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罚款
这个年代头上插着稻草可不是卖萌。
草芥草芥，在头上插草的意思，就是本人不再是拥有人格的人，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插草卖东西是古代交易的标志，卖鸡可以在鸡头上插稻草，买粮食的可以在麻袋上插稻草，想要卖身为奴为婢，也要在头上插稻草。
可是，这个橦县看着人人都很富有的样子，为什么还有卖身救父的小女孩呢？
周围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人上去施以援手，根本不像买东西时那样豪爽。
李小草担心小女孩不假，但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天真少女，她要搞清楚这诡异的矛盾，再决定救不救这个小女孩。
无脑圣母要不得！
“大爷，这包子怎么卖的？肉的三文？来五个！”
李小草挤出人群，来到不远处一个包子摊前，花了十五文钱买了五个包子。
接过荷叶包好的五个包子，李小草付钱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大爷，那边卖身的是咋回事？咱这边连个乞丐都没有，怎么还有卖身救父这样的戏码？”
包子摊里的客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卖包子的老头也是闲着无聊，收好钱后，就小声给李小草侃起大山。
“你说那个小姑娘啊？唉，她这可不是骗人的，他爹就在前面那条街的回春堂里躺着等死呢，惨呦~~~”
“既然小姑娘不骗人，那这帮人怎么一个买的都没有？小姑娘就是脏点，还没长开，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呀！”
李小草并不吃包子，而是捧在手心暖手。
老头也不是傻子，看出李小草是打听事，也不再隐瞒：“小娘子，这你就不懂了，都说好色是男人的本性，这些人只看不买，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小姑娘就把自己贱卖二十两银子，还有一个附带的要求，就是等她照顾好父亲之后，她才去主人家做牛做马。
你想想看，二十两银子足够买俩丫鬟了，谁会冒着风险买她？”
老头见李小草频频点头，以为她认同自己的说法，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二人，他凑上来，声音压的更低。
“而且，这个小姑娘的爹害得病，可是肺痨，都咳出血来了！”
李小草明白了，这些人只看不买的原因，无非就是钱多风险大而已。
要知道，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是没有一点人权和人身自由的，主人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想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就比如四大名著之一的《石头记》中，主人公贾宝玉初试云雨，就是在他的贴身丫鬟袭人身上施的法术。
但二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差不多能买两个差不多的小丫鬟。
比如鸿篇巨著《某某梅花》，西门大官人只花了五两银子，就买了一个名叫小玉的丫鬟服侍月娘。
最让这帮男人担心的，就是那个小丫头的爹，得的这个肺痨。
肺痨，用西医的话讲，就是肺结核，是被称为白色瘟疫的重病。要是不幸患病，轻则每日咳嗽不断，重则一命呜呼。
但这话反过来说，那个小丫头的爹真要是得了这个病，哪会有医馆敢收？这可是能肆虐全球的重病！
李小草向老头致谢后，捧着包子溜达到几个流着大鼻涕的小孩边上，将手上的包子送上，就得到了和卖包子老头大差不差的说法。
看来，这老头没说谎。
告别喝着鼻涕吃包子的小屁孩们，李小草来到了回春堂。
撩开厚门帘。抬腿刚进屋，就见一位 蜷缩在地上的可怜中年人，地上还有一滩没擦干净的血迹，回春堂的伙计骂骂咧咧的正收拾地面。
“这位小娘子，是买药还是瞧病？”
见有人进屋，伙计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颠颠的跑过来接待。
李小草指了指地上的中年人，向伙计了解情况。
“他呀，头痛身疼，恶寒微渴，时而咳血，时而昏厥。我们坐堂的大夫说，这是伤寒厥脱恶疾。”
不是肺痨就好！
李小草放心了，真要是爆发肺结核，不光是橦县，就连自己老家也不可能幸免。
“治好他得多少钱？”
李小草来到坐堂大夫跟前，询问。
“最少二十两！”坐堂大夫也不隐瞒，“他这是数病齐至，很难治，必须用上好的药材。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但说无妨，不必顾虑。”
大夫叹了口气：“只是此人心神淤塞，身体亏空太多，如果不好好调养，就算能挺过这一关，不出三年，也会撒手而去。”
“你说吧，治好他一共需要多少钱？”
“一百两！”
李小草也不废话，从袖袋里掏出一大堆的碎银子和铜钱，放到桌上，想了想，又拿回一个银豆子。
“这些钱你收着，先给他看病，等会去城西客栈找我拿钱，放心，我绝不会赖账。”
坐堂大夫颔首，抽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药方，改了两味药，便交给自己徒弟去抓药、熬药。
这边，伙计拿着戥子称好碎银子，数清铜钱的个数，笑得满脸褶子。
“小娘子，您共付诊资七两三钱银子，外加五十八文铜钱，给您记在账上了！您瞧瞧！”
李小草扫了一眼账本，没发现问题，点点头：“银子记上就行了，这点铜钱就给你了，刚才打扫地面辛苦了！”
伙计的脸涨得通红，拿着账本讷讷不敢言语。
谢过大夫，李小草按照自己的身高和脚的大小，在估衣店买了一套旧棉衣服和一双旧鞋子。
衣服虽旧，但不破，而且浆洗的很干净，没有不好的味道。
人群里的小女孩，大大眸子里已经满是绝望，小小的脸颊也是满脸死灰，环视四周麻木不仁的人群，心中死寂无声。
或许，自己就该和娘一样，死在破房子里，这样的话，爹爹也不会因为救自己落下病根。
既然无人搭救，那自己就和爹爹去找娘吧，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
将手里的纸慢慢撕成碎片，伸手从头上拔下那根枯黄的草梗，小女孩扶着墙慢慢站起身，就准备去回春堂找自己父亲。
“拿着，救你爹去吧！”
“啪嗒！”
随着一道童男声音响起，一枚五十两的银元宝甩在小女孩脚边的雪地里。
“嗡~~~~”
围观的众人哗然，这可是五十两白银，说给就给，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还没等众人转回身找人，就听见小女孩一声尖叫：“快把钱还给我，这是公子给我爹治病的！”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几个身穿青色外衣，头戴高帽，脚踩厚靴的男人，正举着那枚五十两的银元宝狞笑。
而小女孩被他们踩在脚下，泣血苦求！
头戴大帽身穿青，不是衙役就是兵！
这些人正是橦县县衙里的衙役，户房里管收税的。
“小丫头你无县衙和牙行的许可，私自卖身，这点钱就当罚款了 ，滚吧！”
说完，一脚将李小女孩踢出三四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