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回 有悟性竞赛第一 动真情对人公正

    寒假飞一样地过去了，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尹成钢、尹成君和许国民带着钱和粮票，踏上了去学校的路。成钢的心情有些忧郁，步伐也显得格外的沉重，一路上沉默寡言。许国民并不了解尹成钢内心的复杂，仍然欢天喜地、说这道那。尹成君言不由衷地随声附和。三个人在一起走，有三样的心情。

    路边的树木枝枯叶落，孤独地站在那里，迎接乍暖还寒的春风。衰草露着黄黄的面孔，弯着腰俯在地面上，吸吮大地母亲的乳汁，准备着温暖到来的时候挺起胸膛。

    他们来到学校后，各自去办自己的事情。尹成君来到了宿舍，看到有好多同学都来了。刘协、丁月、杨启、赵志刚等同学看到他都欢呼起来。他们说些离别的话之后，就都去把行李打开，在自己的位置上铺好。

    几个同学去教研室找老师看考试成绩，尹成君数学成绩是第二，成绩总分是全班第七。他觉着数学成绩很不理想，但值得欣慰的是总成绩向前又迈进了几位。他们几个从教研室走回教室，尹成君坐在座位上一直思考着数学为什么会第二，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上课了。严老师在课堂上宣读考试名次和分数。数学成绩第一名尤景秋，得分九十时，他满面笑容，眼光一个劲地闪着成君，而且还停了较长时间才读第二名是尹成君。

    尹成君如坐针毡，心神不安，又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要烤焦了一般。“一”分之差，屈居第二，寸有所长。对寸，不可小看呐。

    严智老师读完了分数，也没有过多的评语，蜻蜓点水，一带而过就开始讲上了新课，数学卷子也没有给发下来。

    尹成君边听课边想，卷子为什么不给发下来，为什么只差一分，为什么老师是那样的表情，还用那样的语言来评价。他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这是老师用一分之差来说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不是有些骄傲，妄自尊大了。要感谢老师的提醒和良苦用心。响鼓也要用重锤，百尺竿头、力争上游。

    开学不长时间，严老师在走廊的数学墙报上登出一道数学题，让全校同学参与，看谁能算得出来。

    尹成君读完这道数学题，并把已知条件和求什么用笔详细地记录下来。回到教室后，他利用晚自习的时间钻研起来。

    那是一道行程问题，题拐弯，有的已知条件在题中隐藏。在列方程式子中得有一个五分之一，怎样来表述这个五分之一，成君用尽了题中的已知条件，没有办法实现。他的思维卡壳了。他想要求同学帮忙。他走到讲台前，在黑板上把方程式子列了出来，当然是不完整的，向在教室的同学请教。

    很多同学对此题，并不感兴趣，以为是高不可攀、异想天开。尹成君提的问号，我们怎么能插得上手，都不抬头，默默地忙着自己的功课。教室里静极了，问了几句，无以应。

    这时，丁月抬起了头，沉思了一会才来到了黑板前，和尹成君一起思考和计算。他对丁月说：“这个方程式子放进去五分之一，就完整了，就可以计算出结果。但是，已知条件中却没有这个五分之一，就把我给难住了。如果方程式子中硬写上个五分之一，老师要问，这个五分之一是从哪里来的呀，你怎么样回答啊！”

    丁月想了想，说：“你把整个行程看作是一，用‘一’减去五分之四，用上个括号，不就是五分之一了吗，这不就迎刃而解了？”丁月的提醒使他茅塞顿开。对呀！把整个路程看成是整体“一”，问题就解决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哪，一语提醒千层想，已知自在题里边。

    他激动万分，拍了丁月一下，说：“太感谢你了！”

    尹成君把算式和结果摆在严智的办公桌上。严老师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说：“这道题全校十个初中班，只有你一个人做了出来，我向你表示祝贺。通过这道题，看出你很聪明，也很执著，还有悟性。悟性有天赋的成分，但主要是后天实践得到的。它是知识的积累和能力的飞跃形成的。悟是人的大脑深处的东西，除了知识积累和能力飞跃之外，还要有强烈的好奇心，好胜心，浓厚的兴趣和坚强的毅力才能迸发出来。悟有大有小，也有高有低。你这个悟，在你这个年龄，这样的知识水平是比较高层次的悟。你要珍惜这次悟的成果，这仅仅是个开端，要继续下去。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积累，你还会有很多的悟突显出来。这也是老师对你的希望和期待。要记住，悟是人生的一种追求，每一个人都渴望自己悟的出现。但是，没有奋斗，没有拼搏，没有思考，没有积累，悟是不会出现的。”

    严老师说完了这一番话，脸上露出了很多的笑容。他拉开了抽屉，拿出来了一支笔，不是普通的笔，写出来的字迹比钢笔粗，但比毛笔字可要小得多。写出来的字迹还是黑色的。

    严老师微笑着说：“你用这支笔，把你的思路、解题过程写下来，交给我。”

    他回到了教室，按照严老师的要求写好后，送到了教研室。严老师看他书写工整规范，很高兴，夸奖他。

    第二天下午，尹成君的解题过程和严老师的解题过程，同时列在了数学板报的右侧。尹成君的思路比严老师的思路要繁杂一些，严老师的解题过程比他的简略得多。

    全校轰动。各教研组老师，各班学生都议论纷纷，都夸赞初二、一班学生尹成君，聪明好学，在数学上有些功底。严老师分外高兴，为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感到无上的容光，脸上又光彩了几分。

    成君不仅学习刻苦，而且非常关心时事政治。在小学时就养成了好习惯，天天都要看报。在小学看的是《中国少年报》，来中学班级挂的是《中国青年报》。学校规定每天最后一节课拿出十五分钟为读报时间。这个时间一到，副班长张连义就去前面，站在讲桌前读他认为重要的文章。有两篇文章引起众多学生的关注。这两篇文章在平静的班级里掀起了几层波浪，虽然波浪并不汹涌，还没有冲击正常的教学秩序，学校仍然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但已经震动了学生们的心，心脏开始激烈的跳动。

    学校还处于风平浪静的阶段，教学仍井然有序。

    有些学生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有的猜测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有一天，曲德福露骨的影射，说：“树上麻雀被打空，尼姑无事来撞钟。四个和尚要打架，抓住小辫不放松。”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还是到西方落下。时间飞快向前，不知不觉二年级的课程结束了，复习三天开始考试。考试之后是教师批卷。在教师批卷的时间，学生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许国民寻找尹成君一同回家。他望望蓝蓝的天空中飘着的大朵、大朵的白云，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看完考试成绩再回去，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先回去吧。”伟国民点了点头，一个人向校门外走去。

    尹成君在校等了三天。学生的期末成绩全出来了，名次也排了出来。他的数学成绩封顶，一百分。全校初中二年三个班只他一个满分，而且遥遥领先。各科成绩总分排在全班第一。

    当严老师满面笑容地对他说，全班第一是他的时候，他欣喜若狂，跳着、蹦着，跑出老师的教研室。他心里欢呼，终于成功了！两年的努力，由第二十五名跃居第一，这是时间、汗水和老师共同做出来的贡献。他感谢时光老人对他的恩赐，感谢汗水不要代价出来帮忙，感谢各科老师的不倦教诲。

    他想着、想着又回到了教研室，他向严老师深鞠一躬，说：“谢谢老师，是您的鼓励和帮助，我才能取得今天的好成绩，居人之上！”严老师深情地望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说：“继续努力，千万不要骄傲，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老师，您放心，我会牢记您的话，也不会忘记：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尹成君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格外地好。他望着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面镶嵌着黄花、红花，牛羊成群欢腾跳跃。他看看天空，蓝蓝的，朵朵白云点缀，灿烂的阳光从那白云边上挤过来，挟着热浪向大地滚动。

    草色青青连着天空，朵朵白云连着羊群。大自然一片生机盎然，多么美丽的景象。

    路两边麦地里的麦子已经成熟了，沉甸甸的麦穗迎着风摇摆着，掀起层层麦浪，前呼后拥。成群的农民拿着镰刀，猫腰挥舞着，抹着汗水把麦子放倒，脸上呈现着丰收的喜悦。割在前面的一定是队长，看那样子身体很强壮。

    尹成君一个人走路，没有说话的人，心思全在腿上，步伐大、频率快，不知不觉来到了霍林河的边沿。

    霍林河似乎有点老了，饱经沧桑的脸，扬着皱纹，腿好像有点不好使，迈着小步，蹒跚地向前走着。那土龙岭上的树木却青翠浩荡，荡涤着温暖的阳光，一天比一天茁壮。

    他举步迈上霍林河的木桥上，站在桥的中间向下望去，河水清澈透底，水草在河底忽高忽低，时直时斜，有几尾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张着嘴、喷着水，无忧无虑。

    远处有几位老者把钓鱼杆伸到了河里，静静地等着贪吃的鱼来上钩。忽然传来高亢而风趣的对话：“钓上来一条！”“那晚饭吃鱼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呀！”“只钓上来一条，你就眼馋了？”“见了鱼，有谁不馋哪？你真走运。”

    尹成君看了那几位老者几眼，慢慢地从桥上走了下来，快步向家走去。来到了家，尹春侠、尹成铁、尹春红看见他回来了，都高兴起来。他从书包里掏出来几块糖，一人给两块。他们三个得到了糖都忙着把一块塞进了嘴里，另一快捏在了手上，乐得都笑出了声。他说：“嘴里含着糖，可要加点小心，别大声乐，喘气时别把糖吸到气管里。”听了他的话，弟弟、妹妹有点害怕，笑声消失了，但笑容仍然停留在脸上，一动也没有动。拿糖的手更紧了，恐怕别人来抢似的。

    尹成君看着他们吃糖的样子，笑了。他把书包放好，换了一条裤子，说：“你们几个在家好好呆着，我去甸子上替妈看猪，让妈回来歇一歇。”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门，沿着霍林河东岸向东南方向寻去。

    走出有二里地的模样，他看见母亲坐在一个高坡处，看着猪群。有的猪躺在稀泥坑里翻身打滚，沾了一身的臭泥；有的猪拱着土寻觅在深处的香甜可口的食物；有的正目视远方，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有的正在你追我赶，互相嬉戏打闹。他加快了脚步走向母亲。

    他来到了母亲面前说：“妈，您回去吧，我来放猪。”高玉兰站起来，看着眼前高大身材的儿子，很高兴地问：“放假了？”“放假了。刚到家，我就来了。”

    他接过母亲放猪的鞭子。他目送母亲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睛有些湿润了。

    暑假里，尹成君有时替母亲去放猪，让母亲歇一歇，享受一下儿子长大了，能在假期里替母亲干活了。让母亲明白儿子知道心疼母亲了，关心母亲的劳作与辛苦。有时去生产队里跟车垫圈或者跟大帮“放秋垄”、打羊草，多挣几个工分，秋后多分几个钱，滋补家庭拮据的生活。

    “放秋垄”这个活可不是好干的。“放秋垄”的地都是玉米地，准备第二年种谷子的。“放秋垄”的地第二年草长得少，好间苗，长势好。“放秋垄”要在立秋前后进行，草籽还没有成熟的时候。那时正是三伏天。三伏天是一年当中最热的季节。俗话说，冷在三九，热在三伏。

    有的社员最怕“放秋垄”。一听说哪天“放秋垄”就成帮结队地请假，不是说有事情了，就是说有病了。无病装病，小病呻吟。提起“放秋垄”，以为土龙岭上来了老虎那样可怕。

    何勇当队长也总结出一些调兵遣将的方法。在“放秋垄”之前就召开了队委会，研究决定“放秋垄”时，出一天的工记两天的工分，用这个办法调动社员积极性。到“放秋垄”时，出勤的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平时有所增多。何勇乐在脸上，喜在心里。

    “放秋垄”也是一个人一根垄，与产第一遍地和二遍地不一样的是垄沟也要产。那是因为第一遍地和二遍地产完之后，要用犁杖趟，一趟，垄沟里的草，没有了。“放秋垄”就不一样了，垄沟再趟，不行了。因为这时玉米已经有两米多高，犁杖是进不去的。如果改用前赶套，就是一匹马在前，一匹马在后拉一个犁杖。但是，马在地里走一会，浑身都是汗，拉不了多长时间就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了。再说了，犁杖进去也伤根。

    “放秋垄”开始了，尹成君跟在何勇后面向玉米地走去。这块地是大片地，接近二十垧，一根垄有四百多米长。来到了地头，一字排开。何勇一头钻进玉米地里，各个社员不能怠慢，伸出锄头随后紧跟。尹成君使出全身的力气，挥舞着锄头跟住何勇。

    玉米一棵挨着一棵，只隔不足二尺远，生长在垄中间。垄的距离也是不到二尺远。玉米地里没有一丝风。太阳当头照着，喷出的光洒在身上，就像火焰在身上燃烧。尹成君穿着长衣服，因为玉米地里，穿不了短衣服。穿上短衣服，那玉米叶子像刀一样，把你裸露的皮肤划成道道伤痕，鲜血直流。

    玉米茂盛，不但长得高，叶子都像人的手，伸出去搭在另一垄的玉米杆上，叶子与叶子相连。叶子不仅挡着你的视线，还刮你的脸，不小心就会划出血来。干了一会，尹成君发现玉米底部的叶子发黄，比较软些，划上脸，也不会划破。为了不伤着脸，为了看见垄上的草，他只得大低头，大猫腰，脑袋眼看着就要挨上了地皮。他的腰有点疼，停下了锄头向后看了看，不论是谁，都和他差不多一个姿势。

    尹成君忍着腰疼，紧跟着何勇，一不留神，头低得不够低，碰上了硬叶，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印，慢慢地往出渗血。他以为是汗水淌了下来，用手抹了一把。血水和汗水搅混在一起，模糊在手心上。他管不了这些啦，边看垄上的草边盯着何勇，惟恐落下。他浑身是汗，汗水从脸上身上流了下来。

    汗水不是滴答、滴答，而是像大雨滂沱时房檐下的雨水一样成流儿的淌，成了一条线与土地连在了一起。汗水砸在松软的地上，一个小坑连着一个小坑，密密麻麻。

    何勇到了地头，把锄头立在了地上。他脱去了上衣，用手去拧，衣服上的汗水多呀，一拧，那衣服像刚从水里捞上来，水成流儿地淌了下来。

    尹成君随后也到了地头。他的上衣、裤子都粘在了皮肤上，像刚从霍林河里洗了澡一样。他的头发全湿了，像刚洗过头，还没来得及用手巾去擦。汗水成流儿往下淌着，有的滴在了地上，有的流在了衣服上。他立住了锄头，望着地里，喘着粗气，用手抹着汗水往地上摔。微风徐徐而来，吹在了身上，凉爽宜人。

    社员们一个一个地陆续从地里露出了脑袋。他们都和尹成君一样，用汗水洗了头，洗了身子，也洗了衣服。到了地头以后，有的摸头发，有的擦脸额，有的拧衣服。

    尹成君感慨万千。对古诗“出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有了新的体会，这可是亲身实践而得来的。他深深地感到农民的辛苦和劳累，粮食真是来之不易，盘中餐确实是用汗水换来的呀！

    何勇看了看差不多都到头了，仔细点着人数。他说：“只差叶文生和张兆林还没有出来。这两个人今天是咋的了？”

    尹成君也向周围看了看，确实没有这两个人。不祥之感涌上了心头。他俩年岁大些，身体状况看着很好，那是表面文章。秋分了，有的包米皮是绿的，去掉皮一看都黄了。他俩那样的年龄，玉米地里又闷又热，怎能受得了。别说让他产地，就是让他从地的那头走到这头，都可能是个严峻的考验。

    尹成君低着头钻进了地里，过了一会，跑了出来，对何勇说：“何队长，他俩在地里一前一后地在那喘粗气，脸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赶快去看看吧！”

    何勇站在那没有吭声，脸上却闪出一丝让人看来很暗淡的光。这一丝光一闪即逝，不注意观察是不会抓到的。尹成君精明过人，完全知道这一丝光的含义。无怪乎是，这两个人和别人不一样，都是被管制对象，一个是地主分子，一个是坏分子。被管制的人要接受改造，不能被照顾。这种思想统治着何勇的灵魂。

    尹成君想，这两个人的身份与社员是不同，但都是人，这一点是相同的，而且年岁较大。让年岁较大的人，体质比较弱的人与年轻力壮的人干一样的活，尤其是这一类艰难困苦的活，这是不公平的。

    尹成君看着愣在那里、犹豫不决的何勇，向前走了两步，提出了建议：把他俩接上来，安排去干适合他们能干的活，要是昏倒在地里也不是啥好事情，我们这些人的脸上并不光彩！他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何勇接受了他的建议，集合了几个人，当然这几个人里面有尹成君，齐心协力把叶文生和张兆林接了上来。

    他俩来到了地头，脸色像白色蜡烛一样，很难看。风一吹，虽然是微风，他俩如同遇见了台风，站立不稳。何勇和尹成君一人扶一个，很怕摔倒。过了一会他俩的脸色渐渐地恢复过来，有些血色了。他俩在地里的时候，对尹成君的建议都听到了，站在那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何勇松开了张兆林，向前走了几步，用手向南指了指，说：“你俩干这个活有点不适合，去南边，隔着这块地，妇女们在那产白菜哪，跟她们去干吧。你俩年老体弱，有点什么事情，给这玉米地里都看不见。成君读书多、目光远，提了这么个建议，你俩看怎么样？”

    他俩扛着锄头，向南走了。心想，还是尹成君有胆量，敢提出这么个建议，这要是，再干下去，非得把这一条老命搭上，明天还挣什么工分？与阎王爷去说话唠嗑吧！他俩没有回答何勇的问话，脸上也没有笑容，低着头，走了，偷着乐吧！

    尹成君向何勇队长提出了很多建议，有的被采纳。有人说，何勇耳朵软，谁的话都听。尹成君只是个初中生，书读的多不假，书读多的人就啥都对呀！有的说，尹成君大智大勇，敢说出那样的话有英雄气概。是梁山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叫你说，你敢说呀！有的说，何勇做得对。

    茶余饭后、众说纷纭。有时几个人坐在一起就辩论起来，各据其理、互不相让。

    何勇听了一些人的反映，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让尹成君当着大家的面仔细说一说，让大家受点启发和教育，明事理、辨是非。为此，何勇召开了社员大会，明确宣布中心议题就是，尹成君说的那件事情。

    在大会上，尹成君微笑着对大家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误或者说是罪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能代替现在。但我绝不是宣扬不看历史，不以史为鉴。这是两个概念，要分开谈。俗话说得好，人之初，性本善。人活在世上应该行善，做善事，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咱们在座的，不论是赵钱孙李，还是周武郑王，什么出身、什么身份，首先都是人。人要尊敬人，平等待人、公平对人。人都会老的，在座的，没有例外。孟子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老了，精力、体力都会差些，这是规律，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的。我不反对男女同工同酬、老少同工同酬。但我不支持什么活都不分老少，不分体力强弱，不分男女。以人相待，区别对待，公正、公平，这就是我的观点。”

    尹成君的话得到了大多数社员群众的认可，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没有人在会场上提出异议。也许是有异议的人知道，尹成君博览群书，能言善辩，平时在一起讨论问题是见过场的，不愿意当众出丑。当何勇宣布散会时，人们静静地走出了会场。

    赵懿本也去了会场，他想听一听，尹成君到底有什么高论，能摆出什么说辞。他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他听了尹成君引经据典、有理有据，没有敢公开亮相说出自己的看法，与尹成君正面交锋。

    赵懿本跟在赵希有的后面，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回到家后，赵懿本向赵希有说他的观点。

    赵希有认为尹成君的话是对的，说赵懿本的看法站不住脚。赵懿本不服，说他父亲胳膊肘往外拐。爷俩因为这件事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由于邢红梅的干涉，两个人只得停止论战，但邢红梅出外头时，爷俩仍然是各抒己见。

    赵希有很生儿子的气，说你能耐，你找那成君理论一下，别和我犟，会场上你咋不说哪，家里的好汉，窝里凶！噎得赵懿本一个劲地咽吐沫，递不上言辞，只得忍气吞声不再理论。但他表面不说，记在心里。心里想，走着瞧。

    放完了秋垄，就是打羊草。俗话说，立秋忙打甸。打羊草都是立秋以后，这时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天气凉爽，空气新鲜，活就好干多了。

    打羊草用钐刀。钐刀和镰刀差不多。一般的镰刀一尺来长，可钐刀，足有它的两倍。一般的镰刀有两个手指头宽，钐刀有四个手指头宽。用镰刀干活，只用一只手握着刀把儿，是一把一把的割。用钐刀干活是抡，双手都握着把儿，因为钐刀的把儿很长。直着身子干活是钐刀，弯着身子干活是镰刀。

    伊岭屯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被林网分成很多个长方形、正方形或菱形。草原分为牧场和草场。牧场是平时放牧的地方，草场是出羊草的地方。羊草是牛、马、驴、羊越冬的食物，必备而不可缺。

    打羊草时，两个人一伙，前面一个人开趟子，后面一个人跟趟子。羊草青青，有一尺多高，刀在草里走，发出“嗖、嗖”的声音，节奏分明、清脆悦耳。钐刀在草里走要锋利，钝了就要用磨刀石来磨。刀要买好的，名牌；磨刀石也要好的，名牌。刀好，磨石好，磨出的刀，不仅锋利无比而且持久耐用。锋利的刀打出来的草茬，均匀地铺在地上，平平整整。不锋利的刀，打出来的草茬，忽高忽低，如犬牙交错。回头一看，心都会缩紧几分。

    最叫尹成君开心的不是打草的声音，也不是打草的人群，而是掩藏在草丛中的野果和浮在草面上的连花。

    野果的枝条不高，与草尖儿相齐。果实也很小，也就有手指盖那样，呈球形，是红色，样子长得玲珑剔透、鲜艳夺目。把果实嚼在嘴里，酸甜可口、美不胜收，是天底下绝顶的野味。这种野果外形和口味很像樱桃，比樱桃小，口感却好得多。起个名叫野樱桃。

    尹成君曾多次想把这野樱桃，移栽到庭院里人工培植，不仅可以吃到鲜嫩、甜美的果实，还可以观赏。那红红的球形果实挂在矮小绿绿的枝桠上，定会叫人宠辱偕忘、心旷神怡。但由于多种原因而没有成功。

    连花也是红色的，亭亭玉立高出草面，而不像那红色的野樱桃把果实隐藏在草丛中。连花在青青草的陪衬下艳丽多彩、娇媚动人。离很远就可以看见连花儿闪烁着光芒，向人们展现着她那优美的姿态。只要见到连花的身影，成君就会跑过去把花朵摘下来，还要把根挖出来。连花的根，有点像独头蒜，放在嘴里虽然没有野樱桃好吃，但也另有风味。

    暑假里，人们都在忙，尹成钢也在忙，叶灵芝也在忙。人们一忙就累，一累什么都忘了。尹成钢在一个午间和一个晚间，只两次去找叶灵芝，会她到土龙岭的树林里。午间阳光晒，晚间蚊虫咬，时令难随人意。虽然如此，两个人还是在那里回忆过去、畅想未来，情思滚滚、难舍难分。欲知两个人会面说了些什么，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