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主
篝火扭曲了空气，也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孔。荆别背后树影憧憧，张牙舞爪的狰狞着。
低低笑了一声，荆别点点头：“对啊，我认识你。”
燕冲渊猛地攥紧拳：“什么时候，在哪儿？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你？
“鉴宝主播燕冲渊！”荆别在篝火对面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你的直播我看过。特别喜欢砸别人的假货对不对？怎么着，喜欢听响儿？”
燕冲渊瞬间回归面无表情。他差点信了荆别的邪！燕冲渊一点都不想承认刚刚的情绪波动来自他自己！
“你问我是不是人类，那你呢？你是人类吗？”荆别不但信口开河，还趁胜追击的反问。
燕冲渊沉默半晌，终究只是说：“我是。”
“你是，我也是。”
话到这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篝火如同一道屏障，如果没人打破，就彻底隔成两个世界。
荆别按住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感受着沉重金属禁锢着他的血肉灵魂。终究没忍住，绕过篝火蹲在燕冲渊面前。
燕冲渊低头，与荆别四目相对。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触在燕冲渊脸上，手上的茧子差点磨痛他的皮肤。
“你在不开心什么呢？”荆别轻轻的问，“怎么才能让你高兴呢？”
“我没……”燕冲渊下意识想反驳。
荆别的手擦着燕冲渊的脸颊按在唇上，堵住燕冲渊后面的话：“杀了我，能让你高兴吗？”
“你胡说什……”燕冲渊一说话，荆别的手指就滑进他的口中。舌尖与指尖相触，燕冲渊尝到莫名熟悉的血的味道。
“也是，你不会滥杀。”荆别自顾的说着，“没事，我也不容易死。”他取出之前自己用来割肉剃鳞的匕首，不舍地握了握，递给燕冲渊，“这是……你可以用这个。”匕首的刀尖被荆别抵在自己胸口，“插进去，你可以听见血肉被捅穿的声音，挺好听的。还可以横着切，骨骼能被切断，断口很整齐，所以恢复的时候不需要正骨。”
燕冲渊皱眉，他在荆别的眼中看见的是认真。这个人十分真诚的在建议自己伤害他，用对于人类来说足以死亡的手段。
“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够的话，也可以不用这么温和的手段。”荆别不舍得把手指从燕冲渊的口中抽出来，于是轻轻拨弄对方的唇，“只要别砍脑袋就行。别的，真的随便你。只要你开心。”
燕冲渊合眼，把荆别的手指从自己口中取出去。
荆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不该你动手！别脏了你的手！”他痛快的把匕首拿回来，在手心翻转，对着自己的心脏就捅下去。
血光溅射，荆别却没感觉到痛。
燕冲渊的左手握在匕首的锋刃上，挡住了荆别的自残。
“你怎么……”荆别慌乱极了，丢了匕首就去捧燕冲渊的手，心疼地看着上面的伤口流血不止。他俯下头，舔舐着燕冲渊的伤，将血舔干净。
燕冲渊神色复杂的盯着荆别的动作，手心除了疼之外就是痒。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把手留在荆别的手里，任凭荆别动作。
“荆别。”燕冲渊抬头，看见不远处聚起来的一群异人，“我不想伤害你，你也别伤害你自己。”抬起手，隔着几不可察的距离罩在荆别的头发上，却始终没碰触到，“我不会再问了。”与其得不到答案又逼得荆别自残，不如自己去寻找。
荆别仰头，唇边还留着燕冲渊的血，笑着祈求：“你可以厌恶我，嫌弃我，憎恨我，你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倾泻在我身上。渊儿，别不理我，也别憋坏了自己。”
不管两人相处怎么样，面对异人时，他们总是一体的。
燕冲渊与荆别同时站起，在篝火边等待异人。
年长的异人在听了年轻人们说的之后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前来找燕冲渊和荆别：“两位，我们的长老说想请两位去寨子里坐坐。”
“又请我们去了？”荆别冷笑，“之前不是怕我们去了杀人吗？”
年长的异人有些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抱歉，是我们的错。长老批评了我们，说让我们把两位客人请回去，我们会好好招待两位赔礼道歉。”
荆别还想刺两句，燕冲渊受伤的手抓住荆别的手，就让荆别彻底老实熄火了。
“带路。”燕冲渊冷淡的示意。
异人连忙应下。
荆别惊讶的发现，燕冲渊直到离开他们的小营地跟着异人们走的时候才放开他的手，大概是作为对他的安抚。
美滋滋的舔掉自己手上燕冲渊的血，荆别心情愉快得恨不得摇尾巴。
【小荆哥这脑子有病吧！还是人设就是这种神经病啊！这种也太吓人了吧？心疼我渊，手伤了看起来好痛啊！】
【小荆哥脑子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他痴汉我是看出来了……】
【不知道为啥，我在我渊的动作里看出了对小荆哥的宠哎！抓着手抓了那么久不说！前面小荆哥手指摸我渊嘴唇那里！太赤鸡了有木有！】
【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面的集美讲啊。】
【我觉得吧，我渊和小荆哥不像是来直播探险的，像是直播谈恋爱的。】
【所以他们这是公费恋爱吗？九皇爸爸亏大了哈哈哈！】
从山巅绕了几条小路，就走向下山的路。与燕冲渊和荆别上来时正好在两个方向。而白天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找到可以通往山崖另外一面的方法——除了跳崖。
有土著带路果然方便很多。
异人的寨子就在山脚下。从山上看不出来，实际上那是一片沿河而建的吊脚楼寨子，藏在山林中几乎与世隔绝。
寨子外围是石头筑的城墙，城墙上总有人来回巡逻。
异人们一靠近寨子，就被火把照过来，显出模样。
寨门大开，一位年长的老者拄着拐，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出来。后面跟着二十多个年富力强的汉子。
老者颤巍巍的来到燕冲渊与荆别面前，直接跪拜：“两位客人，请原谅我们的无礼冒犯！我们愿意敞开大门，恭迎两位的到来！”
燕冲渊和荆别半点没有不自在，安安然然的接受老者的跪拜，甚至没一个人让老者起来。燕冲渊冷冷的注视着老者，荆别仍然沉寂在燕冲渊握了半天他的手的喜悦里。
其他的异人对燕冲渊和荆别的态度愤怒不满。跟在两人后面被两人收拾过的那些只是敢怒不敢言，寨子里跟着老者出来的直接叱责出来。
“到底是谁无礼！杀伤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还让我们的长老跪拜他们！这群渣滓！一定神人！”有脾气火爆的异人嚷出来，一颗牛头鼻子喷薄，像是随时都能冲撞起来，“我们就不该让他们来！”
搀扶着老者的女子嗔斥牛头：“别胡说！长老决定的事，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不准对客人！赶紧向客人道歉！”
牛头愈加愤怒，一颗脑袋都要从黧黑变得赤红：“我……”
“够了！”燕冲渊冷眼这场闹剧，负手俯视扔跪着的老者，“起来。给我们准备休息的地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老者恭敬的应下，“两位客人，里面请。”
原本老者给燕冲渊与荆别准备的是两座位于寨子中心的吊脚楼。但被燕冲渊拒绝了，只要了一座。荆别眼睛亮晶晶的跟着燕冲渊。
“别说，别想，别问！”燕冲渊翻身，背对另一张床上的荆别，“就这样吧。”
荆别注视着燕冲渊的背影，笑得灿烂：“好。”
一觉天明的是燕冲渊。一夜兴奋得无眠的是荆别。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错。
前一天搀扶着老者的女子敲门，亲自送来丰盛的早餐：“两位客人，我是池儿，两位在我们寨子里这段时间，由我服侍两位。两位有什么吩咐都可以找我。一会用完餐后，还想请两位再见见我们长老。”
燕冲渊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既然来了异人的寨子里，燕冲渊也没觉得可以直接就走。左右也需要这些异人提供食物、地图和代步工具，听听这些人有什么要求顺便解决了也没什么不可以。
池儿大喜，倒也识趣的没打扰两人，直到两人饭毕才引着两人前往长老的房子。
长老是寨子里年纪最大的人，没人知道他多少岁了，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恭敬的称呼他“长老”。但寨子里哪怕是异人首领，也都要听长老的话。
长老房子里不仅仅是长老，首领麻尔哈也在。
麻尔哈是个沉默的中年汉子，虽然随着长老向燕冲渊和荆别行礼，但始终在旁边一言不发。
“两位客人说你们不是神人，可你们有着堪比神人的能力！”长老的眼中充满希冀，“请问你们是从何处来的？要到什么地方去？”
“那不是你们该知道的。”燕冲渊睨着长老，“说出你们的要求。作为交换，我会视情况满足你们。”
“请赐予我们神人的力量！”长老脱口而出，“你们一定可以的，是吗？你们在荒野中出现，是我们异人的救主，是来拯救我们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