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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千疮百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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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夫人安排邓尉在西院厢房住下,又嘱咐家仆准备好饭菜送至西院。

    邓尉奔波劳碌了一天,现下正是饥肠辘辘之时,顾不上饭菜是否合心意,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

    真还别说,津桥镇虽是荒野偏僻之地,但黄家准备的餐食着实不错,邓尉实打实用了两碗米饭才觉着胃里舒坦了不少,不似刚刚那般紧缩难受。

    吃饱喝足,邓尉走出厢房。

    微风拂面,带走身上的灼热。院内六尊石灯笼映射出忽明忽暗的烛光,照亮这座不大的院落。

    玉盘一般明亮的月亮慢慢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绿油油的树叶上,平添一缕寂静。

    看这个时间点,江牧应该已经到达金城,安置好江母了。

    往常他与江牧下班吃完晚饭后,都会在院子里折腾那些花花草草。

    邓尉搜罗了好些花草的种子,与江牧一起洒在院前的那块空地上。如今气温逐日升高,想来那些种子也到了发芽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江牧这会儿在做什么?

    邓尉无趣地站在屋前看着如墨一般黑鸦鸦的天空,明明只离开了一个晚上,却止不住的思念。

    安静地夜晚,四周只有若有似无的蛙叫声,临近亥时,邓尉依旧没有睡意。

    他走出院子,准备四处走走逛逛。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沿着鹅卵石路面往庭院深处走去。

    黄家祖上基业雄厚,这座安身立命的院落构建十分精致,可谓一步一景,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趣。

    邓尉漫无目的的走着,感受脚底鹅卵石微微压迫穴位的舒适。

    不知不觉间竟走出好远,一时间竟辨别不出方向。

    邓尉停下脚步借着月光朝四下看看,下午来时,他曾经过远处那座太湖石堆积的假山,看来竟然快走至前院了。

    以假山为定点,邓尉分辨出自己住的小院的方向,踱步往回走。

    夜深了,清风吹在身上带着湿重的寒意,邓尉出来时仅穿了一件丝质衬衫,此时不禁冷的打了个哆嗦。

    若江牧在,见他如此,定然是要强迫他穿好衣服。

    寂静的夜里,假山附近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邓尉的注意。

    邓尉没想到这么晚除了他竟还有人夜游至此。

    他轻声问道:“谁在那边?”

    对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近渐远,待邓尉走近时只看见了一点白色的衣角和那镶嵌了翠玉的鞋后跟。

    浓重且刺鼻的烟味刺激了鼻腔,邓尉立时感觉眼酸,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假山一处稍稍平整的石头上搁着一柄烟枪,烟斗中未燃尽对的烟膏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邓尉执起其中一杆烟枪,凑近些细细闻了闻。

    不是普通的烟丝,竟是鸦片。

    金城严查鸦片,凡发现吸食鸦片者一律逮捕,近些年,大家几乎都改抽香烟或雪茄,倒是很久没见人抽这东西了。

    不过瞧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应该也是躲在这里偷偷吸食,黄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府里有人染上鸦片瘾。

    邓尉收了烟枪,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出了会儿神,终是困意来袭,举步回了暂住的院子。

    昨晚虽是后半夜才入睡,但却是一夜好眠。

    邓尉早上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卧房窗户未关,柔风夹杂着花香阵阵飘入屋内,拂去残留的一点困意。

    表针已经指向了七点,邓尉顺手取过放在床边的手表戴上,利落的翻身起床。

    院子外面,府里的家仆正在洒扫庭院,凌晨刮了一阵大风,树上的花叶铺了一地。

    “吱呀~”

    家仆听到门声,停下手里的动作,面向邓尉躬身,“先生早!”

    “早!”

    邓尉双手向上举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家仆将扫帚倚墙放好,笑言:“前厅已经备下了早饭,夫人嘱咐我带您过去。”

    府里上上下下看着并无异常,下人们神色如常,甚至连新年贴的大红窗花都还未取下,不像是男主人去世该有的气氛。

    前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大的圆桌,上面放着十几道点心,咸甜荤素应有尽有。

    黄夫人衣着光鲜坐在朝南的主位上,搅着面前一碗浓稠的燕窝粥,看气色她昨晚睡得也不错。

    黄府真是块风水宝地!

    邓尉朝她微微点头,“黄夫人,早!”

    黄夫人微微一笑,和声细语:“邓警官,早!请坐吧!”

    邓尉顺势坐下,身侧的丫鬟立即为他斟了一盏热茶,不同于平时常喝的绿茶,豆青色茶盏配上米色的杏仁茶,看着就食欲大开。

    轻轻抿上一口,杏仁茶顺滑细腻,入口留香,早上喝一盏神清气爽。

    虽说已经远离官场多年,但黄家依旧保留着旧事的规矩,用饭时丫鬟须在一旁伺候夹菜,邓尉看了眼身旁水灵灵的丫头,多少有些不自在。

    餐桌上只有他与黄夫人两人,邓尉想起昨天曾见过黄家的少爷,“黄少爷怎么没来用早饭?”

    黄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丢开手里的白瓷勺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十日有九日在院子里厮混,说到他我就一肚子气。”

    旁边的丫鬟默不作声给主子布菜,黄夫人一把推开她的筷子,“去把少爷给我叫过来,成天跟那些人厮混,都没个人样儿了。”

    丫鬟领命往黄少爷居住的院落走去。

    邓尉将一盏杏仁茶饮尽,在黄夫人的极力推荐下尝了两个虾饺。这道点心是黄老爷年少外出时吃过的,后来一直念念不忘,便特意请了一位当地的点心师傅教府里厨子做这道虾饺点心。

    晶莹剔透的外皮包裹着鲜嫩弹牙的虾仁,既爽心悦目又满足口腹之欲。

    早餐快结束时,黄少爷方姗姗来迟,他衣衫不整,哈欠连天的跨过门槛,懒懒散散的坐在黄夫人身侧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眼打算继续睡觉。

    黄夫人摸摸儿子的额头,见他胡子拉碴,气恼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嘶~”黄少爷吃痛的缩起身子,大叫一声:“娘,你做什么?”

    “昨晚又跑哪儿疯去了?你爹都被人害了,你还不知道懂点事情,帮着娘一起料理,四处鬼混。”

    黄少爷不在意的往旁边挪了挪椅子,“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家呆着,你要是不信就问四为。”

    四为瑟缩着身子站在门外,低垂着头道:“少爷昨晚的确一直在府里,哪儿也没去。”

    黄少爷很满意他的回答,扬起下巴得意洋洋道:“娘,这次你错怪我了吧!”

    黄夫人帮儿子理好衣襟上的盘扣,语气放软了一些,“你爹没了,这个家就要靠你撑下去了,以后不许胡闹了,听到没?”

    黄少爷不耐烦地转了转脖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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