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喝吗？
燕冲渊深吸口气，蹲下身，一点点掰开荆别抓着自己脚踝的手，哪怕听见对方指骨裂开的声音，燕冲渊都没半点动容。
荆别也就那么仰着头看着燕冲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甚至笑着听自己小指骨裂的声音。
“你想死，就自己像野狗一样出去死，别脏了我的地方！”燕冲渊甩了甩被抓过的脚，居高临下的俯视，眼中的嫌恶不加掩饰，“我讨厌脏东西。”
荆别一动不动，瘫在地上望着燕冲渊的背影，望着那扇在他面前彻底关闭的房门，慢慢地笑出来。开始还是低沉地震在胸腔，渐渐放大，笑得癫狂，整个公寓楼道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燕冲渊隔着电梯都能听见荆别的笑声，眉头差点锁成乱麻。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看着像是三个月没吃饭的难民，脑子还不大正常的那种。
被抓过的脚踝感觉火辣辣的，不是疼，但即便没留下任何痕迹，还是让燕冲渊有着强烈的异样感，无法忽略，挥之不去。
上次那座古墓附近也发现了一个小的墓葬群，千里迢迢把里面的几件珍品送来帝都检验。
吴芜老教授听说燕冲渊要直播，直接拍板让人过来直播他们检验文物。
那是几件礼器。最大的是个小鼎，半米大小，最小的是个铃，只有七厘米高。这几件青铜器无不线条流畅，质地光滑，铃与爵的器壁都极薄，造型甚而有些称得上华丽。
“这是商代的青铜器，花纹古朴，器物精致，这是典型的商代青铜器的特征。”一个三十郎当岁的男人抢先说明。一边说一边隐晦的看向飞在半空的跟拍机器人，明显是要抢燕冲渊的风头。
燕冲渊压根没搭理，随手拣起一个爵看看，断言：“夏代。”停了一下，又说，“那座墓不是商墓，是夏墓。”
“不可能！”男人指着爵反驳，“这只爵是典型的‘像雀之形’，前流后尾比别的青铜爵更加平滑深长，夏代基本上做不出这样工艺的青铜器。”
吴芜拍了拍男人肩膀：“王汪啊，你别急嘛，听听小燕怎么说的。”
王汪急了：“他能怎么说？他哪次不是随意断定，从不解释？吴教授，谁知道燕冲渊到底是怎么判断的？没准儿他都是蒙的呢？”
吴芜笑眯眯的：“就算小燕是蒙的，可人家蒙得准啊！准确率100，有这个铁口直断的本事，蒙也是人家的能耐啊！”
【噗！蒙出100！老教授是黑芝麻馅的吧？】
【爱了爱了！我怎么越看老教授这一脸的褶子越喜欢呢？那里头全是智慧啊！】
【还我儿命来！】
一长串的哈哈哈弹幕中，混进来一句诡异的话。那五个字像是黑色的墨汁一样涂在屏幕正中，惊怖骇人。
与此同时，窗外也传来一声声凄厉的“还我儿命来”的嚎叫，饱含着深深的怨气阴气煞气。
【我艹！这什么鬼？要不要这么吓人？】
【救命！大白天的要演鬼故事了吗？】
弹幕里惊恐刷屏，现实中吴芜和王汪的脸色也变了。
窗外就能看见，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鬼气森森形容恐怖的女人密密麻麻的围堵住文博院，充满黑气的眼中直勾勾的盯着。不说那诡谲的气氛，哪怕只有密集恐惧症都得被吓毛。
王汪刚在窗口露头，距离最近的一个女人猛地窜起来，直冲冲的撞碎玻璃，扑进实验室，把王汪压在身上，五指如钩就向王汪的眼睛插下去。
燕冲渊紧急关了直播，两步过去拎起女人，一脚把王汪踹到一边去，救了王汪的小命儿。
女人虽然被钳制，却对着燕冲渊挒开一个诡异的笑：“还我儿命来！”血盆大口中两排鲨鱼般尖利的牙齿，对着抓着她手腕的手就啃下去。
燕冲渊眼瞅着女人的口水差点滴在他手上，连忙丢开女人躲开。操起旁边的椅子面无表情砸下去，直接把人拍扁。
女人迅速化为一滩血水，流得到处都是。
更多的女人顺着窗户或跳或爬，纷纷闯进实验室，将就在窗口附近的燕冲渊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黑雾随着越来越多的女人进入升腾弥漫，整间实验室的光线被遮蔽，变得暗沉沉的，阴冷潮湿的气息蔓延，一点点顺着爬上。
吴芜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一开始就没往窗口去，就是怕拖累年轻人。谁知道地上的黑雾如同藤蔓，绞缠在他的腿上，让他连跑都跑不掉。
王汪被燕冲渊踹开滚到一边，他的动作倒是利索，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就想开门出去。一回头看见吴芜的情况，咬牙切齿的奔回来，试图拖拽吴芜。
可惜哪怕王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吴芜从黑雾的手中抢回来，连带他自己都有被黑雾缠住手脚的趋势。
“王汪你快走！别管我了！”吴芜喘着气一把推开王汪，给了他一串钥匙，“3号保险柜，里头的东西你拿出来，没准儿能有用！快去！”
王汪攥着钥匙，瞅瞅地上的吴芜老教师，看看被围住根本瞧不见人的燕冲渊的方向，转身就跑：“吴教授你等我！”三两步打开门窜出去，在走廊里狂奔。
王汪身后，黑雾也在无限延伸，彻底将实验室填充，并如同潮水一般向走廊涌去。
围着燕冲渊的女人也渐渐与黑雾融为一体，面目模糊，身形溃散，分不出到底是人还是雾，最终剩下的也只有浓墨般的黑。
一道金光划破浓稠黑雾，狂傲耀眼，锋锐夺目。
金光一闪而逝，却将实验室里的黑雾全部涤荡殆尽，显露出中间傲然而立的那一个人。
燕冲渊手中一柄狭锋弯刀，窄如弦月，光似盛阳。眼镜后面藏着的眼睛变了眸色，金灿灿的仿佛也在发光，隐约显出一点兽瞳的特征，冰冷无情。
实验室里，女人与黑雾都不见了，吴芜也消失了踪影。
燕冲渊漠然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窗外阳光正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燕冲渊抬起左手，做了个推的动作，那扇窗就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封上了，任凭外面艳阳高照，都透不进分毫。
不仅仅是那扇破了的窗，那层薄膜迅速扩大，把整座文博院也包裹在内。一时间，内外隔绝，文博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遗落在时间与空间之外。
一步步走出实验室，走廊里静悄悄的，什么女人什么黑雾，都没有丁点迹象。
“出来！”燕冲渊低喝，“在我面前玩这个，是嫌活太久了？”
鸦雀无声。
燕冲渊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无限回响，“笃笃”的每一下，都令人惊惧颤抖。
无论文博院里之前是什么状态，现在每一个房间门都紧闭着，每一处都空旷寂寥得像是荒废了许久。
燕冲渊走了一阵，对方还在捉迷藏一样回避着他。之前那么大胆的挑衅冲撞纠缠跟个笑话似的。这让本就是急脾气的燕冲渊越来越暴躁，冷锐克制的外表下内里的火气直冲冲的往外冒。
经过一扇门时，燕冲渊突然停住，唇畔勾起一丝冷笑，掌中刀斜撩而上，厚重的金属门切豆腐一样被切成两半，露出门后的一个人。
比燕冲渊还高的个子，半长披散的头发，瘦得颧骨突出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癫狂的眼。荆别站在原地，胸前是被燕冲渊破门的刀风划开的一线血痕，不深，但也随着时间缓慢的往外渗血。
“华夏派来的保镖？还是夏墓里找死的鬼？”燕冲渊手中刀平举，刀尖挑到荆别下颔。
荆别舔舔干裂的嘴唇，脸上似笑非笑，一只手探到自己胸前，指尖戳进伤口里，随着用力而把原本只是一条细细刀口的伤扒开，皮翻血涌。
燕冲渊神色不动，执刀的手稳稳的。
荆别却把蘸着自己血的手向前伸，像是要碰触燕冲渊。但燕冲渊的刀逼着他，让他够不到燕冲渊的人。荆别也不在乎，往前迈了一步，直直的把自己的脖子凑上燕冲渊的刀。
燕冲渊不得不后退一步，才没让刀在荆别的脖子上捅出一个窟窿：“你干什么！”这不是一般的找死，这是上赶着自杀！
荆别笑着依旧往前走：“躲什么？反正要死也是我死，你怕什么？”
燕冲渊被荆别逼迫得不得不后退，以至于握着刀的手都攥紧了，感受到刀柄在他掌中印下纹理。最终燕冲渊退无可退，不得不弯了手臂，把刀收挡在自己与荆别之间：“让开！”
荆别的手终于可以碰触到燕冲渊，他肆无忌惮的把手指抵在燕冲渊的唇边，把自己的血涂在燕冲渊的唇上。随着动作，剥开燕冲渊的嘴唇，荆别的手指抵触到燕冲渊的牙齿：“怎么样，好喝吗？”
浓重的血味就在猝不及防之下冲进燕冲渊的口中。粗糙指尖沾着黏腻的血，刮得燕冲渊的唇都有些痛。燕冲渊脸色顿时变了，一把揪住荆别的衣领，恶狠狠把人掼在地上。
“你特么的找死！”燕冲渊单膝跪在荆别小腹，刀尖悬在荆别左胸，眼中狂怒中还染着焦躁。
荆别任凭燕冲渊摔打，完全没感觉到生命危机一般，舔了舔触碰过燕冲渊的手指：“不好喝？”对上燕冲渊狂躁的眼神时恍然大悟，“确实没有你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