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你是不一样的
当夜,明明是明月高悬的好天气,淮南王府上空却弥散开了一层极其诡异的雾气。
府内的人在雾气的笼罩中行走自如无恙,可试图闯入的人却被这古怪的雾气挡回去了一波又一波。
沐念白瞠目结舌地看着安静得异常的院子,忍了半天没忍住说:“王妃有这本事,早拿出来多好?”
布置一层毒阵就能把人都扼杀在外,省时省力还省命啊!
景稚月被这话气笑了,凉丝丝地说:“布阵倒是不难,可是你愿意给钱么?”
沐念白没多想,脱口就说:“给啊!”
“两万。”
景稚月面无表情地伸手,平铺直叙地说:“一天两万两,你先结个十天的吧。”
沐念白说给钱的时候财大气粗,听到这里表情彻底空白。
他猜到了可能会很贵,但也确实没想到居然这么贵!
见他下巴差点儿摔到了地上,青竹幽幽补刀:“王妃用的这些东西都是难得的天材地宝,加上发下去的解药也都是难得的宝贝,一日两万两都是打了折扣的。”
要是中途布阵的时候再出现半点损耗,那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往外淌,再有多少也不够糟蹋。
沐念白默默托住自己的下巴不说话了。
景稚月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她说:“你消失了这么好几天,该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沐念白眼中晦涩接连转变,最后定格在了不可说出口的阴冷。
他扯了扯嘴角才说:“王妃猜对了。”
皇上有心想把谢空青耗死在这场天下人的口诛笔伐里,曾经跟他短暂当过盟友的褚庆双也希望他在这次的风波里殒命。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两个人联手之下,一人操刀,一人暗中下手。
先是掀起风浪,紧接着就是埋在谢空青身边的人在混乱中下毒。
要不是景稚月反应快医术无敌,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谢空青的小命这回是真的很悬……
沐念白还想说什么,景稚月却没了听下去的耐性。
她嘲道:“活的年月不长,想要他命的人倒是不少。”
“我听说褚庆双已经带着她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兄走了?”
来的时候高调,走的时候倒是悄无声息得很。
沐念白磨了磨牙,掩饰不住狰狞地说:“皇上暗中帮着做了遮掩,咱们自顾不暇的时候,人就已经暗中出城了。”
他倒是有心想追上去找茬,可现在淮南王府自身的情况就复杂到让人头大,实在不宜再多生事端,这口气只能咬牙咽下去。
景稚月跟他的想法有些出入,顿了顿就说:“你们把人跟丢了?”
沐念白有些惭愧地说:“是压根就没追上。”
褚庆双有备而来,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丢了踪迹后再想找到,难度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景稚月有些好笑,嗤道:“谁说找不到了?”
“啊?王妃的意思是……”
“去找叶溪闻,他那里有。”
叶溪闻手里的信息网虽是刚铺开不久,可有裴言风这样的人物在后头坐镇把控,对消息的掌控几乎是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
褚庆双或许以为自己的行踪隐蔽到无人可察,可事实上她的身后一直藏着无数双眼睛。
沐念白还沉浸在突然砸头的惊喜之中,就听到景稚月说:“人家远道而来给了咱们这么大的惊喜,怎么好让人空着手回去?”
“把这玩意儿设法拿去给她皇兄吃了,让他活着回去跟她好好斗。”
沐念白战战兢兢地捧着手里的东西,咂舌道:“可王爷的打算是让他死。”
“谁说他不会死?”
景稚月好笑道:“只是让他多活一段时间罢了。”
“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于水土不服算怎么回事儿?这东西吃下去起初是救命的,等那口气过劲儿了,就是催命的。”
能威胁到褚庆双的人不会蠢得太离谱,这一来一回有了多余的精气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二皇子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
等他回到大邺再突然暴毙,身上的毒自然会引人怀疑。
景稚月心说狗咬狗的好戏可惜是看不到了,掸了掸指尖就说:“设法在大邺放些消息,就说二皇子之所以突然病重,是因为褚庆双跟大乾皇帝勾结为恶,给二皇子下了毒。”
“他们不是喜欢看热闹么?让他们也好生热闹热闹。”
沐念白脑中一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马上就说:“王妃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王妃!”
空竹满脸激动地跑过来,喘着气说:“王妃,王爷醒了!”
谢空青昏睡多日,赶在最要紧的关头睁开了眼。
景稚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咂摸了一下舌尖翻涌而起的无数复杂,幽幽道:“他倒是会选时候。”
内室,刚刚睁开眼的谢空青显然是还不太适应眼前的烛光,眼中不断闪烁的都是还不清醒的恍惚。
福子扶着他坐起来欢喜得老泪纵横。。
他一边拿了枕头垫住谢空青的后腰,一边抽着气说:“王爷您可算是醒了,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
“我睡了几日?”
谢空青摁着额角沉沉地说:“现在外头什么情况?”
福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花子,红着眼说:“您昏睡了整整七日了,您要是再不醒,那……”
“七日……”
谢空青眼中恍惚一闪而过,随之浮现出的是不可挡的锐利。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呢?庄子那边……”
“哪儿还有什么庄子?”
景稚月摆手示意空竹等人在门外候着,走到床边看着满眼都是猝不及防的谢空青,喉间莫名多了几分哑涩。
“知不知道自己这次两条腿都进了鬼门关?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没了。”
一句话中夹杂的信息太多,以至于谢空青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景稚月,过了很久才前文不接后语的冒出一句:“你瘦了。”
对他而言只是无知无觉的漫长昏睡,在意识浑噩中甚至没有时间的流逝。
可过去的每一日对景稚月而言,分秒都如此煎熬。
她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面对困局在旁人看来甚至非常的游刃有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脚踩刀尖的滋味有多难熬。
景稚月没想到他睁眼蹦出的两句话都跟自己有关,愣了下哭笑不得地搓了把脸,闷着嗓子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啊?”
命都要没了的人,居然还有心思关注她是不是瘦了,这人的关注点也太清奇了吧?
谢空青对自己的生死好像不是很在意,唇边溢出一抹淡到难以察觉的笑,缓声说:“不一样。”
景稚月猛地一怔,看着他明显垮下去一大截的皮骨,意味不明地垂下了眼。
可能真的是不一样的。
可到底是哪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