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影深处（十七）
新手里最弱的苏渺渺，也都立即冒出了一个答案，试图答道：“走楼梯？”
但她似乎不敢相信答案如此简单，有些举棋不定地看向云丧。
“对。”云丧点了点头，表示回答正确。
耿介一拍额头：“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没想到，可不就是，走楼梯不就完了嘛！”
大家一合计，便走向电梯厅的两边寻找楼梯，十分钟不到，他们就发现连廊和电梯厅之间的区域有一道类似消防门的地方。
“是不是这里？”耿介找东西最快，第一个看见那门。
其他人陆陆续续围了上来，只见消防门紧闭着，但门上挂着一个类似电箱的东西，上面有一格红灯和绿灯，此刻绿灯正在闪烁着。
耿介有些惊喜：“看来在电梯插上门卡以后，这个楼梯间也是可以通行的。”
说着，手就搭上了那个门把，手腕一转，果然门就开了，露出前方黑漆漆的楼梯口。
还不等众人往里走，耿介突然拦了拦手：“不对啊！”
“什么不对？”方思源紧张地问。
耿介转头对着云丧，“云兄，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个理，我们现在在10楼，要下到下一个场景也就是-10楼，等于要走20层。”
云丧道：“对啊。”
耿介的表情变得更不安，声音悠悠回荡：“从我们刚才两个场景的规律来看，越往下每层的层高越高，刚刚那层已经将近十米高了，往后呈倍数级增长，那二十层楼有多高，要走多久，你们知道吗……”
没人吱声了。
“说不定要走上十天半个月！”耿介兀自判断道。
众人脸都绿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探头往下一看，楼梯空旷深邃又无休无止，仿佛没有尽头。
就算他们有这个体力，也没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能给他们撑这么长时间，顿时心就凉了一截。
“你理解错了。”云丧很快就反应过来，耿介只是陷入了一个思维陷阱而已。
便解释道：“应该是这里场景的一层，等于正常楼层的10层，所以为什么才会是10楼一个场景。”
耿介还在挠头发懵，方思源已经理解了过来：“哦！所以这个楼梯的高度，应该和正常的楼层一样！”
“是的，否则为何电梯的轿厢是正常的？这个电梯就不是给巨人用的。”云丧直接说出结论，“所以10楼到-10楼是正常楼层的20层高度而已，就算有点误差，也不会比正常的高出多少。”
听了云丧的解释，众人才发现自己被耿介绕进去了，埋怨地看着他。
耿介只好打了个哈哈。
他们拿出打火机点着，两边都是毛坯的水泥墙壁，万籁俱寂，极其幽深。
“慢慢走，谁、谁走在前面？”
“哎，你别推我！”
“让这位高冷的小帅哥先走……”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下了楼。
一路上也没有门，全是水泥墙，估计要走到-10楼才会出现楼层的大门。
楼梯通道的空气很闷，只要打火机一灭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众人都无心说话，只有脚步保持着一定的频率，匀速呼吸，放松心情，这种机械的动作其实很容易让人对时间失去概念。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令人感到视觉疲劳的水泥墙上，终于出现了楼梯间的门，上面挂着楼层号数：-10楼。
“到了！”
楼梯门一推开，一阵潮湿的泥土腥气便扑面而来。
耿介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意外：“哇哦，一层更比一层慌。”不断感叹道。
在他们的预设里，原以为-10楼应该是个地下室之类的，不想直接来到了一个像地下工事一样的地方，到处是碎石和土堆，有好几节路段还塌方了，许多建筑像没有竣工就被弃置，被厚土尘封，破败得像巨型遗迹一样。
而这里，几乎就没有挑高可言了，整个地下工事的弧顶高耸林立，像是深入了地下几十米处，四处裸露着花岗岩和混凝土层，探照灯每隔一段非常长的距离才有一盏，不知哪里装了排风设备，轰轰地噪音响着。
眼前无尽苍茫，蔚为壮观，将他们衬托得像几只蚂蚁。
没走一会儿，众人鞋底上均是一层黄泥，方思源看了看道：“就湿度而言，这里的东西怪不得腐朽得怎么厉害。”
云丧在前头领着路，似乎在找电梯间的方向，所有人踉踉跄跄踩着石碓跨过土包往前走。
等他们来到工事入口的电梯间，发现闸门已经被打开了，而轿厢里一片血肉模糊，不仅有人类的残肢碎末，还有怪物的头颅。
“呕……”
血腥味混合着腐败的空气，让濒临极限的那些面试者们作呕起来。
“他们没了，都没了。”即使他们心里有数，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亲眼见到这个场景时，无一不在提醒他们无限面试的残酷。
而他们侥幸生存，逃过一劫，说不定只是运气，或者迟早问题而已。
还未来得及仔细思量，突然，众人手里的手环此起彼伏的发出滴滴滴的提示声，全都震动了起来，他们低头一看，只见手环屏幕上飘出了一段任务——
请面试者于明日早上九点前，抵达本次面试最后一个场景：-∞层。
“什么？！”
“几点，到哪？”
为了确认信息无误，几个人纷纷将手环内容对了一遍。
“现在几点？”耿介急得去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表。
刘汉林冷静地看了一眼时间，回道：“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还有不到10个小时时间。”
方思源也不管那些血淋淋的残肢，耐着恶心检查了一下电梯厢，然后对着众人摇摇头：“上一层打斗的缘故，电梯已经彻底损毁，无法使用了。”
这简直是双重打击。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敞开的电梯内，边上的一排按钮，那个“-∞”键非常刺目。
瘦猴赶紧把眼睛移开：“可是现在电梯坏了，时间不到10小时，要怎么下去？”
“负无穷，那得多远啊，也不可能继续走楼梯啊……”苏渺渺脸又煞白起来。
“就是就是。”耿介道，“你们说，硬件坏了，能不能通知面试官找人来修？”
很明显，不能。众人用无声的表情回答他。
但云丧心里总觉得有异样，他反而并未担心电梯损毁无法让他们下行，因为从看见“-∞”按钮的那一刻，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地方应该不是通过电梯抵达的。
加上这一层的任务也算是一个限时任务，-∞表示没有尽头，搞不好电梯反而才是一个陷阱，会将他们永远困在里面。
但他还未想清楚关窍在哪，以至于沉默着没有开口。
“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路吧。”最终还是老头发了话。
众人只能继续往前走，泥地里通行不比平坦路面，脚步很沉，加上走了二十层楼梯，体力透支得厉害，走走停停半个小时过去，这个地下工事始终看不见边界。
耿介举着手放在眼眶上，挡着探照灯直射的光线，向远处眺望：“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像有很多巨石像？”
众人学着他的样子举目看去，远处果然有一片高耸黑色的阴影，依稀能分辨出是有头身的人形，但非常粗犷，确实像那种只有线条感的巨型石雕。
云丧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那片巨大的阴影正在微不可查地晃动，云丧抬起头，发现并不是头顶的探照灯在晃，再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雕塑！
苏渺渺也察觉出了异样：“是、是活的！”
“我曹，那是一群巨人！”瘦猴声音一紧。
他们总算看清楚了，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那一大片阴影正是整齐排列的巨人，而它们比之前见过的都要更加巨大，直立排成了一个方阵，像大山一样伫立，耷拉着脑袋，面朝着地面。
而身躯似乎是因为太庞大以至于重心不稳，正在微微的左右摆动着，既规律，又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那场景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走走，快走！”瘦猴让大家别看了。
但云丧仍旧移不开眼睛，那群巨人距离他们很远，没有任何行动，且能看出他们的姿态各异，但头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
“你们说，它们在干嘛？”云丧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干嘛，当然是等着我们送羊入虎口了。”耿介在这一点上倒是与瘦猴有着共识。
“不，我是问，它们在看着什么，好像在盯着什么东西？”云丧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耿介突然有些急了：“不是，你管它在看谁呢！趁着没看见我们，赶紧跑路吧。”
方思源沉思片刻，也让众人冷静：“你们先别急，看得出来，那些巨人越大，精神越涣散，来到这里，这些巨人大概有10米，但几乎就跟会动的雕塑差不多了，你们看它们的动作就知道了，没有太多的意识，似乎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否则也不会只群聚站在一起。”
“纸老虎？兵马俑？”耿介从自己的词库里勉强选了两个形容词。
方思源不禁莞尔：“我估计差不多。”
然后刘汉林对着云丧道：“如果你想弄清楚自己的问题，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你们胆子也太肥了。”瘦猴有些抗拒。
巨人群很高，所以看着距离近，走起路来却非常遥远。
越往巨人靠近，四周黄沙更是飞扬得厉害，他们不敢冒进，隔一段距离，就停下来观察一阵。
耿介啧啧了两声：“那些巨人虽然确实是活着的，但跟小源说的一样，没什么攻击性，看都没有看过来，一动不动的，不过……”
“不过它们怎么就像在这里站立了非常多年似的？”耿介奇怪的问。
也难怪他会有这种看法，那些巨人的头上和身上都被砂砾侵蚀出一层厚厚的灰，衣服也都变得褴褛，灰头土脸的，确实像站在这里很久的样子。
“它们好像在看着什么地方……”凑近一看，方思源有些肯定道。
云丧冒出了一个想法：“它们这是在，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