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中巷就在前面，杰里说那边地形建筑都比较复杂，张棠西决定到那边再把这个碍手碍脚的跟踪者甩掉。
它不是一条道路，而是一个贫民区，这里所有的建筑逼仄地贴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入口。
车子停下后，他们随便找个方向进入里面，一进去，跟在后面的白胖子就看不到他们了。
中巷被横七竖八的小道贯穿，悬浮车停在上面根本看不清，下面大部分被黑暗笼罩，小部分区域散落在其中散发着非常微弱的光。
白胖子赶紧停下车冲出来，也跟着进入中巷。
一进到里面，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建筑，垃圾废品堆叠在一起看不出形状。
他不像杰里还有人提醒，害怕打草惊蛇，也不敢掉出探灯照明，只能自己小心摸索着走，中途还被绊倒好几次。
他满身狼狈，动作也开始急躁，就在这时候，他一抬头看到两个人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微光下，转过弯又消失不见。
他赶紧跟上，走到转弯处发现又把两人跟丢了。
他边找边走，兜兜转转绕过好几圈，他感觉自己又回到原地。
整个中巷就像是一条默默张开口等待他进入的摩蚰。
不知道从哪里穿来流浪人的□□声，还有一些爬虫叽喳的声音。
他喘着粗气，感觉气氛越来越压抑，正犹豫不决是否要离开，一抬头看到前面路口杰里的身影再一次闪过。
他下意识就冲上去，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刚跑到杰里出现的路口，就又失去他的踪迹，白胖子站在路口四处张望。
心底的害怕逐渐盖过要出一口恶气的冲动，他越来越后悔匆忙冲进这里。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他们发现，不然为什么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刚好能再看到人影。
他在原地扶墙站着，精神紧绷，内心满是惶恐。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头顶有些凉，一滴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划过鼻梁，带来一阵恶臭。
刚闻到这个味道，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一盆腐臭刺鼻的液体兜头淋下。
他惊恐地摸摸脑门，只感觉到手上滑腻粘稠，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还不等他抬头看是怎么回事，一个歪歪扭扭的桶兜头罩下，他被压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腐臭味直冲脑门，他掀开后之后来不及抬头看，便趴在地上干呕。
等这波恶心过去他再抬头，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恶臭又袭来，他瘫软在地不停呕吐，根本直不起身。
等到他稍微适应一点这种臭味，脑子也清醒起来。
白胖子不是笨蛋，自然猜到自己是被两人发现后戏耍作弄一通。
他现在整个人像是掉进摩蚰粪堆里刚爬出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发誓要给两人好看。
杰里将臭桶罩下之后就从旁边攀下去找张棠西。
时间退回到两人进来的时候。
本来在思考怎么整治这个跟踪者，张棠西一进到中巷就闻到这股差点把她送走的腐臭，登时就闪过一个好主意。
她分辨一下方向后封闭嗅觉，带上杰里顺着余味去找是哪里散发出来的这股味道。
越靠近味道也越浓郁，她的速度也越快，杰里落在后面。
最后停在一栋破破烂烂的院墙外，看一圈发现确实没有门可以进入，她跳上矮墙，站在墙上往里看。
杰里看到这栋熟悉的建筑，赶忙喊她：“西姐，这就是机械人的家，你快下来，我们要先告诉他才能进去。”
听他说完，张棠西倒翻个跟头从墙上跃下回到他身边，说：“正好，你先和他说一声，顺便问问，他院子里的臭桶还要不要，我们可以顺手帮他扔掉。”
杰里这边刚说完，机械人立刻回复，声音里还有着一股如释重负：“如果你们能帮我把它处理掉就再好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扣。”
张棠西轻盈跳进去，然后拎着臭桶出来，还没靠近杰里，他就已经快被臭昏过去，“西姐，这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会这么臭。”
张棠西也堵着鼻子，她没办法完全屏蔽嗅觉，毕竟还要呼吸。
拎到手里的桶味道更刺鼻，吸进一口都头昏脑胀。她闷声回答：“管他什么东西，有用就行。”
他们俩话还没说完，又从墙里跳出来一个人，他本身穿着黑色的衣服，又带着一个帽子。
整个人隐在暗中，在这昏暗的墙角，也就张棠西能看到有个人影跳出来。
从听到他起跳带动的风声，到看到他的身影即将落地，这短短时间内，张棠西眼疾手快将正好在他落脚点的臭桶挪个位置，生怕被人毁掉自己的作案工具。
因为动作太快，桶里满满即将溢出的液体直接洒落出来，熏得毫无防备的黑影都踉跄一下。
黑影在墙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他只准备路过就走。但没想到墙角还摆放着这么一个杀器。
假如张棠西没有及时挪开，他就算来得及挪动也一定会把桶踢翻。
三人在这股恶臭的笼罩下维持着诡异的宁静。
张棠西看看杰里，又看看脚边的桶，丝毫不觉得他们两个人大晚上对着这么个东西聊天有多古怪。
黑影被这味道熏得闷咳一声，声音低沉。
是个男人。
一束光从他身上投出，落在正准备整人的两个人和一只桶上面，黑影这才看清差点臭晕它的罪魁祸首。
从他一开始进到院里就闻到这刺鼻的臭味，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他有别的事也没有在意，没想到出来的时候桶会移到他脚下。
他是有些好奇这个动作如此稳健敏捷的人，这种速度，在乌普托托区不超过三个。
因为移动那个桶的缘故，本来背对着墙站立的张棠西正好和他面对面。
黑影的目光触到张棠西脸上就顿住，仿佛是惊讶于她脸上奇特的妆容，他沉默着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漆黑的环境完全笼罩住他的表情。
打在张棠西他们身上的光束并不强，照到她脸上的光也并不刺眼，不过却完全遮住黑影的身形。
惊鸿一瞥间判断大概比杰理还要高出不少。
落在张棠西脸上的视线让她微微皱个眉，不再管还立在那一动不动的黑影，她转过身和杰里说：“你去把那胖子引过来，就到刚刚我们拐过来的路口。”
杰里听话地掉头就走，也不管这边还有个不知身份底细的人。他潜意识里就觉得没有西姐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他在也肯定没什么用。
张棠西堵上鼻子弯腰拎起臭桶，她临走前往黑影那瞟一眼，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她撇撇嘴也不再管他，朝和杰里说的地方走去。
等她走出去好几步，黑影仿佛才回过神，他将灯关上，几个跳跃间消失不见。
张棠西将桶交给杰里，告诉他怎么用，就又回到机械人的院墙边等他，太过灵敏的嗅觉让她没办法在臭桶旁边呼吸。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都有什么玩意儿，反正这个臭味，绝对是她闻到过的平生之最。
那边杰里办好过来，和她说：“那个胖子被臭桶浇头直接熏吐了，肯定没办法再碍事。”说完“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结果张棠西也满意地点点头。
墙很高，她先跳上去，又伸手拉杰里一把。
刚刚黑影悄无声息走到墙边，还能直接从墙里跳到墙外，足见其身手不凡。
机械人派出一只六条腿的引路嗡来接两人。
引路嗡头顶自带探照灯，身子一拱一拱在前面爬，探照灯打在院子里的一小栋屋子上。
说是小屋子，从外观看其实是一个精密复杂的巨型机械，外壁莹莹发光，可以看到上面咬合在一起的零件。
不过这么一个房子坐落在这破院子里，明显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引路嗡一靠近，本来严丝合缝的机械体朝两边收缩，留出供两人进入的通道。
靠近机械屋，能听到那些咬合在一起的零件绞动运作的声音，杂乱中保持着一种奇特韵律。
屋子里坐着一个奇怪的人，正在捣鼓着他手里看不出形状的机械。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他确实就是机械人，是机械加人。
除了脑袋，他身体的所有部位都被改装成机械部件，从人形的头往下延伸，就是流银的机械体。
他的机械身体与整个屋子的颜色一模一样，显然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屋内还有很多和引路嗡长相相似，但型号不同的其他嗡嗡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
机械人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半身旋转180°正对他们。
他下半身的机械腿自动折成机械轮，地面随之凸起两条机械轨道，他沿着轨道向两人滑来。
显然他这半人半械的身体在这个屋子里面如鱼得水。
看着他流畅的动作，张棠西察觉他应该是把整个机械屋与自己的身体联系在一起，所以他在这里才会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如臂使指。
两人身后平整的机械地面翻折起两个机械椅，机械人态度和蔼地冲他们扬手，“二位请坐。”
张棠西没有客气，直接选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
他们现在就相当于站在人家身体里，实在不需要多余的担心。
杰里自然坐在另一个。
不过他现在人还有点懵，虽然没有来过几次，但这是他第一次受到礼遇，机械人态度异常和蔼，对比如此鲜明，他突然还不太能接受。
这臭桶果真是威力不凡，简直就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