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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成奔走屯中事 士良周旋帮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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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李天成来到病房与叶文生打一下招呼,坐在了梅桂花的床前。他看她一夜之间瘦下去的脸,和那多了数根银丝的头发,顿生恻隐之心。他和颜悦色说了不少安慰他俩的话。最后才把来意和盘托出,征求他俩的意见。只见梅桂花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话也说不出来,只哽咽着。看她这个样子,叶文生站起来,拉着李天成的手从病房中走了出来。两个人走到走廊尽头,叶文生停住脚步,他怀着感激的心情,说:“李队长,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咽喉肿了。就是能说出话来,她,作为母亲的能说什么呢。我看,就按照您的意见安排吧,一切都您说了算。您说的真要是能实现,这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对春业,对我家你大嫂,对我们全家都是天大的好事。他哥能给春业安排点事干,也是有个立命之处、安身之所。他母亲也能多活几天,再在一起呆下去,日子没法过了,两个人非有一个气死了不可。您这样做是两全其美,不,是十全十美呀!李队长,您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拯救了我们一家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在这里代表梅桂花,代表我们全家感谢您了。”说着,就要跪下来,眼泪哗哗往下淌。李天成哪能接受这个,急忙用手扶住他,眼睛也有些湿润。李天成喘了一口气,说:“好啦,好啦。你可不要这个样子。那就这样决定吧。你告诉你家我大嫂,好好养病,注意身体。我这就去办。你回吧,我走了。”李天成抱着希望和成功走出医院大门。

    李天成来到公社找王士良。公社在医院的北面隔街相望,坐北朝南的两趟土平房。前面是一般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后一趟房是领导层人员办公室。秘书室在前一趟房的东侧,前面开门,开门进去是个走廊,东墙开个门,门上有个牌,上面写着秘书室三个字。

    公社秘书王士良,刚处理完一件家庭纠纷案。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凭经验软硬兼施,好说歹说把那一对夫妻劝走了。他大喘了几口气,让胸中的气流均匀一下。他有些口渴,沏了一杯水。他有些累,坐在了椅子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又掏出火柴点燃。他随手拿过一本政务通讯,摆在眼前。水没喝呢,烟刚抽一口,杂志还没有翻一页,就见李天成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秘书办公室。王士良一看是李天成来了,笑脸先迎了上去,话没说脸先到。他站起来,给李天成让座。他说:“李队长,这么闲着。请坐,这杯水刚沏上,你喝。这么远的路,一定渴了。”说着,就把茶水杯,很恭敬地放到李天成面前。李天成客套两句,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李天成说:“真是刚倒,还烫嘴呢。”王士良说:“刚上班,屁股还没有坐稳当呢,就来了一个男、一个女,吵吵闹闹的。两口子闲着没事打仗玩。挨饿年头还有心思打架。还得让他挨饿,饿得他皮包骨头,只有给炕上躺着的劲,我让他们干仗。要是吃饱了,撑得没有啥事,就得更干仗了。你说两口子打仗谁能理个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来个各打五十军棍,一顿机关枪,两发火箭炮,都老实了。低着个头耷拉个脑袋,悄悄地走了。”看来,他很欣赏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有些气愤,喋喋不休。

    王士良看李天成听得认真,又补充了一句:“光顾着处理事了。把抽烟、喝水全忘了。”说着,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烟圈向四周散开,满屋都是香烟的味道。他对李天成说:“你也来一支吧,是迎春的。”“来一支就来一支。”李天成用火柴点着,笑了笑说:“你是工作认真、全神贯注了,忘我精神大发扬,红军的传统有了接班人。”他受到赞美,脸上露出得意的光彩。他说:“得了,少夸老弟吧,雕虫小技。这样的事碰得多了,也总结出一条经验,别给他们好听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猛轰一阵,全老实!”

    李天成看着他的脸,说:“不是光夸你,还有事情麻烦你哪!”“有啥事情?你说。”“叶文生,你知道吧。你说他媳妇和先夫的儿子宛春业闹得天翻地覆,谁也不让服谁,不可开交。调解很多次,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大发了。得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你得出头露面帮助一下。”李天成把前前后后的一些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王士良听完了,沉思了一会,说:“你说的办法是个办法,我帮这个忙,试试看,现在就给供销社打个电话。”说着,他拿起电话。他一只手把着电话机,另一只手摇电话机的摇把,摇了几下,感觉手有点重量,就知对方接了电话,把听筒拿起来,一头对准耳朵,另一头对着嘴巴。他慢条斯理地说:“喂,总机吗?给我接供销社。”不一会,供销社那边有了回音。他郑重其事地说:“我是公社王士良,麻烦一下,请给找宛主任。”可以听见对方的说话声“正在营业室检查工作呢。”“请你马上转告他,就说是我王士良通知的。让他快一点来公社一趟,公社领导找他有要事相商,不可耽误。”

    不一会的工夫,宛文举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把自行车停靠在窗户外面,微笑着走进了走廊。他个头比较高,脸白净,有点水蛇腰,走起路来有点摇晃。宛文举进到办公室,见到李天成在,连忙走两步,来到他面前,没等他站起来就握住了他的双手,摇了两下,满脸喷着笑说:“李队长,多日不见了,挺想念的。今天顺风,一路顺风好心情。午饭咱爷几个喝几盅,我请客。”宛文举为人豪爽而热情。李天成连忙站了起来,向他点头致意。

    王士良给他让座,开门见山,说:“吃饭是小事情。现在有大事情让你来办,你可不能推脱。李队长来,是专程为了宛春业的事情来的。现在已经到了你这个兄长尽点责任的时候了。”李天成接过王士良的话茬,把先前对王说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因为宛文举是宛春业的叔伯兄弟,他在讲述时,有些话,要分寸些,隐晦些,不能跟王说的一般相同。但王听了都是一回事,明白用意,也不挑这个。身份不同、角度不同,说话要有所区别,这是正常的。

    宛文举听了李天成的一番话,心情很沉重,皱起了眉头。他说:“这件事让李队长操心了。本来吗,作为兄长的也应该早过问一下,我也耳闻一些事情,只能认为是道听途说。总觉得兄弟之情,亲不过母子,问多了怕婶婶又生别的想法,坏了母子之情。今天听了李队长的一番话和建议,看来李队长比我都关心,在这里对李队长千恩万谢了。我觉得李队长的办法是个好办法,真是仙人指路一般。以给宛春业安排工作为名,让他离开伊岭屯,又好说又好听,真是个万全之策。他岁数小点,当个勤杂人员,看个电话,扫个地,烧点水满行。再大一点给他安排个营业员干干,这一生也就有着落了。不过吗,安排人员得通过班子会议研究决定,这个开头语得咋说呢?”说到这,宛文举把眼光递给了王士良。王明白,这是让他给说句话。他站起来,胸有成竹,说:“你回去让李维臣来一趟,我跟他说。”“啥时候?”“就现在。”“午饭我安排,在哪个饭店好。”“去兴隆饭店,连同李维臣、李队长一起都去。”“还找别人不?”“四个人一张桌,正好。还有,你别通知李维臣了,我用电话通知他。”

    宛文举站了起来,走到王士良跟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非常感动地说:“感谢王秘书了,您是梁山好汉一把手,及时雨宋江。您大恩大德,我代表死去的叔父感谢您啦!”说着眼圈红了,眼泪都要流出来。停了一会,宛文举继续说:“十一点,我们饭店见,你们踩着点去就行,我给那边直接去了。”他说话时有些哽咽。他说完,走出办公室来到外面,跨上自行车奔供销社而去。李天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庆祝,马到成功,去掉了一块心病,他轻松了许多。他在心里算计着,不知道还有什么难事在前面等着他。

    王士良看着宛文举走远了,来到手摇电话机旁边,用手摇起来。他摇了一会,拿起听筒说话:“喂,总机吗,给挂供销社。”等了一会供销社那边有了回应。他说:“我是公社王士良,给我找李副主任,让他来公社一趟,有事情要办,现在就来。”

    过了一会,李维臣匆匆忙忙的样子,也是骑着自行车赶来了。李维臣进屋后从兜里掏出手帕,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和王、李二人打招呼。王士良给他让座。他问:“王秘书,您找我有事。我急急忙忙往这赶,怕把事给耽误了,蹬车都蹬出汗了。”“有事,是一项有重要意义的一件事。办好这件事非你莫属。我看你累得都喘上了,你先坐会,稳定一下心态,给你一杯茶水。这茶是赵书记去省里开会,他一个同学送给他的。这茶有名,叫碧螺春,你品尝一下,香气浓郁,回味无穷啊,回味无穷。”边说着、边放茶、边倒水。李维臣受宠若惊,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是名茶,听其名,未见其形,更没有喝过。这是第一次见这种茶叶。听说产量很少,物以稀为贵,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喝得起这名贵之物。我今天也装一把达官贵人。”他端起水杯认认真真地放到嘴边,边闻边说:“名不虚传,香气扑鼻呀!”他呷了一口,点了点头说:“清凉解渴、荡气回肠,我真有口福。”他乐滋滋地品茶,赞不绝口。李天成看着他暗自发笑,笑他会说话会捧场。

    王士良看他品茶的样子很高兴,说:“今天请你来,是先品茶后说事。你说这茶是好茶,你能不能像这茶一样做一回好人,给办一件好事。”他一听这话弦外有音呢,他笑了,说:“王秘书,今天是咋的了?兄弟有啥差的地方请指教。你今天有啥指示,就是最高指示,咱照办就是了。”“说话算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好!这不是李队长来了吗,有个要紧的情况需要咱们共同商量个法子来,共同伸出援助之手,扶贫济困,救人于危难之中。先让李队长说说具体情况,再做定夺。”他绕了一个圈子,让李维臣进到套子里。

    李天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处理办法仔细地说了一遍。李听了,皱了皱眉头,眨了几下眼睛,用舒缓而有些疑问的口气说:“这样的事情应该先与宛主任说一声,他是一把,人事安排都归他管。”王说:“今天说的这件事情,涉及的是他叔伯兄弟,他话不好出口啊。把你找来就是这个意思,由你出头露面给安排,在会议上由你首先提出来,让文举脱开身子,给后边儿留一条路,你意下如何?”他脸笑着,说:“王秘书安排的事,我李维臣哪有不办之理。”“爽快,就这么定了。你们抓紧开会,走程序。过几天李队长要想方设法送宛春业来上班。今天午间我请客,在兴隆饭店。”王士良看了看手表,“现在十点多些,我给文举挂个电话,让他也参加。”李维臣听说午饭有酒喝,有肉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多了起来。

    痛快,大功告成,王士良喜笑颜开。他操起电话,摇了几下,供销社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宛文举接的。他说:“我是王士良啊,你是宛主任吗,午饭我请客,在兴隆饭店,有伊岭屯的李队长,你们的李副主任,有事情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咱们商量商量。请按点到达。”

    他放下电话,问李天成:“你是咋来的?”“骑马来的。”“那你把你骑的马送到大车店让给喂上。半天了,那马得又渴又饿。牲口也得喝水吃草吃料。你就给那边直接去吧。我找小张给我顶一会,就差不到半个小时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办事。我和李主任一起走。”

    李天成走出公社来到马前。那匹马,看见主人回来了,显出高兴的样子,用蹄子刨了两下地,又用鼻子打了几个响。他抚摩马脖子,对马说:“午间了,我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喝水吃饭。好好歇着,下午咱俩好回家。”那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向他点了点头,摇了几下尾巴。他舍不得骑马,牵着马迈着小步,让马悠闲自在地走着。他来到了大车店,跟经理都很熟悉,出门办事常打交道,说了声给喂喂马,经理就吩咐人把马牵到后院饮水、上槽。

    李天成离开了大车店向兴隆饭店走来。兴隆饭店在火车站附近。火车站附近是隆兴公社所在地比较繁华热闹的地方。那里有早晚商店,便民旅店,是南北方向的街道,街面比较狭窄,很少有车辆来往,是隆兴公社最早的步行街。兴隆饭店在街道东侧,平房,门脸朝西,门上方有四个大字,书写着“兴隆饭店”,字体丰满苍键,行云流水一般。门前高挂着惹人注目的四个红色的幌子,幌子下有穗和五颜六色的飘带。微风掠过,穗和飘带迎风招展、千姿百态。太阳的灿烂光芒照射在上面发出奇光异彩,闪进过往行人的眼帘,招徕过往行人驻足相看。他们不仅看到了幌子、穗和飘带的美丽,同时也看到了进进出出人们的趾高气扬,也闻到了从门缝里爬出来诱人的饭菜清香,也听到了里面人们的欢歌笑语,尽着酒兴。

    李天成一路走来,不时地注意着路面。路面是土的,有些高低不平,时而有小坑,他怕崴了脚。当他昂首挺胸走入兴隆饭店时,另外三位早已来到,都坐在靠东侧挨着窗户方桌边的椅子上。那三位见他进到店里,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春风满面、笑脸相迎。王士良等他坐好,递过眼神看他,问道:“吃点什么?你点菜,你是远道而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以乐乎。吃点好菜,喝点好酒,表示对朋友的欢迎和尊重。”李天成说:“听说这个饭店的套菜很上讲究,我没有吃过,今天尝尝。要六块钱的套菜就行,咱四个人满够的。酒吗,就喝草原香,那是名酒。我记得在你家喝一回,喝醉了没喝够。”李维臣接过话茬打趣说:“王秘书,再喝什么名酒,吃点什么名菜,可别忘了老弟呀。”王士良笑着说:“行。以后走着瞧,有啥好事也不能忘了你李副主任,可你李副主任把事得当成事来办。”“这请您放心,照您说得办。”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工夫,服务员已经给摆上了四个小碟、四个小碗、四双筷子、四个酒盅。酒盅的容量是三盅能装一两的。不一会,菜也上全,酒也烫热。

    那时进饭馆喝酒,酒给烫热了再喝,不喝凉酒。俗话说:喝凉酒、耍脏钱,早晚是个病。烫酒时,先把酒瓶起开,把酒倒进酒壶里。酒壶有铁的,有铜的,也有瓷的,据老人讲还有金的。把倒满酒的酒壶放进盛着热水的铁盒里,不会用多长时间,酒就会热的。把酒倒进酒盅里,端起酒盅喝进去,整个腹部都会有热的感觉,是很舒服的。现在有很多的习惯都改变了,饭店里给烫酒这件事早就不见了。这其实不见得是件好事,好的习惯应该传下去。

    菜做得确实好吃,李天成一边吃一边夸奖。他说:“这许师傅的菜真是名不虚传,今天慕名而来还真是来对了,这里脊炸得外焦里嫩,软硬兼施。这肥肠洗得干净,没有外味。这肝尖熘得脆性。这排骨炖得正是时候,骨头自然脱落。这手艺绝了!”李维臣随声附和:“许师傅是刚请来不到一个月,名声大震、顾客盈门。”

    几个人都很高兴,边吃边喝边说话。当然,办公室里的话是不能拿到大庭广众面前来说的,都说一些边外的话、亲朋邻里的话。酒只喝一瓶,也就是一斤,平均一人二两半。草原香酒度数是五十八度,喝了二两半,有的人的脸已经发红。钱也少,酒也精贵,谁也舍不得喝酒往醉里喝,谁能傻到那个程度,拿钱买罪遭,甚至把命要。最后一盅酒的时候,王士良对着宛文举的耳朵低语了几句,他装摸作样地点了点头。酒喝完了,服务员给端过来一大碗汤,碗里有四个汤匙。汤不用花钱,算是添头奉送。李天成拿起汤匙,舀了半匙汤放到嘴里吧嗒几下,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其他三位看到他有滋有味的样子,也都先后拿起汤匙品尝起来,都啧啧称赞。一人吃了一个馒头,二两一个,每个五分钱。酒足饭饱,王士良喊来经理,说声改日来算。四个人分别说些告辞的话,出了店门各奔东西。宛文举与李维臣一路,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风和日丽,李天成喝点酒,感到浑身舒畅且兴奋,他拐进早晚商店。名曰早晚商店,白天照样营业,只不过比别的商店的营业时间长而已。他站在柜台前,选了几件日常用品就来到了大车店,和经理结清账目。他牵着马又来到了医院,向梅桂花和叶文生说了一下办事的经过。叶文生连连称谢,梅桂花还是说不出来话,脸上露出几丝笑容,用眼神表示感谢。

    李天成出了医院,骑上了马往家走。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有时候骑在马上,有时候牵着马步行。当他回到伊岭屯时,正值日头要落西山。温柔而和谐的太阳光布满天空,红光片片、霞光朵朵。他牵着马站在霍林河的桥头上。只见霍林河从土龙岭的西边绕过来,摇着波纹漪澜荡漾,卷着鱼花滚滚向前,姿态壮观。太阳的余光钻进波纹里,映衬出五颜六色、万紫千红。水草在水底清晰可见,摇摆着身躯,希望钻出水面夺得阳光的照耀。水面上有鸭、有鹅,鸭鹅拍打着翅膀,尽量伸长脑袋扎到水里去搜寻食物。岸上的鸭鹅伸直脖颈,瞧着河里的伙伴直叫喊,是在招呼同类赶紧回家吧,别贪吃水里的食物了,半天了,很累了,回去躺在窝里睡觉吧。这时一个女孩从家的方向跑来,走进浅水里驱赶贪吃的鸭鹅,轰它们上岸回家。不一会工夫,河里的鸭鹅和岸上的鸭鹅会合在一起,“嘎嘎”地叫着向屯中摇摆。落日、霞光、水草、小鱼,土龙岭、霍林河,成群的鸭鹅,赶鸭鹅的小女孩,还有李天成这个牵马的人站在桥头上,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图画啊!李天成上下、左右欣赏着这幅画。

    李天成赞叹一声,心里说话:这么多年来,在这里土生土长,怎么没有看出这么好的山光水色呢?今天才看出来,但也不能说为时晚矣!他站在画中,很长时间没有动,欣赏着、惊叹着,脸上露出没有过的笑容。他沐浴在五彩缤纷的山光水色之中非常自豪。

    李天成来到尹祥家时,已经是掌灯时分。煤油灯为了省油,像绿豆粒大小的萤火上下跳动着。由于光线非常微弱,看着人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

    尹祥家的煤油灯是自己做的。他是伊岭屯出了名的能工巧匠。他找来铁片,用剪子铰成圆形做盖,再卷个比筷子还细一些的圆筒,在圆筒中间穿个线绳做灯芯。给圆形的盖,钻个眼,把圆筒穿过眼后,高过铁片一厘米左右,把灯芯露出圆筒一些。找来用完了的钢笔水瓶,往瓶里倒进煤油,把圆筒放进瓶里,圆盖封住了瓶口。就这样,一个简易的煤油灯做成了。在没有电灯之前,大多农户晚间都是用这种煤油灯照明。也有去商店买的,构造相似,只不过精致些,好看些而已,但功用是一样的。没有几个舍得花钱的,都找尹祥给做一个。

    尹祥、高玉兰把李天成让到炕上坐下,尹祥用针把灯芯向上挑了一挑,灯芯长了,灯亮了许多。宛春业低着头,靠在旮旯也没有吱声。李天成看他这个样子,嗓眼里就像塞进了一捆谷草,堵得都有点喘不上气了。李天成向尹祥、高玉兰简略地叙说去公社找王秘书,又找宛文举和李维臣,还去了两趟医院的过程。当说到梅桂花病情很重,连话都说不出来时,宛春业才向李天成这边投来一缕目光,看来他还是惦记着母亲,母子连心呢!虽然他恨母亲。

    李天成接过宛春业送过来的目光,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他借势对宛春业说:“春业呀,你哥先给你安排个勤杂员的差事,月月发工资,将来长大了就去当售货员。好好地干。要是能借上你哥光,兴许还能当个小干部啥的,那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准备、准备,过两天,生产队有车去公社办事,你就随着一同去了。我把你送到你哥那,你就在那安心工作,干好了,大家的脸上都光彩。”宛春业的脸上爬上一丝笑容,但还是低着头。

    高玉兰说:“春业呀,多好啊!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个雨点就淋到你身上了。小小年纪就有了工作,就能挣钱了,自食其力啦。成钢他们长大了,还不知能不能赶上你哪。你真摊上了一个好哥哥。还有李队长,给你跑里跑外的,不辞辛劳。还有王秘书、李副主任都大力帮忙。你多好的福气,众人拾柴火焰高,你走旺运,会越来越好。”

    宛春业仍然低着头,靠在旮旯还是没有吱声。

    李天成向外面看了看,说:“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也得休息了,都忙了一天,也都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往外走去。尹祥、高玉兰送他。到了外面,尹祥说:“还是孩子呢,是离不开老家呀。故土难离,小伙伴们难舍,人之常情啊。”李天成说:“你们尤其是成钢好好劝他,不要让他上火,到了供销社呆上一阵子,都混熟了,也就会把咱们渐渐地忘了,到那时就好了。”高玉兰接上话茬表示赞成地说:“那是,我们一定好好地劝劝他。”

    送走了李天成,尹祥、高玉兰,还有成钢都好言相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论你说啥,宛春业就是不吱声。只得铺被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宛春业也不去上学了,跟上尹祥的大车去拉土。第三天,尹祥赶车去公社办事,送宛春业去上班,一举两得,李天成同去。

    一大早,尹祥赶着大车过了霍林河桥头,成钢、成君、叶灵芝、成海、张富、许国民等小伙伴们都来送行。宛春业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很伤心的样子。小伙伴们也都哭了,恋恋不舍地都不希望宛春业离去。宛春业不愿意上车,与小伙伴们哭成一团。李天成去公社有许多的事情要办,所以他很着急,一个劲地催着宛春业快点上车。他看宛春业与小伙伴们依依不舍,他把成钢叫到一边说话。他与成钢一起截住小伙伴们,等车走远了些,他才跑着追上车。只见宛春业跪在车厢中高扬着手,嘴里喊着什么,一阵风吹过,没有听清。

    尹成钢他们这帮小伙伴们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都擦干了眼泪,各自回家。吃完了早饭,他们都像丢了魂似的背上书包去上学,默默无语地坐在教室里温习功课。

    从此以后,上学的路上、放学的队伍里、学校的课桌前、玩耍的伙伴中,宛春业的影子消失了。小伙伴们心里思念他、嘴里叨咕他,很长时间都过不来那个劲儿。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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