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章
再见祈萧是分手后的第四个晚春,由于前一晚的洽谈会,单晓一觉睡到了上午11点,高铁是下午1点1刻的车次,心里想着时间太赶,也懒得收拾,冲个澡,套上大衣就匆匆出门了。
这座城的交通永远这样,在你焦急的时候水泄不通,如果可以,单晓倒是真想拎着两只高跟鞋跑去车站。
还好在连跑加颠的状态下,顺利跑上了车,虽说没过多修饰,但出门时也算端庄,然而经过这一路狂跑外加肆虐的大风,估计此刻的自己看上去像个不修边幅的疯子,想到这里单晓又在心里痛骂了黎哒好几句。
混蛋渣女,为了前男友弃自己不顾!
如果能等她一个晚上,开车一起过去,她也不用遭此一罪,最主要的是可以避免昨晚那无法直视的尴尬,想想都想死!
单晓拿着票找到8车06f的座位,刚开口麻烦d座的男士让一下,却惊住了。
这张曾无比熟悉却又早已陌生的脸,在无声无息触不及防中再一次意外的映在了瞳孔中
吃惊,无助,大脑放空,一切都像假象
“让一让啊,”“还走不走了,”“前面让让来,”
两个同时惊住的人被后面乘客的催促声拽回了现实。
祈萧起身让出座位,单晓略带踉跄的坐到位置上。
手不知放在哪里,眼不知看向哪里,砰砰的心跳声生怕旁人听得到,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单晓掏出了耳机,塞在耳朵里,面容上保持着她一贯的冷漠感,眼神淡然,貌似没有一丝惊慌。
看似平常的弹开歌单,情绪却骗不得人。
单晓不知道在放什么歌,大脑里,不能消化祁萧的再次出现
错乱的脑神经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高铁就这样向前方飞驰而过。
祁萧内心打翻了五味瓶,再见她,是这几年在他脑海里上演了千百遍的戏。
而此刻,他甚至连侧过头面对身边的姑娘都需要勇气。
惊慌,踉跄,激动,挣扎杂糅在一起逼迫着他开口。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不管是什么,总要先开口吧。
“你好像瘦了,”祈萧开口道。
“嗯,”单晓简单回复,望向窗外的头没有侧过一丝一毫。
尴尬再次撕出一条口子,将近在咫尺的人隔绝在两个空间,祈萧的嘴像被沾了浆糊,说不出只言片语。
脑子里掏空了毕生功力在寻找话题,难道要土的掉渣问她好不好吗?
事实上,自己好像并不具备提出这个问题的资格。
他有太多的错,没处道歉,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祁萧鼓起勇气,看似漫不经心的伸手取下了单晓的一侧耳机,插到了自己耳朵里。
“还在听他的歌?”慢条斯理的对白,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祈萧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如何一种兵荒马乱。
伴随着望向单晓的眼光,却没得到有效的回应。
她不敢看他,心会跳,更不想看他,心可能还会痛吧
“你还好吧?”算了,土就土吧。
看似平常的询问却掩盖不了惊慌,犹如一阵飓风刮过心房,好不容易平息的战乱瞬间被唤醒,心脏的某处在吃紧。
像犯了错的孩子,却不敢承认自己的过错。
单晓眼中一阵氤氲泛起,却被生生逼退,显露出的依旧是冷戾而又瓷白的面容。
她好不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何曾在意过她好不好呢?
单晓拿回自己的耳机,道了一句“挺好,”祈萧唇角微动,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
4年的时间里,那些魂牵梦绕的夜,这一幕单晓做过太多次的预设,再见又能如何呢?
少年的时光再也不会重来,就像那些意外、损伤也无法抹平。
掩埋的不甘终究无法再次提及,重逢也不过一句好久不见。
但凡她有脑子,但凡她有记忆,她只应该牢记离这个人远一点
她十五岁就认识他,二十三岁和他在一起,她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她选好了婚纱和敬酒服,她做好了关于未来的一切的打算,可这个男人在她的29岁几乎要了她的命。
一切伴随着那场离开逐渐失控。
一切在一夜之间倾倒、坍塌,直至她措手不及被打入尘埃。
她才知道,都过去了,必须要清醒了!
从那时起,她褪去了脸上的潮红,换上了钢铁不破的坚强,她将奉为圭臬的爱情丢在一边,强迫自己开启新的人生。
所有人对祁萧闭口不提,这个曾经的亲人就好像从未出现在过单晓的生活里,如若偶尔想起,脑子里便如装了开关一样,立刻关掉,强迫自己永远不准再想起他
“晓儿,真的是你!”寻声望去,是林休,祁萧的铁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我过来借个充电器,”林休说着,一拳打到祁萧的肩上,却又欲言又止。单晓单从林休急促的喘息声中,也知他的出现不是偶然。
“太巧了,晓儿,好久没见了,”当收到祈萧的求救微信,林休真是屁点都没犹豫,就冲隔了两个车厢的8车飞奔而来,生怕放走了单晓。
“嗯”单晓笑笑,礼貌的很,距离感在无声里蔓延开来。
在旁人看来,这几个人大概生疏的可怜。
谁又知道,她们也曾是彼此的亲人,常说着今生相互关照
尴尬在空气中肆意横飞,林休站也不是,坐也没地儿。本来还指望祈萧说两句,可一向从容淡定的祈萧此刻看上去尽是无措,摆明了指望不上的样子。
“晓儿,之前听说你不在江安了,现在在哪啊?”林休扯着轻松的语气,好像在问人家吃了没一样寻常。
“嗯,”单晓看着冰冷而又不近人情,一个字断了这问题的后路。
没有一丝微笑,没有想要的回答,甚至没有一丝情面可言。
单晓的眼睛很大,像蒲扇般的睫毛在眼眸上落下一层阴影,不是太爱笑,但笑起来犹如一弯明月挂在心间。
可此刻,她就像深海里的一块冰,尖锐而又保持着孤独。
有些人,他停留在你的记忆里,成为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让你疼痛不已。
会在慢慢孤独的黑夜里,像恶魔一样嘲笑你,折磨你,让你既无法改变,又难以挣脱。
就没有想念吗?当然有。
还期待见面吗?当然不。
宁可被它嘲笑,也不准重蹈覆辙。
大抵是单晓只会说“嗯”的缘故,谈话很快被推向了死穴。
“你干嘛忽然跑了啊?我以为”没说出的话被眼前的一幕打断,世界还真是小。
当这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单晓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她叫郗凌楚,比单晓小五岁,人如其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那种看一眼都几天忘不掉,听一句话都酥遍全身的美女。可惜那一副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的样子偏偏被单晓看了个遍。
“这不是单晓姐嘛?太太巧了吧,”她眉目中带笑,单晓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
“晓姐,你可好啊?”郗凌楚问。
单晓带着耳机,装作没听到。余光却看到林休怒视一眼郗凌楚,示意她不要再说。
即便单晓连头都没抬,但也能感受到这姑娘嘴角翘起的弧度,那是她再一次递来不屑与鄙视,就像曾经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她深深伤了黎哒心的那个傍晚。
“各位旅客,前方是本次列车终点站,江安站。请您做好下车准备,感谢您一路对工作的理解与支持,欢迎您再次乘坐我们的列车,下次旅行,再会!”
“一起去吃口?”林休试探性的问单晓。
“不了,”单晓边说着,边收拾着东西。
心想我是饿了八百辈子了嘛,要和你们去吃饭。
“那,那,来,微信加一个,”林休边看似随意的说着,却将慌张暴露无遗,生怕车停了,把单晓放跑,而她的小女友眼里释放出的怒火几乎快要把整个车厢烧着了。
想不到啊,林休家庭地位看来可以啊。
面前的人是林休而不是祈萧,她有一万个拒绝祈萧的理由,但对林休,终归不给不体面。
可是给呢?为什么要给?凭什么你们想走就走,你们想联系,就可以联系得到?
单晓愣了神,一只手轻微触碰到到她的脖颈,好似有电流穿身而过,她忽地后倾并迅速推开。
“啪啦,”很清脆的一声,单晓颈部的项链断了!
单晓征愣地看着祁萧悬在空中的手,俩人都有点懵。
半晌,
单晓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早上赶车太着急,项链和大衣的扣子缠在一起了,祈萧应该是想帮她缕下,竟被她一推硬生生拽断了。
别说缠上,就是被嘞死也不需要你帮助!
祈萧和单晓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已停稳,乘客陆续开始下车,祈萧脸上写满了尴尬,“我,我赔一条给你。”
这么多年,这张干净利落的嘴,还从没见过磕巴。
毕竟也是铁齿铜牙、嘴快皮灵的祈大律师。
单晓淡然地说了句“没事儿”,心里想起曾经,不大的首饰盒,里面的项链、耳钉、手镯,都是祁萧送的,那时她天真地觉得再多个钻戒,就美满了。
后来日子艰难,她一条没留,都给变卖了,虽然也没卖几个钱,但也挺好,再也看不见了,慢慢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