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陶杨扬死死握住冰冷彻骨的玉牌，上面熟悉的气息让她头痛欲裂，脑中登时闪过无数画面，只是模糊不清，转瞬即逝。
只记得有一双白翼，卷着狂风而落，停在了她的身边。
……
怅然若失，心口泛起钻心般的痛楚，陶杨扬直直向前倒去。
身后的英招几乎是下意识地，自背后紧紧拥住她。
温凉的身躯薄而紧实，线条漂亮而匀称，若有若无的桂竹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这道不易察觉的香甜，终是唤回了陶杨扬的神志，剧烈的疼痛渐消。
她一时惊异于二人紧贴的身躯，并没有马上挣开。
手中的小臂微微一颤，薄肌跟着绷紧，半天没有别的动作。
陶杨扬手心处的冰肌雪肤，也被她敷得温暖细腻。
一旁的狌狌（xing)头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不由得动了歪心思，飞速从地上爬起，准备趁机逃窜。
然而，“小丘”声势浩大的动作连带着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巨大声响之下，陶杨扬回过神来，重心后移直起了身子。
那截小臂瞬间抽了回去，温温凉凉的肌肤远离了陶杨扬柔韧的身躯。
陶杨扬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一脸心虚的狌狌头子。没有察觉到背后的英招，神色晦暗不明，嘴角一阵勾起弧度，一阵又狠狠压下去，阴鸷与温顺争斗不休，表情精彩纷呈。
她只想吃那些只知杀戮的妖兽，狌狌头子这种除了外形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她下不去嘴，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只是，为了惩戒它方才的举动，陶杨扬亮出了一口森森虎齿：“把你的玉牌交出来。”
狌狌头子虽然肉痛无比，但一想到能从“杀神”手下捡回一条命，还是乖乖地递上了藏在毛发深处的玉牌。只是那枚玉牌因时限不多的缘故，裂开了道道细纹。
“几天。”陶杨扬没好气地问道，怎么看它怎么不顺眼。
“回大人，五天。”身高十米的巨猿，在连它指头都比不上的陶杨扬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浑身僵住不敢动弹，脸上现出勉强又谄媚的笑容。
“还有吗？”
狌狌头子最后的侥幸也荡然无存，“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地面跟着震动了两下，又扬起了漫天尘土。
“大人！小的罪该万死！真的没有……”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陶杨扬好整以暇地盯着它。
“小的、小的不长眼色，不该坏了您的、您的——”
“瞎说什么胡话！”陶杨扬惊得倒吸一口气，飞速回头看了英招一眼，见他依然面色如故，才舒了口气。殊不知英招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垮起个脸，一副忿忿不平的怨念模样。
“小的真的只有这一枚玉牌了，您就行行好吧！”瞧着陶杨扬愤怒的神情，狌狌头子深觉自己说错了话。
“真的吗？我不信。拿出来。”陶杨扬无情地向着小山似的狌狌伸出了手。
然后，狌狌又颤颤巍巍地从毛里摸出来一枚无暇的玉牌。
……
几个来回后，狌狌头子足足摸出了五块完好无损的玉牌。
“挺能藏啊。”陶杨扬冷笑道，盯着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一言不发的狌狌头子。怪不得它这么大个儿却一打就倒，真是贪到家了。
出乎狌狌头子意料，她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只拿起了其中两枚完好的玉牌：“收起来吧。我不用这么多，你自己留着。”
碰到两枚玉牌的一瞬间，她就感到体内的灵力突然滞涩起来，像有个秤砣压在了她的身上，于是转身把两枚玉牌通通挂在了英招身上——反正他也用不了灵力。
不过，看多了赤身裸体的异兽，她这时才注意到英招穿着有多么显眼。
红白交错的衣服被妖兽撕扯得遮不住什么东西，瓷白的身子随着拂过的微风若隐若现，极致鲜艳的赤色衬托之下，白得格外晃眼，一眼望去简直教人移不开眼。
“咳咳——”陶杨扬止不住别过头轻咳几声，引得英招一脸无辜看向她，一双眸子水润润的，继续贯彻着“小白花”的伪装。
她的绒毛可以给自己浑身上下附上衣服，但又不能凭空给英招变出一身。
这样见人，成何体统！
“嗯……此地可有衣铺？”陶杨扬不抱有什么希望地随口问道。
“化形的妖兽和人类修士多半聚集于玄域内围，据说那里商铺林立，很是繁荣，以大人的修为进入内围生活，想必不在话下。”
狌狌头子低下身子，狗腿地凑上来回答，恨不得赶紧把这个“祖宗”送走。
“内围……之后便是地域吗……”陶杨扬小声嘟囔起来，指尖抚上腰间玉牌，传来的丝丝凉意提醒了她，“你可知道此处的首领是谁？”
她想要找出那份熟悉之感的来源。
“不、不知道。”在玄域外围苟活已属艰难，狌狌头子仅仅一想到最上域都禁不住颤抖起来，哪敢去打听什么首领的名号。
见着它哆哆嗦嗦的窝囊样子，陶杨扬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不再跟狌狌头子继续说下去，转身牵着英招无声无息离去。
向着玄域内围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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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陶杨扬才凭借不凡的目力，勉强望见远处建筑的模糊影子。
二人被一阵阵喧闹的声响吸引，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锣鼓喧嚣的擂台。
宽大的平台上正进行着一场血腥又残酷的争斗，一人一妖以性命做赌注，彼此之间如困兽一般被桎梏在擂台之上。
灵力倾泻而出，血□□天横飞。
一人一妖同时被灵力掀翻，却又狠狠撞上了透明的结界，无情地被猛然弹飞回来，像断了线的风筝自高空坠落。
将擂台围得水泄不通的妖兽与人类看见这一幕竟然疯狂咒骂起来，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没用的东西！”
“快滚下去！”
“下一个、下一个、下——”围观的妖兽与人类突然噤声，全神贯注地盯着人类修士强撑着经脉寸断的残破身躯，以剑为仗，颤抖着从地上爬起。
满脸的鲜血糊住了他的视线，修士只能哆哆嗦嗦地在血肉之中奋力摸索，忽然浑身一颤，他攥住了一枚染着赤红的玉牌，歇斯底里的笑声从喉间挤出。
台下的观众登时爆发出疯魔的吼叫，眼中闪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狂热色彩，无论人还是妖，全都陷入了一场抛却理智的诡谲狂欢之中。
不远处的英招眼睛瞪得巨大，死死盯着擂台之上的血肉，兴奋地浑身颤抖，无法抑制地剧烈呼吸起来，感觉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
陶杨扬从始至终眉头都没有松开，围观了一场原始的搏斗，心沉到了谷底，凝重、压抑，空气中弥漫的疯狂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忽然，识海处传来了无比愉悦的情绪波动，她一时僵住，以极慢的速度转头看向那股不合时宜的兴奋来源。
英招对着不知从何照来的阳光肆意笑着，漂亮精致的下颌线被镀上了一层暖橙色，温暖又亲近，眼眸因笑容微微眯起泛着点点星光，璀璨又夺目，被笑容牵动的薄唇露出了内里的皓齿，干净又漂亮。
然而，陶杨扬只觉得她仿佛见到了一只自血海深处爬出的恶鬼，笑吟吟地赞咏着死亡之歌，剥夺生命，轻巧如探囊取物。
危险又致命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倒退三步，撞到了一个背后布满倒刺的妖修身上。
“啊啊啊——哪来的小妖，长不长眼，敢撞到你豪猪爷爷身上？”妖修疼得嚎叫出声。
陶杨扬毫发无伤，反倒是把它的倒刺撞进了肉里。
周围观众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纷纷起哄，将疯狂推向更高峰。
“杀了她！杀了她！”
被擂台狂热的气氛带动，豪猪妖修的情绪异常高涨，见陶杨扬低着头一言不发，直接竖起了沙沙作响的倒刺，猛然扑向她，意欲一口啃掉她的脑袋。
陶杨扬惊惧过后，心里只余说不出的郁结与烦躁，她不喜欢英招那样的神情。
直面来势汹汹的袭击，原本不小心伤到妖修的愧疚之心一扫而空，陶杨扬不再压制血脉力量，借着心中满溢的躁郁，纵情宣泄饕餮无穷的煞气。
凝为实体的灵力暴起，化作纯粹的黑色火焰，瞬间吞噬了炸着倒刺的妖修。
所有在场的妖修与人类，包括擂台上争斗的选手，无一不呆愣着停下动作向她看去，然后，在那黑雾缭绕的白衣白发身影中瞥见了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血瞳，无边的杀伐之相。
此时此刻，陶杨扬仿佛化为了真正的凶神饕餮。
面无表情地拾起地上散落的两枚玉牌，一枚因新生而无暇，一枚因使用而破裂。
霎时，黑雾散去，猩红血瞳重现一丝清明。
陶杨扬摇了摇沉重得好似能砸到地上的头颅，在诡异的寂静之中，抬眸问向了离她最近的人类修士：
“此地可有衣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