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哭什么
他隐约觉得自己置身冰雪,周围白茫茫一片,极度的寒冷让他意志消沉,浑浑噩噩有点儿不想醒来。
直到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拉回他的神智,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哭什么?”头顶响起男人干涩的声音,陆知意懵了一下,杏眼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上一颗泪珠滚落。
“老公。”陆知意嘴角一瘪,想要抱抱,又怕不小心伤着他,呆呆傻傻站了几秒,破涕为笑,“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看着跑远的小女人,贺濉远觉得好笑,张嘴想喊人,胸口一阵抽痛。
没一会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紧接着,一群医护人员推门进来。
为首的医生朝着贺濉远微微颔首,态度极好的询问几个问题,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常规检查。
医护人员一边记录数值,一边分析他身体情况。
最后为首的医生拿着单子,大致说了贺濉远的情况。
总体而言就是他身体底子好,伤势虽重但未及要害,好好养着过个个把月就能康复。
有了医生这句话,陆知意悬了一晚的心,总算是放到实处。
送医生离开后,她回了病房。贺濉远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
她慢吞吞挪到床边,伸出尾指,勾了勾他的手心,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依赖:“老公,你要快点好起来。”
贺濉远的手很凉,手型出奇的好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莹润的白色里透着点淡粉色。
美中不足的就是手背上触目惊心的红痕。
像是受到某种蛊惑,她缓缓俯下身。
慢慢地。
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等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时,陆知意脸腾地红了,她慌乱抬起头,猝不及防撞上男人深沉目光。
贺濉远一言未发看着她,眸底深处的震惊,连陆知意都能窥见几分。
气氛暧昧。
“那个,我我……”最终还是陆知意受不了这种氛围,硬着头皮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头脑一热……”
在男人灼灼的视线下,陆知意心脏砰砰直跳,舌头也像打结了一般,不听使唤。
“不用解释。”贺濉远的声音适时响起,陆知意如蒙大赦,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问道:“老公,你头疼不疼?哪里不舒服。”
贺濉远闭了闭眼,将身子往一侧挪了挪,“上来。”
陆知意:“???”
“陪我睡觉。”
陆知意杏眼瞪大,犹疑看了他几秒,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严肃拒绝:“那怎么行?我睡相不好,睡着后,很可能会压着你。”
贺濉远从鼻腔内哼出声音,似是牵扯到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你乱动什么?”陆知意按着他肩膀,又气又急,声音跟着拔高好几个度,“陪你睡还不行?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她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好似乳猫爪子在他心尖挠了一下。
贺濉远身体几不可察僵了一下,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提了提。
与此同时,陆知意脑海接连响起系统的声音。
「黑化值-5%。」
「介于宿主优秀表现,目标黑化值跌破70%,本系统将提供免费抽奖环节。」
闻言,陆知意眼皮狠狠一跳,脸上表情有瞬间失控。
她调出数据面板一看,直呼好家伙,黑化值68%,爱意值98%,好感436。
幸福来的太突然。
陆知意整个人晕乎乎的。
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她恨不得原地跳圈。
抽奖什么的她就不期待了,鬼知道会从系统商城抽到什么。
贺濉远等了一会,不见人上来,眉头皱了皱,才看见小姑娘咧着嘴,不知道在傻乐呵什么。
他安静看着,也不去催促。
等陆知意消化好系统给的好消息后,喜滋滋爬上床。特护病房的床比普通病房大很多,两个人躺下上面并不觉得挤。
陆知意挨着床沿躺着,中间留下挺大一个位置。
瞧着两人间隔得距离,贺濉远太阳穴突突跳,用着活动还算利落左手,轻轻一捞,把人圈进自己怀里。
男人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行为,差点没把陆知意吓死,可碍于他现在是病患又不忍苛责。
只能默默提醒自己,睡觉时要老实一些。也不知是太困还是其他,挨着他后,眼皮就不听话上下打架。
没一会就哈欠连连。
“睡吧。”贺濉远摸了摸她头发,声音很轻,神色比任何一次都温柔,“知意,你有没有喜……”
听到贺濉远唤自己,陆知意迷迷瞪瞪睁眼,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怎么啦?”
“没事。”
见他确实没什么要和自己说,陆知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继陷入沉沉梦乡。
看着女孩安详的睡颜,贺濉远心软的一塌糊涂。
在车祸发生的瞬间,他几乎以为,要像曾经那般失去她。
她出现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像个小太阳一样,一点点把他的心捂热。
在他的眼里她是日月星辰,山川湖海,悬于心头永远不灭的光。
就在他憧憬两个人的未来时,她却凭空消失了,毫无征兆,无迹可寻。
他从十八岁等到二十六岁,等来的却是,她与贺靳燃情意绵绵画面。
与他记忆中一般,她依旧是个小太阳,不一样的是,她不再为他绽放。
她看他的眼神是陌生的,笑意也是牵强,在她眼里,他仿佛是洪水猛兽。
贺靳燃说让他成全他们。
可是凭什么呢?
他心心念念了八年的女孩,让他看着她和别人家结婚生子,做梦。
可他又舍不得真用下作手段胁迫她。偏巧这个时候时傅朗川找上他,承诺说只要贺氏能帮陆氏国际度过难关,他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而他那个侄子就更可笑,为了3%的股权,就主动提出和她分手。
上天安排他们重逢,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
相比于相见不相识,他更愿意她恨,至少在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他的位置。
“小仙女什么时候,你才会记起过往?”贺濉远握着她白嫩的小手,指腹轻轻摩挲着。
陆知意睡着后,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狭窄逼仄的土坯房里,老旧的钨丝灯发出微弱的光。
纸糊的窗户上透着风,面容清俊的少年被抵在墙壁,好看的眼睛满是无措。
顺着他的视线往上,是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微垂的长发遮住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面部轮廓。
“说你喜欢我。”女孩声音恶劣。
少年抿着唇,面容一寸寸变红,最后连耳尖都变成淡粉色。
“弟弟?”女孩低低笑出声,很有耐心的样子,“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哦。”
看见女孩手里拿的日记本,男孩瞳孔一缩,脸色变得煞白,他伸手就要去抢她手里东西。
可又怕伤了她,动作畏手畏脚。
女孩特别流氓把本子往胸口一塞,耍无赖:“想要,来拿。”
风从漏风的窗户刮进来,吹得头顶灯咯吱作响。
少年背挺得笔直,绷着脸,杵着没有动。
见人真的生气了,女孩收敛起脸上表情,讨好凑过去:“逗你玩呢。这是我新买的记账本,崭新的,一个字都还没写呢。”
少年仍不说话,下颌线紧绷。
“你不喜欢我。是我喜欢你。都是我不好,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女孩晃着他的衣角,好声好气哄着,半点不见之前的恶劣。
少年抬眼看她,漆黑的眼底是翻涌的情绪,最终,只是很轻的说了一句:“别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听你的?”女孩抬起头,露出大大笑脸。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陆知意喘了口气,赤眼的日头晃的人睁不开眼,心有余悸捂着胸口。
怎么会梦到年少的贺濉远和自己?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竟让她生出一种,曾经亲生经历过一般。
怎么可能?
陆知意失笑。
贺濉远整整大了她7岁,他十来岁的时候,她还是个小豆丁。
她按了按太阳穴,收回杂乱思绪,侧头看还在睡的男人,轻手轻脚下床。
等她洗漱出来,贺濉远也醒了。此刻,他病态的脸上泛着潮红,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陆知意看了他几秒,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想解手?”
后面几个字她越说声音越说。
贺濉远神色不变“嗯”了声,藏于被子中的手收紧,垂眸的瞬间眼底闪过不自在。
“我叫保镖进来扶你。”她自己几斤几两,陆知意还是有点数。
就她那个小身板,指定扶不住他。
随着她话音落下,贺濉远脸色一黑,身上隐隐冒寒气。
陆知意见他抗拒,连忙改口,“那那……我扶你进去。”
说这话时,她心底发虚,主要是没底。
贺濉远扯了扯唇角,脸色总算是好一些了:“让保镖拿轮椅进来。”
她“哦”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保镖办事效率很快,不到三分钟时间,病房内就多了一张轮椅。
她推着他进卫生间。
贺濉远伤了一边脚,要人扶着才能站起来。陆知意俯下身,伸手去抱他的胳膊。
他身量很高,即便坐着,鼻尖都到她下巴,她站,他坐,莫名的两人间产生一种很奇怪的磁场。
陆知意让他把胳膊搭在她肩膀,小小身板,努力将高大的男人扶起。
借着陆知意的力道,贺濉远站了起来。
她伸手将马桶盖打开,红着脸侧过头去:“好了,你自己来?”
她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 悄咪咪把脸转过去。见贺濉远将手搭裤头上,动作略显笨拙。
察觉到她的视线,贺濉远手一抖,侧过头来:“你来?”
“才不要。”陆知意气鼓鼓捂住眼,尾音中带着颤音,虽然两人做了很亲近的事,可让她伸手帮他掏东西,还是感觉很羞耻。
耳旁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陆知意脊背绷直,同手同脚走到门口,“那个,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不等贺濉远回答,陆知意落荒而逃。
厕所响起有力的水声,隔了好几分钟,听到里面人叫她。
陆知意应了一声,把轮椅推进去。
贺濉远有洁癖,洗漱半点不能马虎。所幸他身高腿长,即便坐在轮子上,也能够得着盥洗台。
挤好牙膏装满水后,她把东西递给他。怕他不小心弄脏衣服,还特地叠了一条毛巾,细心围在他的脖子上。
看着忙前忙后的小女人,贺濉远眉眼舒展,眼底隐隐透着笑意。
等两人洗漱出来后,保镖拿着餐盒进来。
她将他扶上楼床,拿着头垫在他后面,等他舒服一些,把食盒一个个打开。
十来个餐盒里里,一大半都是她爱吃的,睫毛颤了颤,心里生出一股甜。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交代的。
陆知意等他坐的舒服些,才拿勺子喂他喝粥。
贺濉远刚做了手术没什么胃口,可难得小女人喂得认真,不免就多吃了一些。
“饱了吗?”陆知意抽出一张纸巾,刚想替他把嘴,手就被男人按住,“我自己来。”
贺濉远接过她手里的纸巾,目光落在凉了的饭菜上,考虑以后自己吃饭的可行性。
“怎么了?”
“我让保镖再送一份过来。”
“不用。”陆知意把餐盒收拾起来,盛了饭小口吃了起来。
没一会例行检查医生进来,询问了一些情况后,拿着病例本出去。
贺濉远醒了一会,就又睡着了,趁着这个空挡,她去看了何玫宇。
陆知意进去的时候,何玫宇刚醒,医生拿着仪器给他做常规检查。
失血过多的原因,他脸色非常差。
看见站在门口的陆知意,何玫宇激动想坐起来,医生语气严厉呵斥:“躺好。”
何玫宇像是没听到一般,用着磨砂一般的嗓音问道:“太太,贺总情况怎么样?”
“他没事。”陆知意三两步走到他跟前,安抚说道:“早上醒了,这会睡着了。”
闻言,何玫宇重重松了一口气,断断续续:“没事……没事就好,没……没事就好。”
考虑到他刚刚做了手术要休息,陆知意呆了一会就离开。
下午的时候,金助理过来。
与他一同过来的是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头发打理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很轻,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