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家访
一九五四年春节过后，村里农田里活多了起来，经历去年的春涝夏旱，农民们憋了一口气，刚过春分就有人下田犁地。
三月份刚开始，田里的紫云英就已经遍地开花了，紫色的小花铺满了整个田野，像是给大地盖上一层紫色的花毛毯。
这天，向往手里拿着竹篓，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正往村外方向走，香草刚好从门里出来，看见向往，便热情地打招呼：“向往，去干嘛呀？”
“我去田埂边的小水渠里捉泥鳅，现在泥鳅可多了，又大又肥！”
向往兴奋地回答道。
“带我去吧？我也想抓些泥鳅，家里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香草一听向往这么说，忙拦住他央求道。
“好啊，一起吧！”
向往很痛快地答应道。
香草接过向往手里的竹篓，向村外的田野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有许多农田已经被犁过，泥土把紫云英覆盖，偶尔露出几朵零星的花儿来。
“就在这里吧！”
向往站住脚，这段田埂旁有一段水渠的水很浅，他决定在这里试试。
“好啊，要怎么开始？”香草问道。
“你别管了，看我的。”
向往脱掉鞋袜，卷起裤管，拎着锄头跳下水渠。
他用锄头挖泥筑坝，拦住了水渠的上游，水渠下游的水本来就浅，这样一来断流后的小水渠立刻露出水底的淤泥。
向往接过香草手里的竹篓，用裤带拴在腰间，示意香草在田埂上待着，泥地里凉。
香草听话地在田埂上给向往指点有动静的地方，向往顺着她指点的方向下锄，往往能挖出泥鳅来。
不大会儿，淤泥已经被挖了一遍，向往掂量一下竹篓，里面的泥鳅一阵骚动，发出叽叽咕咕相互摩擦的声音。
香草心急地问：“够了吗？”
向往回答道：“够吃了，有一两斤呢，我去把泥坝锄掉。”
说完，向往趟过泥地，用锄头三两下把泥坝捣毁，水流再次漫过他的脚面。
“噫，好凉！”
向往被冻得呲牙咧嘴，赶紧撑着锄头往田埂上翻。
香草在田埂上看着像猴子一样滑稽的向往咯咯地直笑。
向往把竹篓递给她，洗手洗脚去了，香草把脸凑近竹篓口，看着竹篓里拥挤的泥鳅发愣。
向往洗好手脚，重新穿上鞋袜，走上前问：“你老看它干什么？”
“向往，你能给我一些吗？”
香草沉默片刻，期待地开口问他。
“不能！”
向往想也没想，顺嘴回道。
香草瞬间黑了脸，失望写满她的脸上。
向往突然哈哈大笑，他指着香草笑弯了腰。
香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还以为他中邪了。
良久，向往才止住笑，接着手一挥，大方地说道：“全给你了，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哩！”
香草惊喜地说道：“这太多了，我又没出力，怎么好意思全要，你分一点给我吧。听香芸说，乐老师说今晚要来家里家访，到时肯定要留他吃饭，姐姐正愁没有菜。”
“那更要全部给你了，分两份不够一顿吃的，你拿去吧！”
向往执意把泥鳅全部给香草。
二人你推我让地回到村里，迎面碰上游手好闲的老癞子，肆无忌惮地开着他俩的玩笑：“哟，小两口打架呀！”
向往和香草齐齐红了脸，手脚无处安放。
老癞子更得意，朝他们挤眉弄眼。
向往突然拍了一下脑门，他记起前两天和老癞子打猎分了两只山鸡，送一只给香草不刚好又多了一个菜吗？
他告诉香草，在门前等他一会儿，说完扛起锄头往家跑，老癞子和香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面相觑。
稍后，老癞子无趣地走了，今天他约了吴长庚赌两把。
向往朝这边跑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颜色鲜艳的山鸡，他把鸡交给香草，一言不发地走了。
香草直愣愣看着向往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轻叹一声，转身进了推开院门。
下午，向勇像往常一样带着放学队伍回家，乐老师也和孩子们一块走走笑笑。
今天不是夜校开课的日子，乐老师来是为了家访，夜校已经上了四个月了，他想了解一下学员们对办夜校的看法，以及参加夜校学习以来的心得。
乐老师已经和香芸打过招呼，她家是第一站，因为她家上夜校的人多，有三个，所以走访第一家选择了她家。
在香芸家门口，乐老师和向勇、向直告别，叫向勇晚上不要关院门，他今晚回去睡觉。
向勇答应着，朝乐老师他们挥了挥手，领着向直回家写作业。
香芸推开虚掩的院门，用银铃般的声音喊道：“姐姐，乐老师来家访啦！”
正在厨房忙碌的三姐妹赶紧整理一下，跑出来招呼老师。
吴九安听说老师来家访，早就跑出去了，和老师说些应景话还不如出去找杯酒喝。
家里香芹最大，只好充当家长的角色，殷勤地招呼乐老师。
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乐老师，他黑色镜框后有一双有神的眼睛，使她不敢正视。
乐老师很平易近人，一直和她聊着家常，她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和他对话也不像刚开始般紧张。
不久，留在厨房的姐妹们端出饭菜，邀乐老师一起吃饭。
乐老师经不住姐妹们再三的挽留，留下吃晚饭。
饭桌上，五姊妹争着给乐老师夹菜，乐老师微笑着应付着五朵金花的殷勤，一旁的大德不高兴了，气得直嘟嘴。
乐老师冲姐姐们呶呶嘴，用手指指大德，五个女孩看见大德气愤又无奈的样子，和乐老师一起哈哈大笑，引得大德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