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No。18非亲非故
事后,司徒韵躺在摇椅上睡着了,苏温馨拿了毯子给她盖好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凉亭,随林野去了别苑的茶室,那里所有关于茶的东西应有尽有,二人开始专心研究茶道。
凉亭内,熟睡的司徒韵,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车祸时被救出,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是始终无法实现,那人也越来越模糊,但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丫头,藏起来吧,你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
司徒韵感觉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沉重的眼皮像是黏在一起无法睁开,只能在心里呐喊:等等……别走……你是谁?你是谁啊?为什么救我?我为什么要藏起来啊?为什么啊?
那人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司徒韵猛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快三年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不能逃避一辈子,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黑白两面,世人皆不可全信,也不是谁都不可信的。”
阁楼之上,拐角的暗处,笔直的站着一位少年,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黑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无奈,转身走进更黑暗的深处,直到不见身影。
司徒韵微微侧身,抬头看向阁楼,什么也没看见,是错觉吗?明明感觉到有人。
“司徒小姐?”校长夫人李氏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着,看到她惊醒,便轻唤了声。
司徒韵回头:“夫人不是在照顾小煜吗?”
李氏跨过门槛,走到她身边,有些拘谨:“司徒小姐,小煜睡了,额,我来,是有件事想麻烦您。”
司徒韵抬手作请示:“坐下说吧,什么事?”
“小姐,是这样的,我丈夫现在该判的都判了,以后就让他好好在里边改造,我们娘俩等他回来,嗯……我也知道现在外边危险,可过几天就是小煜生日,以前都是他陪着孩子过得,我想带着孩子去看看他,给孩子过……”李氏微低着头说话。
司徒韵打断了她:“好,让孩子去看看父亲也好,不过,小煜生日就在家给他办吧,在那种地方不吉利,也会给孩子带来影响。”
李氏激动的看着她:“谢谢小姐!谢谢!”
“不过,你还没告诉小煜,他的父亲……”司徒韵不想当着她的面,把话说那么直白。
李氏点头:“嗯,还没说,他总是问爸爸去哪儿了,我就告诉他,爸爸有事出远门了。”
“你……你恨柳氏姐弟吗?小煜的手……”司徒韵突然想到孩子断指的事,发现她们最近都相互躲着对方,多少也猜到原因。
李氏摇了摇头:“说实话,一开始知道这事时,心里有些气的,气的是我儿子小小年纪就逞强,可想到小姐您的宽容大度,能够一视同仁,厚待非亲非故的我们,我这心里也就不气了,她们姐弟俩都是苦命的孩子,谈不上恨的,反思自己有个勇敢的儿子,我感到荣幸之至,只不过……听说小风那孩子病情恶化,看到我们小煜更是大喊大叫,所以我们只好躲远点。”
司徒韵点点头:“夫人能这么想,也是心胸宽广、心地善良的人,两个孩子之间,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但好在捡回了两条小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向未来看,我希望他们以后平安健康就好。”
“您?冒昧问一句,司徒小姐您今年多大?”李氏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孩子模样的人,对,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说的话像是经历很多磨难一样。
“嗯,过阵子就满13了,怎么了?”司徒韵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但还是如实回答。
李氏仔细看看她,微侧头:“不知为什么,小姐的言谈举止和为人处世,并不像您现在这个年纪该有的,总觉得小姐您似乎经历过什么坎坷,背负着很多重担,额……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您是世家小姐,从小要懂得自然比那些平凡人多的多。”
“夫人懂得察言观色,平时也是谨言慎行,怎么今天突然对我这么好奇了?”司徒韵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越少人知道她这个世家小姐的存在,对内对外就越好。
李氏微微欠身:“抱歉,是我多嘴了,请小姐您别介意,我以后会注意的。”
司徒韵摇了摇头:“夫人,以后不论在任何地方,都不要和任何人提到我,更不要说为司徒家做事,我希望的是,出了这个宅子,你们母子就权当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什么司徒世家。”
“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李氏不再多言,数日相处下来,李氏认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个司徒家的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小姐的架子,处处为他人考虑,就是近日脾气暴躁了点,那也是有原因的。
她看着眼前这位半大不大的孩子,突然有些心疼,她是个内心多么柔软的人啊,却总是眉头深锁,每天心事重重,眼神多为寒冷,用自己的方式极力保护着身边的人,
“去忙吧,我会让林伯尽快安排。”司徒韵躺回摇椅,给自己盖好毯子,闭上眼睛。
待李氏离开这院子之后,她迅速睁开眼睛,站起来看向阁楼确认,慢慢向楼上走去,却到处不见人影,司徒韵漏出一丝苦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明明知道人早已走远。
“小姐?您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我帮您找?”秦医生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里,昂着头朝楼上喊道。
司徒韵扶着栏杆看向楼下,摇了摇头:“没什么,秦叔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小姐,您下来,我们边走边跟您说吧。”秦医生向她招了招手。
司徒韵嗯了一声点点头,赶紧快步下楼,秦医生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嗯?秦叔?这么着急,您带我去哪啊?是出什么事了吗?”司徒韵被他这一举动惊讶到了,平时秦医生可是最稳重的人了,毕竟他可是个医生,怎么可能像现在这么没有分寸。
秦医生边走边说:“小姐,小风那孩子好转了,他刚才开口说话了,好像是说见到了什么人,哎,我刚在忙,没怎么太注意,就没听多清楚,等我再问的时候,您猜那孩子说了什么,他说想小姐您了,还问您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他,我觉得这对他病情有帮助,所以我就来找您了。”
“真的?小风说话了?”此时的司徒韵,言语里有些激动,先前她还能让小风说几个字,自从他看到小煜后受了点刺激,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了,能让小风开口的必定是认识的,是小风内心肯定的人,所以刚才一定是他来了,这是听到的最令人开心的事了。
“嗯,但据我观察,他不是在跟谁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想请小姐您去试试,如果有帮助,还请小姐您到时别嫌麻烦。”秦医生其实比谁都激动,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治疗这种精神类疾病。
“好,我知道了。”司徒韵拂开了他的手,快步向南院走去。
“哎?小姐,您等等我。”秦医生也加快脚步跟在其身后,不敢逾越。
当二人跨进院子,就听到柳风廷尖锐的喊叫声,司徒韵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了屋内,就看到几个佣人围着他,而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出去,我不是说过,未经允许,谁都不得进入这个房间吗?谁让你们进来的?”司徒韵皱着眉头低吼。
佣人们回过身,看清来人,知道是自家小姐发火,支支吾吾半天,谁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好都低着头站在一旁。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别怪她们,是我让她们进来看着小风的,哎,都去忙吧,谢谢你们啊,抱歉了。”秦医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就赶紧解释。
待佣人们走后,秦医生继续解释着:“小姐,您消消气,这孩子情况特殊,我就是怕您担心,也怕万一有个闪失什么的,我跑过去找您,这房间里又没人看着点儿,他姐姐今天也不在,我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房间里,我这……”
司徒韵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秦叔?你怎么突然跟我这么生疏了?不用解释,我相信秦叔,只要是你安排的,我都信得过,秦叔莫怪。”
秦医生叹了口气:“那您刚才还发那么大火,大家都不敢吱声了,小姐,您不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您整个人都有些变了吗?”
“嗯?哪里变了?”司徒韵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说。
秦医生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柳风廷,无奈的说:“小姐您心地善良,但从来不是个随便发火的人,以前小姐说话都是温柔的,现在的您不但不爱笑了,还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自从来到这,我看小姐您这发火的频率啊,简直就是这宅子里每个佣人的噩梦,您知道吗?大家都怕你。”
经他这么一说,司徒韵回想了一下,住在这宅子里的这些天,她好像是动不动就发火,还经常跟佣人们发火,也遇到佣人们看见她就有意无意的躲着走,倒是没注意是因自己的行为导致的结果。
“我……”司徒韵意识自己的问题,刚想开口,就被堵回去了。
“是,这两孩子是挺可怜的,您一向是仁慈之心,这我懂,但说到底,他们跟我们司徒家非亲非故吧,您这护得是哪门子的短啊?搞得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您自己没感觉,我还心疼呢。”秦医生继续自顾自说着。
司徒韵看着他,也没打算开口,就是感觉他还没说痛快,得让他说完才行。
果然,秦医生摇了摇头,继续絮絮叨叨:“哎?小姐?您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有心理压力,然后患上什么暴躁症之类的?用不用我给您做个全面的检查?有病咱们趁早治,吃药,吃药就好了,来,我给您看看。”
说完,他就走到旁边的架子,拿来自己的医药箱,打开就翻找药物,当真要找点儿什么药给她吃吃,是的,趁着这次机会,他也发作给她看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注意自己的身体。
司徒韵赶紧拉住了他,好笑的劝说着:“秦叔!秦叔?你听我说,我没病,好好的呢,就是……就是学业重,烦的,没事啊,别担心我了,放心,我以后多注意,控制住情绪,绝对不乱发脾气,我保证,这药啊您别找了,我没病吃什么药啊。”
秦医生放下手中的一堆药瓶,扶了扶眼镜:“那您知道的,我不针对孩子们,但小姐能说说,为什么这么护着他们吗?我不明白。”
司徒韵叹了口气:“秦叔,我为我近日的行为,感到抱歉,以后不会了,我会改的,不过这些事,现在还不能说,不是时候,秦叔作为医生是救人的,所以永远都不要知道才是最好。”
她看向角落里弱小的身影,感慨万千:“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扯进不属于他的世界里来。”
她不想让任何人卷进危险之中,这两个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是与她非亲非故,却被她连累成这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那种感觉无处发泄,所以她最近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佣人面前如此失态。
就拿柳风廷的事来说,柳云婷说过她们姐弟父母去世的早,柳风廷都是她这个姐姐带大的,自小就有点儿怕生,性格也有些内向,怕走丢没怎么出过家门,可以说是被柳云婷经常锁在家里,更别说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