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大旱之年
老村长怎样搬来的救兵吴显安至今也没得到答案，因此一战他在村民中的威望也水涨船高。
老村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以年老为由把村长的位置让给他，其间有一段时间因为民国政府施行保甲制度改成保长，但也只是换汤不换药。
吴显安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村长，在村长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为村里干了不少好事。
比如这个修水坝的工程，做好以后可以旱涝保收，寡妇桥村将是最大的受益方，所以他倾心竭力地想促成政府尽快出面组织修建，奈何政府一时没有经费，看来只能等到明年了。
吴显安又一次无功而返，在回村路上碰到放学回家的向勇他们几个孩子，向勇肩上扛着吴佐成做的防狼棍，让弟弟和邻家妹妹走在前面，他断后。
吴显安主动叫住他们，和他们一起结伴同行。
一路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倒也不像一个人赶路般寂寞，时间也过得很快。
走到村口寡妇桥的大樟树下，向勇随口问了一句：“大伯，你小时候有这棵树吗？”
吴显安对这棵树有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小时候曾在树上树下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过，甚至夏天游泳时候从树上跳过水；另一方面八弟吴怀安被移民村的人钉死在树干上。
如果孩子们知道了这棵树发生过如此血腥的事情，大概心里也会留下阴影吧。
向勇见吴显安没有回答，追问了一句，吴显安回过神来勉强地说道：“这棵树有几百年了，中国还是皇帝坐天下的时候就有了。”
“那这座桥呢？也和树年龄一样长吗？”
扎着麻花辫子的香芸接着问道，上了一年学，虽然身板还是那么单薄，但她气色却好了很多，红扑扑的面庞上点缀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黑褐色的瞳仁顾盼生辉。
身上穿的虽然是旧衣服，却浆洗得很干净。
吴显安摸了摸香芸的头，答道：“我也不知道哩，咦，香芸，这些天怎么不见你爹出门？”
香芸脸上变了颜色，走在一旁的香菱抢先说道：“爹这几天总喝酒，喝多了酒第二天就爬不起来，起来了还是喝。大伯，你能帮我们劝劝他吗？”
“唉！”
对于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了一辈的堂弟，他也是真没办法。
以前秀秀活着的时候，他虽然抠门，但也还算持家，加上祖上的荫佑，良田和牲畜颇丰，家境富足，可如今却活成了这个样子。
吴显安拉着香菱的手前行，答应一定好好劝劝她的父亲。
大水过境后，人们忙着重新修整被泥沙灌溉的农田，可他们惊奇地发现，到了应该播种的时节，天空却一滴雨儿也不下了。
往年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上半个月，土地都酥透了，农民牵出休养了一个冬天的水牛耕田，再播种下一年的希望。
但是今年却相反，干旱使土地龟裂出的裂缝可以塞下一个拳头，连从未干涸过的遥水河也见了底，那些来不及随水退去的鱼牢牢嵌进泥里，板结成鱼干。
村民们着了慌，又束手无策，土地一旦没有了收成，一家老小都要饿肚子。
这天一大早，村民们聚集在村部里，商量怎样抗旱。
村长吴显安不停地吸着烟，坐在那张长条桌后，一言不发，一脸的皱褶写满愁苦。
村民们在底下窃窃私语，但没有人能想出合理的抗旱办法。
会一天天从早开到晚，事情却一件也没解决，有人开始说风凉话：“早知道政府指望不上，村里还不如自己建个拦河坝，总比等着强！”
吴显安瞥了那个村民一眼，是吴老路的儿子吴长庚，和老癞子齐名的村中二懒，本不想搭理他，村民们却纷纷站出来赞同他的观点，说话的语气中也捎带着对村长的不满。
吴显安放下旱烟竿，脸上的法令纹颤抖着说道：“说得轻巧，要说修拦河坝，眼下时机最好！为什么呢，因为天旱，遥水河也见了底，正好可以建拦河大坝，还省得想办法断流，但是手头没有钱，我想问问，你们这些村民愿意无偿出工、出劳力吗？”
吴显安话音刚落，下面顿时鸦雀无声，兴修水利是个烧钱的活，又辛苦，没有工钱谁愿意干哪？
“我看可以，谁家出了多少工可以安排人先记着，大坝建完了记个总账，等上面拨款了再补发就是喽！”
吴显安眼前一亮，放眼望去，见是刚从乡里进修完回来上任的村会计吴正庚，看来学了知识就是好啊，比这不学无术的死脑筋灵活。
吴显安狠拍自己的脑袋，同时向吴正庚报以友善的微笑。
他两手一摊说道：“正庚说的是个好办法，没有现钱你们可愿意干？说难听点建大坝也是在为你们自己以后干。”
“愿意、愿意！”
村民纷纷表示赞同，只有几个平日里手不捻四两的懒汉不吱声，尤其刚才起哄说风凉话的吴长庚。
吴长庚还是一如既往的穷，自从有了扮鬼拦路抢劫的经验，变得更加懒惰，好赌成性，每次到手的东西他都会以低价变卖，得到钱基本不会留到第二天。
“我看就这样吧，村里每天每家必须出一个工，当然，愿意多出的更好，我负责统计上工人数，到水库建好了统一结账，下面请村长总结。”
吴正庚打破短暂的沉默，对吴显安说道。
“好啊，就这么办，明天我先去乡里汇报一下，乡里领导同意了我们就开干，散会！”
吴长庚拧眉狠狠瞪了一眼抢了他风头的吴正庚，气呼呼地随着人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