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朱元璋的威势
“嫂嫂,我这大侄儿啥时候能出生啊。”
后花园里,石桌旁,朱肃陪着太子妃常希芸说话。
说话间,朱肃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
他剥开一个蜜橘,分成两半,一半直接丢到自己嘴里,剩下一半他一瓣一瓣的掰开,让到常希芸手中。
常希芸笑眯眯地接过蜜橘,尝了一瓣,剩下的放在面前的托盘里:“还早呢,怀胎十月,这才不过四个月,不过难为你朱小五,居然知道不该护食,还舍得分姐姐一半。看来姐姐从前也没白疼你这个弟弟。”说着,她还伸手捏了捏朱肃的脸颊。
说实话,老朱家,长得最为标志的,也就属小五了。自己的孩儿,若是能有这混小子的一半外貌,那也注定是极为出彩的。
被常希芸捏脸,朱肃翻了个白眼,没法子,不能反抗啊。自己打小就被常姐姐宠着,照顾着,他们的老爹抽刀子上战场砍人的时候,给自己擦鼻涕,喂糕点的就是常姐姐了。
除了自己,自己这帮兄弟姐妹,还有淮西将领,浙东集团,他们家的孩子,其实也都受过常希芸的照顾。
所以,常希芸的声望除了明面上有她父亲常遇春的加持,还有一帮未来注定荣华富贵的小迷弟小迷妹锦上添花。
“你是我嫂嫂!不能叫姐姐啦!”朱肃摇头晃脑躲过常希芸不太老实的小手,将她面前托盘上的橘子拿回来塞进嘴里。
一边嚼着橘子,还一边得意的看着她,似乎觉得这样就报了方才的一捏一仇。
常希芸捂嘴看着朱肃这副天真孩童的模样,抚着肚子咯咯直笑,把一旁伺候的宫人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她动了胎气。
一个下午,朱肃都在东宫陪着常希芸,而在东宫之外,因为朱肃救下大虎一事,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臣参大虎护驾不力,致使小明王遇难。陛下应该派人将大虎从曹国公府上带走,下狱问罪!”奉天殿内,胡惟庸以头抢地,开始了对大虎的攻讦。
他姥姥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啊。这事儿本来就是陛下交给我老胡去办的,我老胡还生怕没给办好,都暗示你了要给小明王陪葬,结果可倒好,你他娘活生生的回来了!
本来是你死他死大家好的结局,你非要逆天改命搏一把是吧?
李善长和刘伯温看着跪在地上的胡惟庸,眼神阴沉,面上却很平静,谁都没说话。
此事原本是可以心照不宣的压下来的。
但是他们不想。
所以,从李文忠的侍卫那里得到了大虎活着的消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让人放出了风声。
朱元璋想镇压也已经晚了!
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借题发挥打压一下淮西勋贵,可胡惟庸作为他们的急先锋,也不能就折在这件事上。
所以,有了这么一出。
而且接下来,他们不会如何激烈的进言,相信陛下无论如何都会借此动一动淮西勋贵,如此一来,用不着他们添油加醋。
不过这帮倒霉蛋里,肯定包括那李文忠。
即使李文忠不傻,还知道这秘密他一个人肯定守不住,可哪怕他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进宫交代清楚,朱元璋未必就不会怪罪了。
李善长老神在在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胡惟庸,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充作泥塑菩萨的刘伯温。
老头厉害啊,这一手见机行事的阳谋,他佩服!
但只可惜,此事真论起来,那胡惟庸也是有责任的。
毕竟朱元璋是给胡惟庸下的命令,事情没办好,胡惟庸才是主要责任人。
唉,陛下若是下手再狠一点,自己是不是该重新寻摸一枚合适的棋子了?
“陛下……”蓝玉刚要开口说话,被站在他身前的徐达和常遇春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便闭上了嘴巴。
朱元璋见到这一幕,原本面无表情的他也只是轻轻掀起眼睑,只当无事发生。
大殿内,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淮西勋贵肯定是不会为此事出头的,毕竟真正的军中大佬里,大傻子也就蓝玉一个。
摆明了此事无论如何淮西将领都要承受池鱼之祸,放低姿态才是他们的出路,这一点,徐达,常遇春心里是门儿清。
在胡惟庸一番慷慨激昂的谏言之后,除了二愣子蓝玉嚎了一嗓子陛下被常、徐两人用眼神掐断,奉天殿里,再无一人开口发言。
朱元璋见状也不急,他坐在龙椅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中群臣,手里的玉如意有一下无一下的轻轻摇晃,他的目光偶尔落到某处,哪怕只有片刻停顿,这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压迫感,也会在群臣之间引起一阵心惊胆战。
什么时候,陛下竟然有了如此威势。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但除了朱元璋依旧一副悠然自得,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殿内其他人,越来越不好过。
胡惟庸趴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就没抬起来过,维持这个姿势时间久了,不亚于上酷刑。
不仅如此,相对于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痛苦才叫他难以接受。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朱肃这招无理手,堪称一绝。
算了彻底断了他胡惟庸日后拜相的念想。
就在所有人心绪难宁的时候,朱标终于登场。
“父皇,儿臣前来请罪。”朱标一进大殿,二话不说,直接越过群臣,跪倒在最前方。
朱元璋闻言,连忙起身想将最得意的大儿子扶起来,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又缓缓收回了身子,坐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哦,标儿,你何罪之有啊?”
“儿臣有罪!”朱标俯首道:“儿子已经派人放出消息,大虎当日侥幸大难不死,为渔民所救,不日将会被压解进金陵,悉听父皇发落!”
朱标一番话落地,朱元璋眼中爆发出一道精芒,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好大儿,脸上毫不遮掩的赞赏之色让李善长刘伯温心中暗叹一声:“此事休矣。”
而淮西勋贵那边,常遇春徐达李文忠,这三个还算明白人的军中大佬对朱标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敬服。
而蓝玉,就只是蓝玉……
政治白痴,一言难尽。
一直趴在地上的胡惟庸,直到散朝都没回过神来,尽管自己这回也平安无事。
但记仇的朱元璋,对自己冷眼相看的淮西勋贵,已经把自己当做弃子的浙东集团……
好像,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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