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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你这人还真是欠些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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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大开,在鼓点至浓至稠之处,景稚月终于看到了个满头几乎都是银发的人。

    初见第一眼,景稚月就惊得呼吸一顿。

    岭南王如今刚到五十,按理说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苍老得如此厉害?

    一身厚重的王族服饰落在他的肩上,几乎达到了把他的身躯压垮的程度,为何会这样?

    景稚月心神微凝略带沉滞,意识到那个站立都需要搀扶人似乎是有要下来接自己的架势,赶紧敛去多余的心绪快步走了过去。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

    岭南王推开搀扶的人踉跄着朝她大步走来,等抓到景稚月的手,遍布血丝的眼里挤出的就是浑浊的泪。

    “孩子……”

    “我的孩子……”

    他的皮肤松垮苍老,可抓着景稚月的手却是那么的用力。

    景稚月被他眼角的泪光震得狠狠一怔,未见面时的陌生和隔阂瞬间化作泡影,自心头涌起的全是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还没回神,就被一双枯瘦的大手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父王可算是活着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景稚月喉头狠狠一窒,刚想开口,可下一秒耳边响起的就是一声惊恐的大喊:“王爷!”

    “王爷您怎么了?!”

    “宫医!快去把宫医叫来!”

    “快!”

    夙愿得偿,执念已了。

    见到景稚月的瞬间,岭南王心口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

    可久病之人多是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一旦松了,魂儿也差不多就被地府勾走一半了。

    景稚月的回归本该是大喜之事,可这份喜庆却被突然吐血晕厥的岭南王冲散了。

    鼓点彻底歇去,王宫中马上就陷入了令人倍感焦灼的紧绷。

    景稚月的身上还残留着她亲爹吐出的血,可她却被拦在了内室之外。

    苏城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怕吓着她动了胎气,赶紧说:“王女别害怕,王爷他……”

    “王爷这样已经一年多了,不是第一次。”

    景稚月被烫了一下似的紧紧攥着拳头。

    她低头看着落在肩上的斑驳血色,垂下眼哑声说:“一年多都是如此吗?”

    “还是说,是中毒后才病得更加厉害了?”

    苏城苦涩一顿,无奈道:“宫医说,王爷上次中毒虽是不致命,可到底是勾起了体内的宿疾,病情也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景稚月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脸上都带着焦急在内室进进出出的人,低低地说:“中毒是怎么回事儿?”

    “可查清了?”

    苏城面上闪过一丝晦暗,难掩恨意的咬牙说:“二王女前后肃清宫中查了,可下毒之人极其谨慎,没抓到半点把柄,最后只能是匆匆处置了王爷身边伺候的人。”

    景稚月错愕道:“就这?”

    堂堂岭南王宫,执掌生杀大权的岭南王居然险些被毒杀身亡,最后居然连凶手都没抓到。

    这样的事儿简直就是个滑稽的笑话。

    许是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苏城刚想说话,马上内室就响起了一声更为惊恐的叫喊:“王爷!”

    “快去把内库的百年紫参拿来!快!”

    啪!

    形同摆设的茶盏被景稚月失手推落在地,碎瓷散得一地都是。

    她无视地上的狼藉,冷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宫人满脸为难:“王女,宫医正在给王爷医治,您这会儿进去只怕是……”

    景稚月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奴婢……”

    “我说了让你滚开!”

    景稚月突然动怒,从眉眼间喷薄而出的压迫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长史原本还想劝两句,毕竟这时闯进去,除了让宫医更加手忙脚乱外毫无益处。

    可瞥见景稚月眼中凝出的煞气,他马上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女轻易不动怒,可动起怒来不见得是谁扛得住的。

    他侧身走到边上当了壁上观,欲言又止的肖云成也默默拽住了心急如焚的苏澈:“别出声。”

    “我……”

    饱受惊吓的宫人终于哆哆嗦嗦地让出了一条通路。

    跟在景稚月身后的福子赶紧快步走过去拉开了厚重的帘子。

    帘子一掀,景稚月马上就被室内那股熏人的药气弄得脚步一猝。

    都已经到了需要在室内熏药来维持呼吸顺畅了,她刚见面的爹身体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身为医者,景稚月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病患的情况。

    可她刚走到床边,就被宫医叫住了。

    “此处杂乱,王爷的病正是要紧的时候,王女还是先在外头等吧。”

    景稚月再三被阻拦眼里冷色骤闪,父王二字未能脱口而出,淡声道:“我看看。”

    “看看有何用?”

    宫医口中听不出半点尊敬,张嘴就不耐地说:“等王爷的病情稳定了,自有王女在跟前表孝心的时机,王女何苦在此时添乱?”

    他不满地看了景稚月一眼,冷冷地说:“王女别忘了,王爷的病情本来已经稳定了,要不是见到王女情绪起伏太大,也不至于在被刺激得吐血不止。”

    “王爷此时的病情最忌大喜大悲,王女在此毫无益处,您还是请出去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面如金纸的岭南王在晕厥的状态下再度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张嘴哇的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色染红了绣了金线的被褥,也渗出了一股令人心惊的不祥。

    宫医见状方寸大乱,对着景稚月下的逐客令更加毫不留情:“我要给王爷施针了,来人,请王女出去!”

    “我看谁敢!”

    福子铁青着脸往前走了半步,满脸煞气地挡在景稚月的前边,冷笑着说:“王妃的奴才还在呢,哪儿轮得到谁来作践的道理?”

    “咱家今儿就在这儿看着,谁敢近王妃的身侧一寸,咱家就要谁的脑袋给王妃赔礼!”

    “你……”

    “你们简直就是在拿王爷的安危儿戏!”

    宫医大怒道:“苏相!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难道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王女带着谢空青养的狗乱吠吗?!万一耽误了王爷的诊治,你们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苏城是想劝的。

    可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他面色一沉就冷冷地说:“胡宫医,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大不敬,王女的面前,岂容你放肆?!”

    “我……”

    “让开。”

    景稚月抬手示意福子靠后,要笑不笑地看着一脸愤怒的胡宫医,毫无起伏地说:“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遍。”

    胡宫医拿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怒道:“王爷的安危悉数系于我一身,为了王爷的康健着想,我今日是绝不可能让的!”

    “王女执意要把我撵出去,难不成是在刻意阻拦我为王爷诊治?你到底存何种居心?!”

    天地良心,景稚月没想过要在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就闹出事儿来。

    可偏生有些人太不识趣。

    她眼中冷色忽闪,唇边玩味地溢出一抹浅笑,在胡宫医的愤怒中遗憾地说:“你这人还真是欠些规矩。”

    “不过也不打紧,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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