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亳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
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
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祗是熏香坐。
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
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唐王维《洛阳女儿行》
残暴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反衬出盛庆大众对泱泱盛世的得意其乐。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货色两边延伸,始终延长到城外较安静的郊区,可是街上仍是行人一直: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汴河风景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热风拂面,行走在庆人之间,鱼鹏云眼望着体味着这盛庆西亳的繁华喧嚣,心头没来由地一喜,又是一叹:这西亳应当对应我前世那个的古城洛阳,在我那个时空,洛阳是当时的世界名城,丝绸之路的东端,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的城市。然而,那座名城又无数次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两军对垒的战场,宏伟的宫殿,繁华的市区,几度化为丘墟,又几度繁盛。而这个时空的西亳,所经历过的岁月洗礼,比之洛阳只多不少,也更有传奇色彩,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前朝那位疑似穿越者同胞的天极帝。
天极帝永瑄可以说的上是南楚的救世主,他的父皇,奉平帝永谆当政期间并不是比较好的时机,不仅遇到了内部的烦扰叛逆之事,还赶上了外部的侵略忧患,在这种诸事不顺心,万事不如意的情况下,他所治理的国家自然是万分艰难。奉平帝在朝政上还受到了邓太后的权势压力,所以朝政上处理事务也极其压抑。
而且此时外戚和宦官争斗最为激烈,最后宦官得势当道后,多次干预朝政上的事,无恶不做,使得朝政风气一片污秽。加之后宫之中的争宠与夺权的趋势也越来越严重,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混乱国家局势中,很多正直忠善之人也难免受到了很多冤屈和陷害,最终只有小人夺势,使得奉平帝在位十几年却不能好好的发挥一个君主该有的治国之道,不得不说,奉平帝即位前期还是有一点豪情壮志的。只是在长期的压抑以及帝王权力的腐蚀之下,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和坚定意志的他逐渐变了,他选择了躺平,选择作为一个昏君,声色犬马。
永瑄所处的那个时代,对那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来说,是一个至黑至暗的时代。南楚朝廷内忧外患,百事多艰。首先是河西急报,西域各国不满班越离任以后担任西域都护的何高的苛政,纷纷叛汉。接着就是羌族起义,这场战争长达十一年之久,耗费巨大,使南楚元气大伤。
可同样的,永瑄所处的时代,纵观整个历史长河,那可谓是历史上最璀璨的时代之一,鱼鹏云心里默默地将永瑄手下的能人异士与前世历史人物画上等号,发现大半能在历史上找到原型,比如说章平和徐坤,又比如说郑邺和白述,但是也有对不上的历史人物,比如那位和天极帝传了一辈子绯闻却从未公开在一起的戎狄女王,这俩可谓是相爱相杀的典范,打打闹闹了一辈子,却又时常和天极帝在一些大场合上无形撒狗粮。又比如那位即当过皇后又当过承相的刘洛楷刘大家,她可是在历史上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成就不下于她的“情敌”戎狄女王,虽然说比起天极帝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说起来,虽然天极帝所处的时代距今己有数百年,可是这几百年里,关于他们三个的八卦一直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是“冤家”cp”还是“帝后”cp”,几百年的时间里,一直未有定论。
不过鱼鹏云有点怀疑天极帝和自己一样都是女穿男,毕竟以男人的劣根性,良心好点的可能会出一些有利于女人的政策,但是几乎不可能像天极帝这样,大力兴办女学,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家中没有嫡出兄弟的勋贵嫡女可以袭爵,女子无论何时都可以立女户等等这一系列有利于女子的措施,很难是一个男人可以提出来的。
鱼鹏云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失落,同样是穿越者,同样是女穿男,那位同胞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而他却成了待卖的羔羊,还真是同穿不同命呀!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于事无补,鱼鹏云叹息一声,跟着看押他和另两男童的黑衣汉子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酒肆。汉子们点了几壶上好的酒,吃了几盘让西亳人久吃不厌的酱牛肉,行拳猜令,好不快活。鱼鹏云默然跪在胡凳上,耳边聆听着酒肆中酒客们那带些市井暄嚣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的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那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鱼鹏云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吃着喝着,待到饭时过去,客人渐渐少了,汉子们的有了些醉意的时候,鱼鹏云这才招手叫过小二,取出几枚铜钱放在他手心:“小二哥,有个问题还要请教一下。”
那小二眉开眼笑地收起铜钱:“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西亳城我初来乍到,对这里许多情况不太熟悉,想找个人了解一下。”
“客官想了解哪些方面?”
“很多,不过我最想知道,这西亳城里哪些人家最有地位。”
“这个……”那小二犹豫了一下。
鱼鹏云笑笑,又塞了几个铜钱过去:“不要误会,你看我可象是江洋大盗之流?”
那小二看看鱼鹏云,看他一副少年模样,也的确不象是什么恶人,而且真正的江洋大盗也不太可能以这种方式打探,这才放心道:“这西亳城有五大家,魏,章,古,佟,姬,在西亳城那叫一个了得,可以说半个西亳城的财富都是这五大家的。”
“详细说说。”鱼鹏云指指桌上的菜道,他这一路的花销都来自那几个黑衣汉子的钱袋,不是自己的钱,用起来也没那么心疼。
那小二看看没什么客人,便干脆坐下来,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道:“这西亳城要说最大的家族,首推魏家。魏家是以跑船起家,如今这码头上的海船,十艘得有六艘,要么是他魏家的,要么是他魏家控制着的,手底下光是一流好手就养了有十多位,那叫一个了得。章家是官宦世家,章家现在的老太爷曾经官居吏部待郎,那可是三品的官,门生故旧满天下,就这西亳城都不知有多少官员是出自章家,现任的西亳城城主,每年还都要给老太爷上门拜寿。他们拥有西亳城最多的田地,尤其是上好水田,几乎尽在章家手里捏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的缘故,话说到这里,小二的音量逐渐拔高,到后面甚至破了音呛了气,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一时竟发出激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