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考上大学
一九六四年的整个夏天都燥热难当，社员们除了偶尔上工耘禾护苗，就整天整天地待在树荫下插科打诨。
半大小子们喜欢拉着一帮小孩到枯水的遥水河里游泳。
只有这个时候父母亲是不反对孩子们去河里玩水的，因为枯水的缘故，遥河水退得厉害，最深的地方也没不过孩子的脖颈，浅的地方甚至露出河床的沙石。
向前和松军的关系最好，他们不屑于带着一帮光屁股小孩四处跑，喜欢两个人找个不大的水坑车水捉泥鳅。
为此，吴佐成没少批评向前，都上高中了还没有个正型，可批评归批评，向前还是对这项运动乐此不疲。
向直却不喜欢和村里的任何一个人来往，成天在家里捧着本书看，连吃饭也不肯放下。
吴佐成知道他这是为了缓解等待的焦虑，今年向直刚刚参加完高考，在苦苦等待高考的结果，他不知道，其实父亲和他一样紧张。
“向直，明天带你弟弟去公社逛逛，顺便带些蜂蜜给既明吃！”
晚饭的时候，吴佐成交给向直一个任务。
“好，要不要买别的东西？”
向直放下饭碗问。
“去供销社买一点冰糖回来，玉英，吃完饭你拿一些钱给向直。”吴佐成放下筷子说道。
“好，你再看一下有没有萝卜种子卖，我准备在自留地里种些萝卜。”玉英站起身收拾碗筷。
向直答应一声，刚要起身，吴佐成把他叫住，小心问道：“你的高考什么时候出结果？”
“应该快了吧，八月初回学校去看看！”向直脸色平静地告诉父亲。
“三儿啊，不要有太大压力，考得上最好，考不上再考一年！”
吴佐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爹，你不要担心，我考得还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向直反过来宽慰父亲道。
第二天早晨，向直早早爬起床，匆忙吃过早饭，带上弟弟向前去公社赶集，松军已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老远就向他们挥手。
“松军，这么早！”
向前迎上去拍了松军一下。
松军先冲向直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再看了向前一眼说：“我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向直插嘴道：“还不是向前，睡懒觉睡惯了，还要别人喊！”
向前搂着松军的肩膀说：“我们是兄弟哩，等等无所谓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在通往公社的道路上，太阳逐渐升高，白花花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不一会儿他们就汗流浃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早上九点，他们满头大汗地走到街口，向直主张直接去公社把蜂蜜交给大哥，再去供销社买冰糖。
向直和松军表示赞同，他们一起来到公社门口，被传达室的梁大伯拦住，问他们要干什么。
巧合的是这时向勇正要出门办事，路过传达室，一眼看见了两个弟弟。
“向直、向前，你们怎么来啦？”向往惊喜地问道。
“大哥，爹叫我拿些蜂蜜给既明吃！”
向直高举起装在玻璃罐里的蜂蜜。
向勇接过蜂蜜问：“这么远还特意送来，爹姆妈还好吗？”
“还好，你不用挂念。”向前抢先说道。
“好，我有空就回家看他们，你们要不要进去玩？”
向勇走到几个人身边，伸手摸了摸向前的脑袋。
“不了，我们还要去买东西！”
向前拒绝道，他们告别向勇，匆匆向供销社走去。
三人买好东西，在集市上一人吃了一碗凉粉，才心满意足地赶回寡妇桥。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份，向直帮玉英撒好萝卜种子，忐忑不安地启程去学校里看高考结果。
吴佐成虽然照例勉励儿子不用太在意，但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万分煎熬。
这天吴佐成一家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忐忑不安地等待向直回家。
傍晚，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暑气仍然在大地上肆虐。
遥水河里，无数个黑乎乎的脑袋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一个瘦削的身影向寡妇桥奔来，当他走上寡妇桥的时候，在河里戏水的向前一下子认出这是三哥向直回来了，忙在水里大喊：“三哥，三哥！”
向直像是没有听见，反而越走越快，眼看着越走越远。
向前忙爬上岸，匆匆穿上衣服，追着向直跑了。
回到家里的院门口，院门敞开着，院里传来向直激动的声音：“是，考上了，本科，看，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吴佐成接过向直递过来的通知书，看了一眼，笑着打趣道：“北京矿院，向直，毕业你可要做好娶不上媳妇的准备喽！”
“哎哟，感谢菩萨，管他什么院，考上了就好，你是咱们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玉英激动得语无伦次。
“三哥，你考上啦！”向前冲进院里，搂住向直的脖子大叫。
“你过两年不也可以考吗？”
向直任由弟弟滑腻腻的身子挂在自己身上。
“北京，你可以去天安门看毛主席，我们老师说的，毛主席国庆的时候总会站上天安门讲话哩！”向前拉着向直说个不停。
第二天，收到消息的向勇和向往赶回寡妇桥庆祝弟弟升学，吴佐成高兴地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和孩子们说起了他的求学时光。
“唉，要不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我也不会弃笔从戎，说不定现在还在四川老家，尽孝父母膝前，可惜！”他的眼角泛起泪光。
“万幸，我和你们姆妈相逢于乱世，生下你们几个孩子，竟然都有出息，这也是祖先保佑，等再过两年，我带你们一起回老家看看！”吴佐成无限唏嘘……
没过多久，向直打点好行囊，远赴北京求学，向勇把他送到省城南昌，两兄弟才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