至还会做饭的魔偶该会是什么样子？但我能感觉到眼前的“卓亚”确实情绪有些不稳定，于是我对她说：“你先下去吧，一会我会叫孩子们开饭的。”
“嗯，我知道了。”声音小的我几乎听不到，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我的目光又转向茱蒂：“她不是掌握着你们图书馆的防御系统吗？你把她带出来干什么？不会是单纯的向我炫耀吧？”
“哼哼，怎么可能？”她靠到我身边，以光我们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卓亚’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魔偶，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卓亚’时在她身上看到了灵魂，只有一瞬间并且十分微弱，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但我感觉她或许和其他不会思考只会无条件完成命令的‘卓亚’不一样。我想让她接触人类社会，观查她的变化，如果证实她确实有灵魂，那就说明我的父亲过去掌握的技术已经超越魔法。”
“总而言之就是在做实验？”
“对。”她点点头：“先把她放在身边一段时间让她对人类社会有个认知，然后就把她完全送进社会。如果她能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生活下去，那毋庸置疑她就是拥有灵魂的，到时候我们或许可以姐妹相称。如果不能，那我就再做制作一个‘卓亚’来弥补图书馆的空缺，然后把她装进我的收纳空间作为人型兵器。”
“呃呃，你不是可以看到灵魂吗？”
“我是可以看到，但‘卓亚’她就不算生物，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看到她的灵魂，所以做实验会比较严谨点。她是否拥有灵魂对我很重要，我不愿意马虎对待。对了，我过几天会有些私事，要离开一些时间，那段时间就拜托你照看‘卓亚’了。”说着她递给我一个纯白色不透明的手环：“如果‘卓亚’失控你就向手环内注入魔力，我设置的保护魔法就会启动。”
我接过手环仔细端详，整个手环除了纯白色一点其他特点都没有，戴在手上自动收缩到我手腕大小，一点也不影响手腕的动作：“你说的保护魔法是指？”
“就会强制切断‘卓亚’体内的魔力供给，让她瘫痪。不过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所以尽量以你自己的力量解决最好。”
“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