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人喊打
一切都是这么巧合，跟黄琪琪关系破裂后，黄琪琪被“吃豆腐王”刘洋缠上了，如今跟王芳关系破裂后，王芳也被刘洋给缠上了。
每次看着刘洋用那拙劣的表演吃王芳豆腐，杨鑫依旧是气不打一处来。
奈何如今两人都是四大金刚势力的核心成员，所以表面上也只能和和气气，把彼此当好哥们，而暗地里，却早就各看各不顺眼。
就这样，从以前“看不顺眼”演变成了如今“越看越不顺眼”。
终于有天宿舍熄灯后，两人在言语上起了争执，最后由于杨鑫喜欢骂人先骂娘，大战一触即发。
“你骂我可以，不要骂我家人。”
“老子就要骂，你这个死爹死娘的。”
“你再骂，你再骂，你再骂我就不客气了。”
“我就要骂。”
……
两人言语上谁都不想认怂，最后刘洋实在忍无可忍，起床跟杨鑫扭打在一起。
自初中以来，杨鑫最开始是被人打，被人欺负，到后来就是狐假虎威欺负老实人，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打架。
眼看杨鑫就要落入下风，看热闹的李勇将自己的钥匙递给了杨鑫。
接过钥匙，杨鑫用力一翻身，将刘洋压在床上，拿起一个钥匙就往刘洋的头上和脸上扎。
只听刘洋一声大叫，用力挣脱，把杨鑫推倒在地，然后一脚一脚往杨鑫身上踹。
自此，杨鑫瞬间就怂了，口里说着：“不搞了，算了，不打了。”
随后李勇也开始劝架，两人也就停止了继续斗殴。
当晚杨鑫依旧睡得很香，次日上课时，杨鑫看见刘洋的脸颊，也就是眼睛下面，鼻子旁边有一道已经算是擦破皮的绯红划痕。
显然，这是昨晚杨鑫用钥匙乱扎留下的划痕，当时的杨鑫倍感自豪。
尽管大家都知道，昨晚是杨鑫打输了，可如今留下伤痕的却是刘洋。
所以他自认为，这道划痕，也是一种胜利。
直到长大懂事后，每当杨鑫回想起这次打架，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因为熄灯后，宿舍本来就漆黑一片，他拿着钥匙就往刘洋脸上随便扎。
从刘洋脸上的伤痕来看，刘洋是幸运的，所以杨鑫也是幸运的。
因为伤痕离眼睛就一点点远，试问再往上几厘米，如果钥匙扎进眼睛，那么，刘洋是不幸的，杨鑫也会是不幸的，甚至两个家庭，都将是不幸的。
所以每当杨鑫想起这件事，都会后怕，因为他险些毁了别人，也差点毁了自己。
以至于后来杨鑫步入社会后，都不敢再跟人打架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打架很可能会把人打死，或者打残，最后对谁都是不幸的，而懦弱，总比不幸强。
但这些感悟和后怕，对当时的杨鑫来说是不复存在的，毕竟一个初中生，打人只懂得往死里打，哪里知道什么后果。
后面没消停两天，“四大金刚”里的李军，也找上了杨鑫。
此人是39班的，当初李勇就是跟他，还有39班的张继发，42班的刘洋一起开的帮派。
一直以来杨鑫跟着“四大金刚”混，除了和李勇关系不错，跟其它人相处都不咋地，而李军也早就看杨鑫不顺眼了，如今知道好兄弟刘洋被打，便扬言也要跟杨鑫单挑。
杨鑫心里也暗暗叫苦：“兄弟啊，你好歹弄清楚，到底是我打刘洋，还是刘洋打我啊！”
可嘴上却说着：“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也许这就是男儿的血性，杨鑫的血性。
当晚在李军的宿舍里两人大打出手，一群人围观，而李军人高身瘦，却外强中干，原想着替兄弟出头，不料直接被杨鑫碾压。
只见两人才刚开打，杨鑫直接将他抱倒在地，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右手在他脸上乱抓。
眼见李军被压制住，他寝室便开始有人出黑手，幸好李勇也在，把架劝停了，于是这场单挑才开始，就结束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杨鑫在食堂打了碗粉，照例拿把椅子坐在校外的小卖铺门前吃，这是他的习惯。
因为每次坐在小卖铺门前吃粉，很多出入校门的学生都会看到他，这会让他觉得很有面子。
突然有人从小卖铺的里屋一个助跑冲了出来，不偏不倚，一脚踹在了杨鑫的头上。
杨鑫立刻被踢翻在地，脑袋里嗡嗡作响，手中的汤粉撒了一身。
等杨鑫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才看清是李军踢了自己一脚。
他本想还手，可看着李军满脸的抓痕，以及站在李军身旁的两个帮手，瞬间沉默了，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粉条，灰溜溜地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怎么脸会被我抓成那样呢？”杨鑫自顾自地说，因为昨晚熄灯才单挑，所以杨鑫并不知道自己把李军的脸抓花了。
小卖铺的老板娘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两个金主打架，自然从李军口中得知了，杨鑫身上没钱的消息。
于是等杨鑫下午再去小卖铺拿零食时，老板娘直接要他先把之前的账结了，见他没有掏钱的意思，更是扯住他的衣领威胁道：“今天不结账，你就别想走。”
“结就结，几十块钱至于吗？我存折没带来，下周一就取钱来结清。”杨鑫自然不是吓大的，说完便把老板娘的手从领子上扒了下来。
就这样到了周一，老板娘见杨鑫还是没结账，就给杨鑫出了个主意，让杨鑫到学校周围的村子去偷鸡，偷回来然后卖给她，不管公鸡还是母鸡，只要个头够大，算十块钱一只。
起初杨鑫并没有心动，后来得知刘满那些人也在校外偷鸡，再卖给老板娘，于是他也决定行动。
周三下午，杨鑫带着初中一年级的小跟班吴建军，从老板娘那拿了个麻袋，骑着单车就出发了。
两人走了两个村子，都没有收获，却在一个池塘边看到一群鸭子，见四周无人，两人便开始行动，可还没靠近，鸭子就跑池塘里去了，有几只被吓得叫了起来，而杨鑫也吓得撒腿就跑。
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吓到了鸭子，还是鸭子吓到了他们。
最后在一个厕所旁边，杨鑫看到了一群鸡，厕所就在大马路边上，杨鑫跟着鸡，也赶着鸡，把几只鸡赶进了厕所，但厕所有猪圈，还有很多干柴。
所以当杨鑫向鸡扑去，鸡则在厕所到处乱飞，叫声不断，最后两人只能作罢。
每当杨鑫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胆识，当时厕所就在马路旁边，而且旁边也都是民房，如果当时他真把鸡抓进了麻袋，后面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回到小卖铺，老板娘见杨鑫麻袋空空，眼神是充满了鄙夷。
最后杨鑫从家里拿了两捆电线卖了八十多块，才还清了小卖铺的欠款，而那两捆未拆封的电线则是当初他家里装修时剩下的。
很快就迎来了初二的期末，可在期末考试前几天，杨鑫就已经听说李军联合了一些人，准备在期末考试结束围殴他。
显然，确实有不少人早就看不惯杨鑫了，可杨鑫呢？依旧不自知，丝毫不减嚣张的气焰。
最后一天考试，上午第一场结束，杨鑫上完厕所回到考场，见王运发坐在他考试的课桌上和几个人在有说有笑，他也不惯着，走过去一脚踢在了自己的课桌上，虽然课桌没有被踢倒，但是坐在桌上的王运发却吓得不轻。
两人本来就有一些小摩擦，互相看不顺眼，王运发一看是杨鑫，也毫不客气地说：“杨鑫，你不要太嚣张！”
“我嚣张关你屁事，是你自己要坐我桌子的。”
随即两人争执了几句，各不相让，最后王运发放出狠话：“好咯，考试完后，校门口看我打不打死你。”
“哈哈，你吓死我了！”真可谓是打架没怎么赢过，嘴上却从未输过，杨鑫选择回嘴。
到了下午，王运发便当着杨鑫的面开始拉拢人，自此，准备打杨鑫的便有了两伙人。
而杨鑫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说不怕，肯定是假的，杨鑫本想提前交卷逃跑，可同考场的王运发早就交卷出去了，就这样，最后一场考试终于落下帷幕。
杨鑫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肩膀却被人一推，身子撞在课桌上，险些摔倒。
推杨鑫的人是王运发的好兄弟，也被王运发称之为死党。
“你不是很叼吗？校门口见。”说完那人就慢慢走出教室，像是认定了杨鑫不敢反抗。
而此时的杨鑫，确实是怂了。
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来到楼下，原想骑着单车冲出校门，但又怕等会连同单车一起被踹翻，正犹豫不决，走到单车前才发现，单车的前后轮已经全部都被划破了。
杨鑫这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他原想着翻墙逃出去，但又怕自己想到的，对方也想到了，何况如果他跑了，单车肯定也没了。
此时的杨鑫别说是去校门口了，就是待在学校里面，都觉得害怕，哪怕学校的领导都还没有走。
最后杨鑫来到了学校里面的小卖铺，这间小卖铺原本是他的体育老师开的，后来换成了校长的父母开店，所以他自认为这间小卖铺肯定是最安全的，就这样买了一包“李小鹏”辣条，他在小卖铺躲到了天黑。
中途连去校门口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天黑小卖铺关门后，杨鑫就蹲在小卖铺门口，确定准备打自己的人确实走了后，杨鑫才推着单车走出学校。
此时已经快九点了，而那两伙人其实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离开了。
毕竟很多人只是帮手，不可能一直陪着李军和王运发耗下去，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他们觉得，反正还有初三，迟打早打，都是打。
杨鑫来到镇上补胎的店，已经是关门了，其实就算没关门，他也没钱换两个内胎。
夜幕笼罩，伴着月光，杨鑫推着单车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而有人骑着摩托车从他身边驶过，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清自己，杨鑫都朝着对方微微一笑，每一笑，笑得比谁都甜，就像他从未忘记，自己比谁都要孤独。
此时已是七月初，田野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听着走着，杨鑫陷入了沉思，随后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我是有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了呢？”对于这个问题，杨鑫竟一时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正所谓“夜深深，情真真，蛙阵阵，泪纷纷，一场围堵，未来会留下多少伤痕？”
当杨鑫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只见后门紧闭，对于很多东西，此时的他身心疲惫，已经不那么期待了。
杨鑫没有敲门，而是绕到前门，此时爷爷正在大厅看京剧，见他回来后，说了很多，可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径直上了二楼。
寂静的夜里，思念与伤感相互纠缠不清，杨鑫静静躺着，一言不发，不自觉眼眶就又红了。
他开始心疼起自己来，心疼自己满怀心事却无人诉说，心疼自己只能偷偷摸摸走出学校，却无人可帮。
稚嫩的他，像是在假装，假装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就像他是真的不知道，下学期会怎样。
“如果我真的错了，那么我希望身边有人能告诉我，是我真的错了。”这便是那一晚，杨鑫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