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湟水
成纪的天黑的像是风吹沙，如果站在城中往天上看去就能够看到那一层层乌黑的云如同龙卷一般在天空汇聚，其最中心处像是一只眼睛俯视着整座城池，冷风如刀，夹杂细碎的冰雪打在脸上，像是被一粒粒小石子打过。
这样的天气街上百姓应该很少，但今日不同，街上的百姓很多。
哪怕风雪寒冷，哪怕头顶积云宛若天罚，街上的百姓依旧站的拥挤，紧着衣裳，踮着脚往城门口方向看去。
在城门处，李子冀骑在马上，眺望着道路尽头。
距离斩杀王刘两家已经又过去了五日时间，这五天时间里整座成纪城都是肃杀一片，三千左骁卫在城中驻扎，冷眼看着王刘两家剩下的人。
这五天时间过得很安稳，两大世族全都夹着尾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并且如实报出了所有的土地田产，做好数据交给了当地官府。
已经死了一百多人，只要这两家不是傻子，为了保全家族力量就不会再耍小心思，更何况，李子冀还在城里看着。
这尊杀神对于死去的人好像没有一点在意，该吃吃，该喝喝，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只要王刘两家剩下被赦免的人敢动小心思，李子冀还会毫不犹豫的继续杀下去。
在王刘两家核心人员人头落地之后，李子冀就将两家这些年的一些肮脏勾当以及对国家的不忠不义等等罪行制成告示昭告百姓。
两家本就 不受爱戴，现在又爆出了这么多罪行，老百姓可谓是人人拍手叫好，恨不得能找到尸体吐上几口唾沫。
所以今天李子冀带兵离去，百姓们纷纷自发前来相送。
顺便也正式见见这位献出了献粮，让天下再无饥荒之忧的小圣人。
这几天李元昌始终都没有露面，自从被李子冀当众斥责之后，这位鲁王殿下就缩在了王府之中，好像对外面的一切全都漠不关心。
李元昌是一个气量狭小之人且睚眦必报的人，你针对他一分，有机会他就会报复你三分，但李子冀并不担心。
无论是从任何角度去看，李元昌都注定拿他没办法。
“我算是知道您为何不担忧世族反噬了。”李亮回头看着那站在街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相送百姓，对着李子冀满脸钦佩的说道。
有天下百姓拥护，有半数世族支持，有陛下宠爱，还是太子的发小兄弟，可以说，换了任何一个人推行新政都有反噬风险，唯独李子冀的身份不需要担心这些东西。
“李中郎。”
“嗯？”
“吾道不孤矣。”李子冀抚掌轻笑，转身对着城中百姓挥了挥手，旋即驾马离去。
“我等恭送李县侯。”
“谢李县侯新粮之恩德。”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躬身回礼，豪壮之音久久不绝。
李子冀在成纪一共待了八日，比预想中的时间久的多，不过这也是他故意为之，因为王刘两家人头落地的消息需要时间去发酵。
他不需要传到太远，只要从秦州到鄯州这一路人尽皆知便可。
五日，足够了。
“堂兄，希望你已经说服了伯父，否则，可就来不及了啊。”
李子冀望着鄯州的方向，揉了揉冻得有些发麻的双腿，继续前行。
鄯州，湟水。
李器正在李家书房里急的来回转，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阿兄，你还是劝劝伯父，要是再不配合摊丁入亩，等子冀来了，可如何是好？”
李器对着书房里的另外一人急迫劝说。
他来到湟水已经七天了，从成纪来开之后一路上一点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终于在七天前赶到，刚开始双方见面自然是一阵寒暄，喜不自胜，可听说李器的来意之后，李元的脸色就变了，设宴招待之后就借口有事处理，直接玩起了失踪。
此刻与他同在书房里的是李元的儿子，李越，字卓起，今年二十五岁。
“大志，此事牵扯甚大，父亲不会同意的，你还是不要劝说了。”李越同样满脸无奈，李家土地何其之多，怎可能尽数报出？
族中之人绝不会同意的。
李器，字大志。
“正是因为摊丁入亩牵扯巨大，所以我们陇西李氏才要坚决拥护支持，此乃国策，陛下无比重视，我等这时候要还想着能糊弄过去，早晚会出大事，而且，若是子冀过来，只怕双方就无法讲情面了。”
李器着急的解释，算算时间，就算是李子冀走得再慢，再有几日说不定就到了，到时候要是还没决定好，说不定真就要闹到同宗倒戈的地步了。
的确，现在这个时间李子冀已经从成纪出发六天时间了，就算沿途耽搁，再去处理一两个世族，最多不超过五天就会抵达湟水。
时间紧迫啊。
李越有些为难，同时还有点不太放在心上：“大志，正是因为摊丁入亩乃子冀亲自提出，父亲他才决定报出四五成的土地以示支持，再多，不太可能答应，而且我等毕竟同出一脉，子冀即便到了，想必也不会为难我等。”
李子冀身为陇西李氏如今最出色之人，即便是李越这几年并未见过，心中也是颇为喜爱的。
“唉，阿兄，只怕此次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李器叹了口气，索性一屁股坐下，满眼复杂：“子冀总说时代变了，世界不停进步，以往的思想要做出改变，世族垄断土地迟早或酿成大祸，我等必须要适应这些改变才能生存的更长久。”
“而且，这一次，子冀真的是动真格的，还请兄长去劝劝伯父，以免到时候同室操戈，悔之晚矣。”
有这么严重？
李越有些犹豫，但看李器的模样也不像是说谎，但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李子冀会对自家人动手。
毕竟要是李子冀敢动手，陇西李氏的其它支脉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卓起。”
正犹豫着，李越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他，听声音好像是自己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