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牌被算计
随着期末考试成绩一落千丈，在铁阎王办公室里，杨鑫迎来了寒假。
“你说你是怎么搞的，平时要你好好读书你就是不得听，你要是这样读下去，别说考一中二中了，就是普通的高中，估计也不会要你。”
“你爸爸想方设法把你弄到这个班来，让我好好管教你，对你抱着那么大的希望，你现在好了，没换班之前还是学校第18名，现在换班后，直接63名了，你说你气不气死个人。”
“寒假在家里要把英语和地理这两科好好补一补，到时候开学上来，我要弄两张试卷检查你，要是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心你那层皮。”
……
杨鑫抱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心不在焉地走出了办公室，并不是说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也知道老师是为了自己好，可此时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一想到爷爷一学期都没问自己要一分钱，自己却把存折里的三千块钱花得只剩下一千三了，杨鑫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哎，得过且过吧！取钱去！”他叹了口气，朝农村信用社走去。
虽然寒假是在忧心忡忡中开始的，但这并不影响杨鑫在家，到处约人炸金花。
临近过年，上下几个村里那些比杨鑫大不了多少的打工仔，很多都从外地回来了，于是，他们就成了杨鑫的新牌友。
那些日子，杨鑫经常每天早上吃完饭就出门，一直炸到天蒙蒙黑才回家，偶尔也趁爷爷不注意，带着牌友到家里二楼打，但即使再谨慎，依然逃不过杨秋贵的法眼。
杨秋贵一旦发现，就会在楼下骂，见骂杨鑫已经不奏效了，又开始骂跟杨鑫一起炸金花的人，一直骂到那些年龄大一点，已经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人，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下去了，起身离开，他才停下来。
杨鑫自然也是托了爷爷的福，这个人工大喇叭，让全村人都知道了他是个爱打牌的人，虽然村里人也许不会在意，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现在好了，都被你骂走了，你说你嘴巴怎么那么多啊！”心里的不甘无处发泄，下楼见爷爷在那板着个脸，杨鑫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料杨秋贵一听，火气比孙子还大，用拐杖跺着地面气愤地说：“只要是来打牌的，我就要骂，我就要骂。”
“你个老不死的，我懒得理你。”说完杨鑫就带着身边的小跟班到小学旁的小卖铺买零食吃。
“哎，你说想好好地炸个金花怎么就那么难呢！去别人家也是被下逐客令，到自己家，这糟老头子又古板得很，建军啊，你还知道有哪里可以打牌吗？”
“估计是没有了，看嘛，等赶集的日子，就有机会了。”旁边的建军回应。
然而天无绝牌之路，就在小卖铺，杨鑫遇到了几个和自己前几天打过牌的人，于是不谋而合，几人跑到小学教学楼的楼梯间玩起了牌。
他们一直炸到天彻底黑了，实在没法打了，才起身离开。
原本170多，输得只剩80多的杨鑫，肯定还想继续搞，可是天确实是黑了，而且也确实都要回家了，所以只能作罢。
可就在这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一个每次想起来都能把自己笑死的好点子。
“建军，晚上鸡屎家里还炸金花吗？”杨鑫向身旁的小跟班打听。
这个小跟班叫吴建军，吴家村人，小学便和杨鑫玩得很好，现在跟杨鑫一个学校，念初一，他为人机灵古怪，颇有一副百事通的派头，前阵子杨鑫跟鸡屎打牌，便是他介绍的。
鸡屎是吴建军的堂哥，杨鑫只知道他的外号叫鸡屎，真名并不知道。
他炸起金花来就只知道蒙，一直不看牌，所以也是杨鑫自认为的摇钱树，妥妥地人傻钱多。
虽然每次跟他打牌，杨鑫都是输，但他这种傻子，猛人，杨鑫很喜欢。
“他家每晚打到十点多钟呢！”
“来，这83块钱我给你，你晚上帮我跟鸡屎炸金花，我晚上出不去，而且鸡屎家也不准我去，所以你帮我打，帮我把今天输的赢回来，明天早上我去找你，要是赢了我给你分红。”说完，杨鑫把钱递给了他。
见杨鑫提出了掉馅饼的主意，吴建军自然是没有拒绝，于是各回各家。
“建军，加油啊！帮哥多赢点啊！”回家的路上，杨鑫心里充满了遐想：“说不定明天早上83就变400多，单车变摩托。”
可到了半夜，杨鑫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心想：“万一他私吞了我的钱，回头又告诉我是输掉了呢？”
杨鑫开始心烦意乱，因为以他对建军的了解，他确信这回是给自己挖坑了。
“杨鑫啊杨鑫，你真特么是想赢钱想疯了，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馊主意呢？”杨鑫嘟囔了一句。
次日没吃早饭，杨鑫便拿着一本书在建军家门口叫喊：“建军啊！建军，你昨天有本书落在我家里，我给你带来了。”
没过多久吴建军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昨天晚上战绩怎么样？赢了没有？”杨鑫着急地问道！
“哎，别提了，我都气死了，昨天一上场我的运气好得飞起，赢到了两百多，结果后来我三个9被鸡屎三个a给抓了，一局就输了两百多，后面运气就一直很差。”
“那最后呢？”杨鑫明知故问，毕竟他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希望老天能对自己好一点。
“最后输光了，一直打到晚上十一点多，后来我还借了五十，还是输了……”吴建军就像个影帝一样，绘声绘色地跟杨鑫描述着，可谓是滴水不漏。
对于这样的结果，杨鑫并没有感到意外，心想：“也怪我自己贱，明明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一大早就跑过来，希望能有另一种结果。”
“那鸡屎今天上午还哎，算了，那你哎，你继续回去睡觉吧！”
杨鑫欲言又止，因为他想到了上次鸡屎母亲的逐客令：“杨鑫啊，以后呢，你要是到我家里来耍，我欢迎，但是你要是还来打牌呢，那你就千万不要来了，他们都是自己在打工赚钱的人，你却还是在花父母的钱，你打不过他们的。”
估计对方也是怕传来传去不好听，怕到时候杨鑫输多了，别人说她儿子欺负杨鑫不懂事。
就这样，杨鑫病恹恹地回到家里，继续睡觉。
躺在床上的杨鑫自然无法入睡，他心里估算着，这阵子总共输了三百多。
“吴矮子呢？这几天怎么没有偷钱来找我单挑了？”杨鑫在心里思忖着。
吴矮子，也是吴家村的，真名叫什么杨鑫也不知道，年龄跟杨鑫差不多大，但是个子却比小学生高不了多少，经常是偷家里的钱，然后来跟杨鑫单挑炸金花。
有时候怕被杨鑫爷爷发现，他便约杨鑫去山上打牌，但是只要是跟他打牌，不管走到哪里，杨鑫都带着那副做了记号的牌，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他每次都被杨鑫安排得干干净净。
所以如果没有吴矮子一心一意给杨鑫补充弹药，杨鑫肯定不会只输三百多。
中午吃完饭，因为怕过年银行放假，杨鑫又去镇上取了四百出来，拿了三百给爷爷用来过年花销，他自己留了一百，此时存折里只剩下五百了。
杨鑫始终记得，那是农历12月28的晚上，下大雪，村里电线出了问题，整个村停电了。
杨鑫因为担心以后父亲回来会查账，点着蜡烛，在灶台上，编着账目，记着假账。
“给爷爷买肉：10元！”
“给爷爷买洗衣粉：6元！”
“英语辅导书：38元！”
“数学辅导书两本：49元！”
……
“给爷爷过年费：300元！”
绞尽脑汁，编到1600的时候，已经写满两页纸，杨鑫实在是编不出来了。
隔天晚上，突然灵机一动，杨鑫又想到了。
“感冒买药：55元！”
“得了流感打吊瓶：172元！”
……
“一学期的零用钱：105元！”
整整三个晚上，杨鑫终于编满了2500元，再加上存折里剩下的500元，整整3000元。
从账本上看，杨鑫是没有乱用一分钱，就连零花钱也是按照以前的标准，每周五块钱来花的。
就这样，已是除夕夜，在自我表扬中，杨鑫迎来了春节。
杨鑫守到12点整，因为每年这个时候，爷爷就会开始放鞭炮，俗称：“开财门！”然后还不忘用一张红纸，捆着一张五块的钱，笑嘻嘻地给杨鑫。
“来，这五块钱拿着，给你的守岁钱，不要乱用啊，要用来买笔，买课本，来年科科都考100分，考清华北大。”
杨鑫乐呵呵地领过了爷爷给的钱，很开心。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声比鞭炮更响的声音。
“咻……嘭，然后噼里啪啦！”
杨鑫跑到门口一看，果然是烟花，不知道隔壁村又是哪个有钱人从外面回来过年了，居然买了烟花。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仍在继续，烟花像一枚枚“小火箭”，垂直飞向高空，刹那间，天空中绽放出了各种颜色的“花朵”，有红色、黄色、绿色、橙色,把整片夜空都装点得五彩缤纷，无比绚丽。
不一会，颜色渐渐淡去，一颗颗火星儿从天而降，随即又是一枚小火箭，绽放在高空。
“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能买得起烟花，我也想放烟花，跟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爷爷一起，烟花升得老高了，咻……嘭！”杨鑫久久地望着那夜空，像是陷入了沉思。
到了初十二，几个村的打工仔们都出去打工了，该轮到杨鑫来收割那些小伢子的红包钱了。
“小辉啊！来炸金花不？”
“没得钱哦！”
“过年的红包钱呢？”
“都买炮仗去了！”
“矮子，打牌不？”
“琳琳，你哥哥在屋没？喊他来打牌哦！”
……
几个村里转了转，最后杨鑫只找到吴矮子和吴建军，都是拿不出十块钱的人。
由于只能偷偷打，几个人就在吴家村一个废弃茅厕的猪栏里打了起来，可能废弃之前被打扫过，里面并没有太重的气味。当然，也可能是当时杨鑫只嗅到赢钱的味道，所以才没闻出来。
杨鑫一百的本，另外两人身上就只有几块钱，可想而知，一下就被杨鑫洗劫一空了。
“矮子，你再去家里偷一百来打咯！”杨鑫怂恿道！
“年前偷了几次，被发现了之后你是不晓得，打得我要死，你先借20给我，反正开学后，有钱了我立马还你。”
听口气是不会去偷了，因为牌瘾正盛，所以杨鑫就借给他们每人十块，继续收割。
试问牌不仅有记号，而且杨鑫每次把牌从地上拿到手里，就已经偷偷瞄了自己是什么牌，好牌就蒙，差牌就看牌然后弃掉，两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很快借啊借，两人越欠越多，打出了几年前，赌书纸的味道，总共就百来块钱，结果三人从五毛的底，打到了十块的底，吴矮子为了想把债抵清，手里拿个k大，居然开口就是上200块，最后呢，在猪栏里蹲了两三个小时，走出来的时候，一个欠1800，一个欠4500。
“矮子，那我不管啊！今天你借了我4500，开学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你至少要还我20块钱。”杨鑫知道吴建军不是软柿子，只能张嘴对吴矮子这个看着好欺负的人说。
随即三人各回各家，虽然今天杨鑫收获巨大，但他并不开心，因为现金只赢了13块。
“杨鑫，今天又出去打牌了啊？”
刚到家门口，杨锋见杨鑫回来了，跑过来问道！
“打个屁哦，过年红包钱都不够买鞭炮，哪里还有钱打牌哦！”杨鑫谨慎地应付了一句。
“那你莫哄我，你年前打牌，一输就是百多块，我是知道的，欠我的那127块钱，你多少要还点了吧？”
虽然杨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但杨鑫还是选择了厚脸皮厚到底，反正不管对方怎么说，他一口咬死就是没钱，就算年前有钱打牌，但是现在，现在就是没钱。
“隔壁村的矮子还欠我4500，等他还我了，我第一时间还你。”
杨鑫此话一出，最后杨锋也就只能作罢。
不得不说，杨锋这个人，确实有肚量。
所以想想后来同样是接触到网赌，杨鑫输得头都没得回，而杨锋却浅尝辄止，把开始赢的一点输掉了后，觉得不对了，就立马远离走人。
两人的结果天差地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鑫，你出来一下，杨鑫……”
刚应付完杨锋，进屋没几分钟，杨鑫又听到吴建军在门外喊。
很快杨鑫就知道了，原来吴建军想用一个秘密来抵消刚欠下的1800块钱，外加一包白沙烟。
杨鑫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这1800的账根本就只是个数字，清掉倒是无所谓，但是一包白沙烟，他是真不想给。
可是杨鑫还没来得及拒绝，吴建军就把秘密说了出来，可见他对这个秘密是多么自信。
“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跟你说的，你跟鸡屎打牌的时候，他老婆在桌子底下，给他换牌，你还记得那次你三个k，我堂哥三个j不？我也是那天晚上，听他在抱怨，说要是那局换成三个a就好了，我才知道的，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说完他继续补充：“还有那天在学校楼梯间，他们几个是一起的，看天色黑了，身后的人也在偷偷给打牌的人换牌，水强那局的789顺金就是换牌的……”
听着，杨鑫又气又无奈，最后给了他5块钱，进了屋。
此时的杨鑫，说不上心里有多难受，也说不上心里有多想怎么样，到了晚上，他在灶台前，傻傻地看着自己做了记号的那副牌，最后一张一张地，扔进了火堆，静静地看着它们一张张，慢慢地蜷缩，发黑，冒烟，然后燃烧。
一直以来杨鑫都以为自己很聪明，甚至因为会点小聪明，会作弊，而沾沾自喜，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被算计的人。
而知道真相后，杨鑫也始终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说他是赌得蠢，赌得傻，赌得稀里糊涂，连别人换牌都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赌得幼稚一点呢？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赌得光明正大一点呢？这些杂种，居然作弊，老子一辈子都不会再跟他们炸金花了。”杨鑫心里越想越气。
最后带着一丝愤懑，杨鑫自顾自地睡着了，而很快，新的学期，又要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