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风雨归人
收麦刚结束,大雨就开始下了起来。
难得休息,刘雪梅、聂曼丽和乔明月都坐在屋子里,围着一个笸箩穿草珠子。
草珠子也叫回回米,跟酸枣差不多大,有黑色也有黑灰色,中间有天然的孔道,拨通后用线穿上可以做手串或者门帘。
刘雪梅用针的粗头把孔道里的草怼出来,乔明月和聂曼丽就拿着线穿。
三个人年轻,眼睛好使,不一会儿,就穿好了好几串。
聂曼丽拉起一串比划了一下,“咱们的门不高,就串这么长就行了。明月,你做的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乔明月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我特意串这么长,有用的。”
刘雪梅觉得她最近好像情绪格外的低落,试探地道:“明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乔明月抿了抿唇。
她担心谢唳的安全,下雨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雨衣。
越想越后悔,当时不该就那么放他走的,好歹多留一会儿,给他备点东西
乔明月回过神,刚感激地说了声没有和谢谢,就被外面突然炸响的惊雷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笸箩被她带得一抖,刘雪梅连忙按住,聂曼丽一手捏着她串了一半的草珠子免得散架,一手给她拍后背,好笑道:“胆子怎么这么小,打雷也怕?”
整个就像只受了惊的白兔子。
“它突然轰隆一下,我没有心理准备嘛。”乔明月惊魂未定,心快蹦出喉咙了。
刘雪梅听到也笑起来,不过没有跟着打趣,看了看门外,神色忧虑,“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咱们知青点地势低,年年下大急雨都要漫进屋里来。”
“还有这事?”聂曼丽和乔明月齐齐一愣。
“是啊。”说完,刘雪梅大概感觉自己语气有点严肃,怕吓到两个没经历过的妹妹,连忙补充道:“事倒也没有太大事,就是到时候水退了会留一层泥,比较难清理。”
那也够麻烦的了。
乔明月默默道:“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咱们还是别串草珠了,早做准备,赶紧把地上的东西都搬到高处去。”
“哎,看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曼丽,咱俩赶紧回房。”刘雪梅一拍脑袋,慌急火燎地走了。
聂曼丽叮嘱了乔明月几句,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乔明月倒不很担忧,她的东西要么在空间里要么在柜子里,地上没有什么。
当初打柜子的时候还疑惑丰叔为什么要给柜子留这么高的脚呢,现在看来,丰叔是专门为知青考虑过了的。
这场雨从半下午开始,一气儿下了两个多小时暴雨,才转成淅沥的小雨。
中途干妈特意冒雨过来,说怕她害怕,想让她今晚去家里睡,但乔明月心里有事,没答应。
好在雨逐渐没那么大了,徐母也没强求,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下雨的时候天黑得格外早,六点刚过,外面已经全暗了下来。
院子里已经灌满了水,离开漫进屋里只差一个小指节。
老知青有经验,早早准备了沙包堆在门口,邹煦和刘放也替乔明月搬了两个给她堆在屋门前。
吃过晚饭,知青们没耽搁,洗漱完就准备上床睡觉。
刘雪梅和聂曼丽对她道:“明月,要不你今晚跟我们一块儿睡呗。”
她们俩也觉得乔明月会害怕。
但乔明月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俩去休息吧,我没事,雨看着快停了,而且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那行吧,你要有事就喊我们啊。”刘雪梅和聂曼丽也回了屋。
知青院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有乔明月的小屋蜡烛的火苗倒映在墙上,昏黄的火光一直跳动着。
乔明月在屋子里,坐也不安立也不安,隔一段时间就要推开门看看外面的雨有没有彻底停下。
这种暴雨之后最容易发生塌方和泥石流,谢唳一个人进了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到九点左右,外面风歇雨熄,感觉这场雨是彻底停了,可没等乔明月松一口气,九点半开始,比之前更大的暴雨再次袭来。
风雨声夹杂着一阵咔嚓声,乔明月连忙推开门往外看,外面黑黢黢一片,手电的光透过雨幕,隐约只看到边上一棵碗粗的树被风拦腰截断。
乔明月本来就因为下雨担心谢唳到了极致,这场再次袭来的暴雨更是让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几近崩溃。
她将那颗琥珀死死握在手心,又心烦意乱地在屋里等了小半刻,又起身准备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门一开,外面站着个黑发黑眼的人,穿着一身老旧的橡胶雨衣,手半举起像是要敲门。
他额前没被遮住的头发团成一缕滴着水,配上明显闪过讶异地眼睛,跟被打湿的落水小狗似的。
谢唳?
认出人后,乔明月喉咙里的尖叫被压下去,将人往房里一拉,连他雨衣上带着水都顾不上了,双手一环,对着他的腰就抱了上去。
<tt_keyword_ad data-title="日化"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33"></tt_keyword_ad>“明月,先松手,我身上是湿的。”谢唳声音急切,生怕她因此而生病。
乔明月转头,他的脸隐在烛火微光中,神情不清。
谢唳的身上带着风雨的味道,乔明月紧绷了许久的心神乍然一松,脚下几乎站不住。
“明月?”谢唳一把揽住她的纤细柔弱的腰肢,顺势将自己身上水淋淋的雨衣扯下来,“怎么了,你不舒服?”
乔明月在他的怀里平复了一会儿,摇摇头,语气却哽咽,“我没事。”
谢唳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自己半跪在地上看着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明月,你怎么了?”
“担心你。”
谢唳心如刀绞。
“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谢唳用手擦她的脸,“别哭了。”
他从风雨里来,手上还沾着没有回暖的寒气,乔明月被冷得哆嗦了一下,乖乖地点头。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拥进一个宽阔的胸膛,男人用的力气很大,却又小心翼翼,矛盾又克制。
乔明月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伸出手回抱了过去。
读书时有一首诗,其中两句是“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一刻无比贴切。
屋外风雨大作,乔明月数日来的担忧、焦灼、心慌尽数褪去,谢唳是她的风雨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