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回 兰兰早逝同学想 灵芝磨坊养兔忙
书接上回,当医院内科主任的话传到屋里后,兰兰的母亲和姐姐痛苦万分,失声痛哭起来。全诚的泪水一条线似的直往衣襟上流,李天成的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那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还是李天成先说话了:“给这哭,也不是个地方,回家吧。”大家都收起眼泪,开始收拾东西。兰兰的爸爸抱起兰兰那幼小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医院,向马车前走去。走到马车前,他把兰兰慢慢地放在车厢里,怕她那安详的魂灵被惊醒,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几个人相继上车,把兰兰围在当中,真怕她跑了。
马车离开了霍林县城向伊岭屯奔来。全诚心潮汹涌、感慨万千,兰兰摇绳跳绳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动。他埋怨自己懂得的太少了,要是多掌握点体育运动方面的知识,张兰兰的厄运也许不会发生。要是经常地告诉孩子们剧烈运动之后不能马上喝水,也许张兰兰正活蹦乱跳地活在世上。兰兰呐,老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你是死在老师的手里呀。他自责,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紧着往车下甩。
秋天的夜间,尤其是要黎明的时候,蚊子成堆,蜂拥而至,马尾巴上下左右甩动,人的手掌也来回拍,去驱散赶上来聚餐的蚊子。全诚借着夜色观察,那马一尾巴扫来能打死好几个蚊子。可那蚊子有不怕死的精神,同类死了,也不怕,照样紧追马车不舍,挺直尖而长的嘴,对准人呀、马呀的皮肤使劲叮进去吸血。喝饱了,知足了,正在高兴,人的手掌或马尾巴过来了。高兴的日子还没有过上零点几秒,大祸从天降,被打死了。蚊子的这种一往无前、前赴后继,为了达到目的的思想与行为,也值得赞美。不过,为了吸血得食而送去性命,并不因此而改变同类的命运,用人类的思想去看,这是不值得的。命都没了,血吸进肚子里还有什么用。人的思想也有变异的。有的人也像蚊子一样去吸别人的血,思维方式和蚊子划成了等号。他的脑袋变成了蚊子的脑袋以后,可能得到的下场是马尾巴一扫或者巴掌一打,不死则伤,这是多么可悲呀。全诚在车上胡思乱想。后来他把这个想法说给同事听,并在一次个人见解会上他以“蚊子理论”为题做了发言。同志们夸他很有创造性,思维有特点,戏称他为“蚊子理论”的经典作家。这是后话,透露一点,先知为快吧。
伊岭屯到了,天刚蒙蒙亮。李天成把鞭子扬起在空中甩了三下,鞭声在寂静的村庄上空撕着悲痛向四周响去。沉睡的村庄,沉睡的人们惊醒了。有些人急忙起来,寻着鞭声快速地向车边靠过来,跟在车的后面,谁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看到从车上相继下来的人都不说话,只有张兰兰在车厢中纹丝不动,他们什么都明白了。马车向兰兰家走去,到了兰兰家,兰兰还是没有下车。她静静地安睡在车厢里,等待着人们对她的安排。
李天成张罗着,指挥一些人干这干那。有几个妇女好言相劝兰兰的母亲,她有些泣不成声,有些昏迷,支持不住了。按照习俗,未成年人死后用火烧成灰烬后散在草原上,不装棺材,不立坟头。就这样,兰兰被拉到荒郊野外,扔进熊熊烈火之中,魂灵与身体随着烟尘飞向天空,飞到那更高更远的地方,或者化成汁液滋润到泥土里,肥沃的田野留下了她幼小而可怜的生命痕迹。她悄无声息地走了,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同学,离开了没有享受多少快乐的人间。
当全诚满身灰尘烟火色,来到教室时,学生们都张着小嘴询问,但得到的不是声音而是泪水。学生们都明白了,静静地坐在那里,把头低了下来。张兰兰不会来了,永远的不会来了。她向她的同学、朝夕相处的伙伴告别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同学们哭了,有几个是那样的悲惨。这样的场面让人撕心裂肺,难以面对。
下午放学后,成钢、成海、张富、叶灵芝去大甸子上寻找焚烧张兰兰的地方,焚烧的痕迹清清楚楚。他们埋了个土堆,算是个记号,也算是给张兰兰立个坟头。他们想,一个土堆代表了一个人的最后归宿。张兰兰虽然在世上短暂,但也是一生,得到个土堆是应该的。他们埋好了土堆,向土堆行少先队员礼,才一步一回头地向家走去,让张兰兰一个人呆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怜啦,他们舍不得离开她呀。
第二年春天来了,春风和煦、万物复苏、燕子归来、万紫千红。尹成钢他们又想起了张兰兰。秋天的草死了,当春风吹来的时候,它们又活了,伸出嫩嫩的脑袋钻出地面。人死了,当春风吹来了,也能活过来,那该多好啊。那张兰兰扬着笑脸蹦蹦跳跳地向他们跑来,和他们一起玩呀闹呀,那多开心。一个星期天,成钢、成海、张富、成君和叶灵芝来到了张兰兰的土堆前。只见在绿色小草的簇拥下,一支蓝色喇叭花儿亭亭玉立在土堆顶端,在微风中摇曳。他们站在兰花前鞠躬,说:“兰兰,你离开了我们,孤独的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没有忘记你。你的好朋友尹成钢、尹成海、张富、尹成君、叶灵芝前来看你来了。你睁开眼,能看见我们吗?”那支兰花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向他们点头微笑。“我们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说着,几个人团团把土堆围住,似乎兰兰就在他们中间。他们抚摩那支兰花,叙说着往日在一起说笑玩耍的快乐情景。
自从张兰兰走后,全诚上进心更强了,什么事情都想走在前面。他想弥补在张兰兰身上的过失。他搞勤工俭学。学生既锻炼了思想又学到了劳动技能,又能体验劳动的艰辛和创造价值的乐趣。免收杂费、书费、本费,减轻了家长的负担;解决了学校的日常开支,减轻了国家负担。入学率也提高了。家长支持他,信任他。全诚得到上级的表扬和家长的拥戴。
有一天下午快放学了,全诚老师把成钢、成海、张富、叶灵芝叫到跟前,说:“明天去县城取兔子,你们几个跟我一块去,把兔子安全护送回来,到我们学校来安家落户。去了要注意安全,不能到处看热闹,也别乱跑,老师不在时都得听尹成钢指挥。李队长赶车去,在他面前要有礼貌。午饭自己准备,带上两个大饼子就行,怕渴的话,再带上一瓶水。”全诚老师看到这几个好学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又问了一句:“怎么样,有什么要求没有?”尹成钢看着叶灵芝,想问她什么。这时叶灵芝的眼睛正瞅着老师,她感到他看她,就把眼光移到他的脸上。四只眼睛正好对视,她感到不好意思,脸有些发红。她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他。尹成钢看她低下了头,不再看他,就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问她:“你有没有啥要求?”她摇了摇脑袋。尹成钢又问成海和张富,他俩也摇头。尹成钢眨巴两下眼睛,很认真地说:“老师,我有个要求,听说县城里,”他说到这里突然停止,不说了,他用眼睛看着老师。全诚明白了,微笑着说:“小机灵鬼,怕老师不答应不是,啥要求,你说吧,一定答应你。”“第一百货、第二百货可大了,商品琳琅满目。您领着我们逛逛行不行,让我们长点见识、开开眼界。”“这个要求能办到。”全诚二话没说,当即就答应了。叶灵芝高兴得拍起了两只小手。
当晨光洒满伊岭屯时,尹成钢、尹成海、张富、叶灵芝都来到了学校。今天可以到县城了,可以去逛第一百货、二百货商店了,他们几个满面笑容、精神百倍。张富乐滋滋地走到尹成钢跟前说:“我妈给我煮了四个鸡蛋,等到了晌午咱一人一个。”他从兜里掏出来给大家看。尹成钢摸了摸,鸡蛋还热呢。叶灵芝把眼睛瞪了起来,说:“那老师和李队长呢?”张富啧了两下嘴。“可不是咋的,咋忘了哪?我这就回去,让我妈再煮两个。”叶灵芝撅起小嘴说:“那能赶趟吗?你看,李队长把马车都赶来了。”“好办,分给我的那一个,你给老师。”尹成钢说。“我那份,你给李队长吧。”叶灵芝说。几个人正在说话,忽然从空中传来三声鞭响,就像过年时爆竹在空中炸响一样喜庆。原来是李天成喜气洋洋地把鞭子在空中摇晃了三下。
这三声鞭响是个信息,是说去县城的马车就要出发了。这三声鞭响给屯中带来了快乐,顿时热闹起来。张三婶喊来李二娘,王大姐去找马四姨。十几个妇女在屯中这么一折腾,鸡鸣犬吠,整个村庄动荡起来。许老太开门望了望,问了声:“这是干啥呀?”随手把门关紧,再也没出来。黄老爷子糊里糊涂地开门看看,很惊奇地问:“鬼子进村了?”他的话正好被路过的叶奇凤听见了,接了话茬说:“鬼子进村了,黄老爷子。不过呀,过去的鬼子是东洋鬼子,是男的。这回闹鬼子是本地的鬼子,是女的。过去鬼子进村把女的吓跑了,时代不同了,这回鬼子进村呀,该把男的吓跑了。黄老爷子,你快跑吧,你跑不动的话,我背你跑。”“你这屁小子,跟谁都闹,混蛋。”黄老爷子骂了一句,把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叶奇凤一看黄老爷子这个样子,兴趣仍然不减,又对着马车这边喊了起来:“我说李队长呀,这帮女鬼子可不好惹呀,你可要分外加小心哪。”李天成一边扬鞭催马一边说:“这个混小子,一天到晚瞎折腾,碰谁跟谁闹,没深没浅、不分里外,真拿他没有办法。”这时张富的母亲李易兰从屋里跑了出来,她高声喊李天成:“等我一会呀!”她紧跑几步,跑到车跟前,问:“我坐哪呀?”李天成一看,满车厢都挤满了人。这大车一年也跑不了几趟县城,每跑一趟都是满载而去、满载而归。李天成往前挪了挪屁股,说:“坐我后边吧。”那时的大车前板是挺大的,但是坐两个人还是挤一些。李易兰哪管得了这些,只要能把屁股搁进去就行了。她坐在李天成身边安然自得,还感到挺幸运的。
太阳红红的,被五彩缤纷的朝霞捧了出来,射出来的光芒一点也不刺眼。它慢慢地往上爬,不甘心在地面上停留。地面上生活也许是太乏味了,满足不了它的野心和欲望。太阳下定决心,不向人类学习。人类鼠目寸光,一生下来就在地面上,一辈子都不想离开。这高处多好呀,你看高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星灰尘;空气多新鲜哪,没有一点怪味。太阳确实是要到更高的地方去逛逛,去欣赏那更高更美的景致。你看它慢慢地升高了,光芒也强烈了。太阳的私心也不小,怕人类模仿它,居然在光里加了刺,任凭你怎样眯缝眼睛,那刺也往你眼球里钻。不得以,你就别看它了,它在高空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可以断定高空的美景一定比地面的好。人类什么时候也像太阳一样能在高空行走,那该多好啊。李易兰看着东方的太阳遐想。
去县城大道的西边农田多,草甸子少。玉米、高粱、黄豆布满眼前,你的视线看不了多远就被青纱帐给挡住了。庄稼长势很好,葱葱茏笼、丰收在望。大道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绿草如茵,有红色的或黄色的花儿,间杂在青草之中,点缀着草原更加美丽壮观。牛儿在吃草,马儿在奔跑,羊群在慢慢游动。草原上也有光秃秃的地方,那是碱疤瘌。碱疤瘌虽然很少却很显眼,并且有逐年扩展的趋势。草原是大自然无偿送给人类的宝藏,是给人类生存的物质条件,人类可要爱护它、珍惜它、科学合理利用它。碱疤瘌很可能就是大自然惩罚人类的象征,以引起人类的关注。碱疤瘌正在逐渐吞噬绿色草原,使绿色草原变成了白色一片。牛马羊的地盘越来越小了。李天成望着草原,心里升起一丝忧虑。
车上的十几名妇女正在扯家长里短。全诚和几个学生正在研究成立养兔小组,由谁当组长,才能认真负责,把兔子养好。心里想着事,嘴里说着事,各自都有事。
乡村的道路有的路段坑坑洼洼的,大车走在上面颠簸起来,人们坐在上面摇摇晃晃、上下起伏、左右摆动。李易兰借着车势,身体一个劲地往李天成身上靠。李天成摇着鞭子,像没有感觉似的催马快跑。他越不理会,她越靠。马四姨看着李易兰的样子,感到很可笑。
当太阳走到东南时,大车来到了县城。李天成告诉那些妇女集合的地点东大车店,时间日头歪斜西南。车放慢了脚步,她们从车上挪下来后就东奔西忙去了。大车拉着全诚和学生来到了教育局通知的地点,南门外的一个大院。全诚从角门走到里面。过了一会,走出来一个人把大门开锁后推开,大车走进院内。陆续地又来了几辆大车,后来的几辆车都是远道的,让路远的先办手续先装。李天成、全诚领着学生把十箱四十只兔子装上车,太阳已经正午。
那些兔子在笼子里欢蹦乱跳,有时也蹬着眼睛静静地瞅,那眼珠又明又亮。兔子的毛又细又长,雪白雪白的,一根儿杂色的都没有。这些兔子真好看真可爱,把叶灵芝喜欢得不得了。全诚告诉学生们,这是安哥拉兔,远隔重洋运来的,是国际上著名的家兔品种,产地土耳其首都安哥拉,因此而得名。尹成钢用羡慕和敬佩的眼光看着老师。心里说话,我们的老师真有学问,什么都知道。我长大了,也要像老师一样,什么都知道,做个有学问的人。
李天成把马车赶到东大车店,他把马卸下来,拴在槽子上开始喂马。全诚领着四个学生去逛百货商店。走了不远,张富说:“我有点事,等我一会。”不一会工夫,张富回来了,他说:“我去给李队长送一个鸡蛋,他说啥也不要,我扔给他就跑了回来。这一个给老师,咱四个都半个。”不知是什么时候张富用刀把鸡蛋分成两半。小半天都过去了,真有些饿,谁也没有说什么,都把鸡蛋去掉皮之后吞进肚子里。
那时霍林县城就一条正街,东西走向,从火车站到东门外也就有三华里。街道路面是土的,下雨过了马车,路上留下了车轮滚过的痕迹。街道两边大多是平房,没有几座是上瓦的,多数是居民住宅。铺面不多,也就是三个百货商店和三个饭店,还有一两个日杂商店。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偶尔有一辆马车跑过去,可以听到马铃声。
全诚领着四个学生逛完了两个百货商店,想回大车店。这时成钢小声在叶灵芝耳边说了两句话,她点了点头。“老师,叶灵芝要上厕所。”尹成钢对老师这样说。“你等她一会吧,我们先走了,在大车店会齐。”全诚说完,领着那两个学生向东走去。
尹成钢和叶灵芝佯装找厕所的样子,看着老师他们走远了,他拉着她的手跑进了第二百货商店。他俩来到化妆品柜台前,他指着玻璃柜台里贴着标签的商品,对售货员说:“拿这盒雪花膏,这盒香粉,还有这面小镜子。”售货员态度和蔼地把货付给了他,说:“一共八角钱。”尹成钢把钱掏了出来数了数,对叶灵芝说:“差两分钱。”她摸了摸兜,从兜里挤出来两枚一分钱的硬币,递给了他。他把八角钱给了售货员,把买的物品装进了兜里,说了声阿姨好,拉着叶灵芝的手跑出了店门。
两个人到了店门外,尹成钢把买的那三样物品拿了出来,递给了叶灵芝,说:“这是给你买的。来时我妈给我零钱,让我饿了买几个馒头吃,渴了喝一瓶汽水,热了吃根冰棍。我吃不吃、喝不喝,她也不知道。”叶灵芝的脸红红的,站在那不动。他把雪花膏和香粉塞进她的衣兜里,把小镜子放在了她的手上,说:“你用小镜子照一照,看你长得多好看,好像天上的仙女下凡。”说得叶灵芝真有些害羞,低下了头不看他。争取时间,他拉着她的手沿着街边跑了起来,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尹成钢的母亲高玉兰娇惯他,是伊岭屯出了名的。高玉兰的第一胎生的是女孩,第二胎生的是个男孩,给起了个名字叫春君。尹春君长到四岁时得了病发高烧,到医院一看,医生说是肺炎。那时的肺炎是重病,没有什么特效药。就这样聪明可爱的春君,夭折了。儿子的死对高玉兰是个沉重打击,当时就病倒了,一病就是二、三年,到处求医问药,总算把命保住了。等到尹春芳九岁时,她才生下了尹成钢。你说间隔八年才得儿子,娇惯他也是人之常情。头发长了往下剪,他护头,得去供销社买来糖块哄,剪上一刀就得给一块糖,不给糖,摇晃着脑袋不让剪。不管什么事稍不随意,他就嚎。他的嗓门天生的大,听到的人心惊肉跳。弄得高玉兰没有别的办法,就让大女儿背着他东西头大街上走。这一着真好使,他在他姐的背上东瞅瞅、西望望,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脸上充满了笑容。等到大了些,有人逗他,这么大的小子让姐背着走,自己不走,不羞愧吗?他听出来了好歹,从那以后就不让他姐背了,而是自己出去找同龄的孩子玩。学军队,他是长官,他指挥着一帮,周围有好几个愿意听他的,他成了孩子王。
这回上县城,高玉兰怕成钢有什么委屈,给了他八角钱。他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两分钱,叫他心疼啊!往大车店走的路上,他向叶灵芝说那两分钱,怎么会丢哪?他把兜翻过来看,也没有发现。他无意中摸了摸衣服角,发现了两枚硬币在衣角里。他又把兜翻过来看,才明白,硬币从缝里挤了出去,掉到了衣角里。他喜出望外,把两枚硬币从兜缝里挤了出来,他给叶灵芝,她很不好意思,飞一般地向前跑去。
尹成钢和叶灵芝回到了大车店,一看他们几个都睡着了。叶灵芝找到了自己的书包,书包里有四张白面饼。她拿出来两张给了尹成钢。两个人来到了外面,一个坐在车前耳板,一个坐在后车耳板。太阳火辣辣的,他俩也不嫌热。尹成钢咀嚼着白面饼,有点饿,他一口接一口地咽下去,觉着这饼是天底下最香甜的食物。着急吃饼,没有时间说话,等吃完了饼,她说:“给我算两道题。”阳光太强烈,他俩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拿出书,开始算题。
晌午歪了,该往回走了。那十几个妇女也陆续地来到了大车店。李天成喊醒了全诚,全诚又喊学生。几个人把装兔子的箱子再搬到了车上。这是李天成怕午间的太阳晒坏了兔子,就一箱一箱地搬到了大车店里。得回他想得周到,全诚和学生只顾着逛商店却忘了这件事。
李天成、全诚套好了车,看了看人已到齐。李天成操起了大鞭,说:“都快上车,就坐在兔子箱子的上面吧,我看了,箱子挺结实的,坐不坏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全诚。全诚应和着:“坐不坏的,坐在上面没有事。”等到大家都坐好了,李天成把鞭子在空中一晃,连响三声,四匹大马拉着大车愉快地跑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了屯,马车赶到学校院内。十几个妇女也帮着七手八脚地把兔箱子抬到学校后面的空闲房子里,原来的磨坊。听到鞭声,来了不少学生。张富、成海回家拿来了铁钳子,用钳子起兔箱子上的钉子,打开固定的铁片。箱子开了,兔子跑了出来。兔子得到了自由,欢快地蹦跳起来。兔子比在箱子里装着时还好看,长长的耳朵,雪白的毛,明亮的眼睛,非常精神。过去见过野兔子,那是灰白相间的皮毛,没有见过雪白的,没有杂毛的兔子。大家看着有这么些好看好玩的兔子,就甭提多高兴了,尤其是那几个女生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叶灵芝当上了养兔组长。她热情可高了,可精心了,按时按量给水给饲料。兔子喜欢吃白菜、胡萝卜,也吃青草。学生们一有空闲就到大甸子上给兔子弄食物,看着它们吃。兔子吃食物的动作很好玩,学生们都愿意看,边看边逗着兔子玩。
后来搞住校制,兔子被上边收回去了,为了这,叶灵芝她们几个女同学还痛哭了一场,眼睛哭得红红的。尹成钢看她这个样子,就劝她。她说:“有好几只母兔的肚子里揣了崽子,眼看就要降生了。这下子可完了,拿走了,也不知道它们在生崽子的时候能不能有人管。要是没人管,那可就遭了,不知是死还是活呢。”尹成钢有些纳闷,几只兔子走了就哭来道去的,动了这么大的感情,真是的,让人理解不了。叶灵芝一边哭一边叨咕,把个他弄得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还是一走了之吧。他说:“你哭吧,再哭一会,也许能把兔子哭回来呢。”他不得以开门走了。也不知叶灵芝哭到何时才罢休,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