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香菊出嫁
一九六三年六月底，田里的稻子熟了，马上又到双抢的季节。
香菊的准公公吴旺庚一大早就来到她家，商量香菊和秋明的婚事。
“旺庚叔，马上要双抢了，现在谁也没有空，等双抢结束可以吗？”
眼见这些天要用劳力，香草不得不拉下脸来和吴旺庚商量。
“不大好吧，香菊都二十岁了，她再不过门我们家秋明都等不了了。”
吴旺庚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在他看来，订了亲就是他家的人，怎么能让她再帮娘家呢？
眼见香草要发火，广平忙把她拉到一边，对吴旺庚说：“旺庚叔，女大不中留，您说个日子吧！”
“我们找人看了日子，这个月三十号就不错，农历初十，宜婚娶。”吴旺庚说道。
广平点头答应：“好吧，既然选定了日子，你们到时候来接亲吧，我们家也好做准备。”
吴旺庚满意地露出笑容，说：“那就这么说吧，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广平没有挽留，送他出了院子，返回堂屋，见香草还坐着生闷气，便上去安慰她：“算了，妹妹迟早要出嫁，现在我们要是不同意，他们家该有意见了，这样香菊嫁过去还有好日子过？”
“不是我硬拉着妹妹不肯放，眼看要到农忙，他这是趁机会捞一个劳动力回去，好给他们家赚工分。”香草不高兴地说。
“嗯，我看他确实打着小算盘，但即使他有这样的打算我们也不要说破，毕竟是香菊的婆家。”
广平继续规劝着心有不甘的香草。
“唉，以后我们家就剩你我两个了！”
香草说着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哭什么？香菊出嫁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再加上她就嫁在本村，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好伤心呢？”广平蹲下来给香草擦眼泪。
这时候，外出砍柴的香菊回来了，她把柴火放在院子一角，到井边洗去脸上的汗水。
洗完手脚后，朝堂屋里喊道：“姐姐，厨房里煮了什么，怎么一股煳味。”
“糟糕，我厨房里煮饭呢！”
香草猛地一惊，推一把广平：“愣着干嘛？快去看看啊！”
广平慌里慌张从堂屋里奔出来往厨房跑，香草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
“还好，柴烧完了，饭只是下面有些煳，还能吃。”
广平揭开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的米饭说。
“都是这个吴旺庚！”
刚刚平息了火气的香草再一次怒火中烧。
“小点声，小心被香菊听见，好了好了，我你先出去吧，我来善后。”广平小声规劝着香草。
香草不情愿地从厨房出来，路过井边时被香菊看见脸上的泪痕，香菊忙问：“姐，你哭了？”
“没有，烟熏的。”香草用袖子胡乱擦掉眼泪，换上一副笑脸。
香菊疑惑地看着香草，对她说：“要不要洗把脸？”
香草摇摇头说道：“不洗了，你洗好脸就准备吃饭吧，今天中午蒸了些咸菜，下午让你姐夫煮些咸肉来吃。”
香菊不知道从不主动说要吃肉的姐姐怎么一下子转了性子，问道：“姐，你有事瞒我吧？”
“好事，今天你公爹上门来了，要在初十把你娶回家哩！”
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的广平随口说道。
“真的？怎么这么匆忙？”香菊疑惑地问。
“谁知道呢，我们家没有大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香草的话里话外带着刺。
“香草，不要这样说！”
广平喝止香草，转头笑着对香菊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嫁过去省得别人说闲话。”
香菊没有回应，她还在揣测夫家的初衷。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香菊出嫁的前夜，这天晚上，香草把广平赶下床，非要和香菊再睡一个晚上，广平没有办法，只好随她们去。
这天晚上，香草和香菊两姐妹聊到半夜，才各自沉沉睡去。
睁开眼睛天已蒙蒙亮，广平在门外敲门道：“你们该起来准备了。”
香草赶紧拉妹妹起来洗漱，亲自给她换好嫁衣，等待迎亲的人上门。
在香草家帮忙的邻居给香菊端来三个糖水煮蛋，香草怕她撒了弄脏衣服，一勺一勺地喂她吃完，又端来一盆温水给她绞面。
“香菊，今天你出嫁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不要总惦念着娘家，要好好孝敬公婆，相夫教子。”香草一边绞面一边告诫妹妹。
香菊紧闭双眼，眼泪顺着鬓角流下。
绞完面，香草拿温热的毛巾给香菊敷脸。
香菊静静着享受着姐姐难得的温柔。
远远地，唢呐声骤起，香菊知道，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听着由远及近的唢呐声，香菊如坠梦里。
“来啦来啦，迎亲队伍来啦！”
香菱早早等在院子门口，见迎亲队伍到了，赶紧跑回里屋报告。
“你出去关上院门，接亲队伍要过三关，不扔东西进来不要开门！”
香草吩咐道，香菱领命出去，把院门关上，叫来参加婚礼的孩子们一起堵着。
唢呐声在院子门口骤停，“不给糖果不开门。”孩子们齐声嚷嚷着。
随后，从墙外扔进一把把花生和糖果，孩子们忙去哄抢，院门随即打开。
秋明穿了一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热得满头大汗却毫不在意，直接往堂屋里闯。
来到堂屋门口，礼宾赶紧塞进几个红包，接到红包，顶住堂屋大门的人立刻走开，堂屋门也开了。
里屋的门照例关着，礼宾上前喊道：“新郎到，新娘子请开门。左手开门生贵子，右手开门做高官！”说完从门缝里塞进一个大红包。
香菊隔门接过红包，热泪盈眶地回头对香草说：“姐姐，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