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初闻噩耗
吴佐成起床穿好衣服，看见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盆架，盆架上的铜盆里盛着大半盆清水。
他把脸浸入水里，在冷水的刺激下顿时清醒不少。
吴佐成直起身，吐了口气，拿起盆架上搭着的雪白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在门外骤然停下来。
吴佐成正在疑惑，轻轻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敲门声，江南的童音传来：“叔叔，你起来了吗？”
吴佐成打开房门，看见江南换了一身新衣服，显得越发机灵可爱了。
江南看吴佐成出来，身上还带着难闻的酒气，赶紧捏着鼻子跑开了。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吴佐成喊道：“姑妈叫你吃饭！”
喊罢他急急拐了个弯，在门廊外消失不见。
吴佐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寻着江南跑的方向走过去。
邱副司令的房子很宽敞，三进三出的院落，到处是门，吴佐成好容易才从迷宫般的后院转出来。
吴佐成刚到前厅门外，听到秋澜正在训江南，怪他没有规矩，自己跑回来。江南撒娇说叔叔身上好臭，自己受不了才跑的。
吴佐成老脸一红，站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踌躇间，邱副司令刚好从门厅外转进来，看到吴佐成在前厅外徘徊，说道：“佐成，你娃起来了，睡了一天酒醒了？”
吴佐成赶忙迎上前笑道：“醒了，头还是疼得厉害，长官您这是刚从司令部回来吗？”
邱副司令用胳膊肘捅了捅吴佐成，坏笑道：“你娃不行哦，这点酒就把你整趴下，还睡了一天！喝这些酒我晚上入洞房都没得问题。哈哈……”
吴佐成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长官厉害！”
前厅里的人们听到外面说笑的声音，纷纷走出家门迎接。
邱副司令抱起江南，用青黑的胡茬扎得他哇哇叫，邱夫人赶忙制止，怪他在客人面前没个正形。
邱副司令笑着放下江南，说道：“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又不是外人。那么见外干什么？”说罢带着众人进了屋。
又是一桌丰盛的酒菜，吴佐成今晚说什么也不肯喝酒了，醉酒实在太伤身体。邱副司令也没有勉强，大家一起草草吃完饭，撤下碗筷端上茶水坐在一起聊天。
邱副司令用茶水漱了一下口，吐掉口里的水，邱副司令放下茶杯问吴佐成道：“佐成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吴佐成略一沉吟，回答道：“卑职这次回来想找一找家人，自从偷偷离开老家已经八年了，那时候转战南北，鲜少和家人通信。五年前观凤山一战卑职虽然幸存了下来，但家人的音信便从此隔绝。”
“也是，抗战胜利了，也该一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喽！”
邱副司令赞成道。
“卑职想明天回广安老家去，卑职的祖业在那里。”
“这么急？不再多在重庆盘桓几天？”邱副司令急道。
“不了，不知道父母是不是安好，卑职实在没有心思在重庆游玩。”
两人沉默一会儿，邱副司令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你说得对，先回广安去，事办完了再回来叙旧也不迟。答应我，找到父母，高低回来见我，我还有很多事跟你聊。”
吴佐成恭敬地站起身，答应道：“是，长官！”
“哦，你什么时候出发回广安？”邱副司令问道。
“卑职明天一早就出发，中午应该能到。”吴佐成答道。
“反正不远，明天坐我的车送你回去吧！”
吴佐成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麻烦长官，我自己想办法吧！”
邱副司令不快道：“跟我客气什么，不要推辞了，就这么决定吧。现在抗战刚胜利，怕路上不太平。”
吴佐成不好再推辞，只好谢谢长官的好意。
是夜，吴佐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失眠了。
八年了，老父亲是否还在生他的气？母亲的心口疼还有没有常犯，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改嫁没有。
离家越近越是心急，昨晚有酒精的麻醉倒还好，今晚他实在是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吴佐成翻身起床，洗漱完毕。
他本来想向邱副司令告别，但时间太早，邱副司令一家还没有起床，只好作罢。
吴佐成和门房守卫说了一声，守卫很恭敬地送他出门。公馆外面车早已经等在那里，吴佐成坐上车，车缓慢启动，向家乡方向开去。
一路上，汽车的颠簸倒勾起了吴佐成的睡意，他索性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着了。
一觉醒来，汽车已经到了广安。家乡还是老样子，街头高耸的石牌楼依旧屹立，街道两旁的木制民房像两列等待检阅的士兵。街上行人不多却都很悠闲。
吴佐成叫停汽车，让司机不用等他，司机开车返回重庆复命。
祖屋近在眼前，吴佐成却徘徊不前了。忽然，吴佐成看见一个老熟人，正统了袖子站在临街商铺门檐下发呆。
“满意儿！”吴佐成高兴地快步走过去。
那个人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叫自己的小名，还冲自己过来了，立刻摆出戒备的神色。
吴佐成走到他跟前时，他才认出老朋友：“佐成，你娃儿还活着？咋弄这个样子了嘛？”
满意盯着吴佐成脸上的伤疤，他们是发小，光屁股长大的朋友。
吴佐成顾不上回答，急切地问道：“我爹、娘还好吧？”
满意神色顿时暗淡下来，说道：“大爷和大娘都走了。”
吴佐成没反应过来，问道：“走了，去哪里了？”
满意怒道：“死喽！你这个憨包，父母都死球喽才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