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沙尘暴
科考队在沙漠里一走就是半个月，每一个人在这半个月里都脱了一层皮。
只有骆驼还保持着出发时的状态，依旧每天高昂着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在沙漠里行进。
金教授也没有了旅途刚开始的闲趣，时不时停下来教学生们一些地质知识，此时他只能在杨平的搀扶下，拄着木棍艰难地行进在沙漠里。
这些人里面，金教授的年纪仅次于木合提大叔，而他的身体远远没有木合提大叔皮实。
木合提大叔依旧每天做五次礼拜，这让同属于维吾尔族的尼格买提有些汗颜，对于近乎疯狂的宗教信仰，北疆的人似乎远不及南疆的人。
在沙漠里，沉寂感是最大的敌人，这里一望无际，连只飞鸟都没有，如果一个人在沙漠里行进，恐怕巨大的空间压迫感都能要了他的命。
好在科考队人多，不至于产生精神问题，但也好不了多少。
这天中午，休息完的科考队再启程出发，刚走不久天空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木合提大叔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大叫着让队伍停下来。
向直还在庆幸终于起风了，天气没有那么炎热了，正要问为什么停下来，就见木合提大叔爬上眼前巨大的沙丘，伸头往西边看，人们不解其中意，纷纷抬头看向神经兮兮的木合提大叔。
只见他一路滑跳着跑下沙丘，对着尼格买提焦急地说了一番话，科考队从上到下木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终于，尼格买提对金教授说：“不好了嘛，胡大发怒了嘛，沙尘暴就要来了嘛！”
“哦，沙尘暴，这可不好应付！”
金教授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叫来助教姜佩文。
姜佩文匆匆忙忙走过来，问道：“教授，出了什么事？”
金教授说：“马上有沙尘暴要来，叫学生们聚集在一起，别乱跑！”
姜佩文领命大声叫道：“大家快聚拢。”
不明所以的学生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向金教授聚拢过来。
等学社们聚齐，木合提大叔牵过骆驼，围成一个圈，把人们围在中间。
风一阵紧似一阵，气温下降得很快，沙粒被风吹起，打在他们的脸上，使他们不敢睁开眼睛。
向直背过脸，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下，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连近在咫尺的骆驼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了。
他赶紧闭上眼睛，听着风“呜呜”的低吼声，心里不停默念着“菩萨保佑”。
向直之所以念菩萨保佑，并不是因为他信佛，相反，他内心十分憎恶佛教。
皆因为从记事起，母亲每到初一都要去山上的庙里烧香拜佛，而每次都只带向前，从不带他去，所以他一直痛恨菩萨。
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念菩萨保佑，大概在面对未知危险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起了他的母亲。
向直低头屏息静气，外面的世界似乎除了风声，一切都停滞了，包括时间，他开始不断地胡思乱想。
甚至想到了死，如果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永远留在这荒凉的大漠里，被黄沙掩埋了身体，父母和兄弟们找不到他的尸体，会有怎样的感受？
一想到死亡，他的内心反而不再那么烦躁不安了，变得一片空明。
然而老天还是眷顾着这大漠深处的十个人，渐渐地，风小了，迷茫中向直又听见了尼格买提大呼小叫的声音：“感谢胡大，没有要了我们的命嘛，金教授，金教授，你们可以出来了嘛！”
大家纷纷从沙窝子里爬出来，看着眼前一个个尘沙满头满脸满身的同伴，不断地互相打趣，暗自庆幸着度过一劫。
骆驼帮他们抵挡了大部分的风沙，这些不懂人类语言的动物，用行动证明在沙漠里它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大家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用绑在脖颈上的毛巾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又是一阵嬉笑喧闹。
木合提大叔拿出毛毯，大家知道又要开始做礼拜，向直彻底被他的虔诚折服了，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沙尘清理干净。
金教授示意学生们安静，不要打扰木合提大叔做礼拜。
等木合提大叔做完礼拜，一板一眼收好毛毯金教授才带着尼格买提过去问他是不是该出发了？
他们两人一阵嘀咕，尼格买提笑着对金教授说：“离下一个宿营地还有很长一段路嘛，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嘛！”
金教授忙说：“那我们赶紧啊！”
尼格买提认真地说：“不要急了嘛，这段路到处有流沙，大家要小心了嘛！”
“流沙？！”
金教授倒吸一口冷气，人如果掉进流沙里，恐怕连尸体也找不到。
金教授紧急叫来姜佩文，嘱咐道：“小姜，你继续在队伍的后面断后，沿着前面队伍的脚印走，不要脱离队伍，前面有流沙！”
姜佩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点头答应。
队伍又摆开阵型往前进发，这一次，木合提大叔带着骆驼走在队伍的前面，科考队跟着骆驼的脚印走在队伍的后面。
人们不再吱声，继续埋头赶路，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向直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有这么难闻的气味。
他紧走两步拍了一下前面的程叙东，问道：“东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嗯，像是咸鱼干的气味！”程叙东肯定地答道。
“这味道越来越浓，咦，前面怎么不走了？”向直和程叙东往前面看去。
“去问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向直捅了捅程叙东，怂恿他到前面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程叙东二话不说，越过众人来到队伍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