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们都要好好的
黎落没有直接回答言刈的请求，半晌，她开口：“明宣蓝已经关起来了，到时候判的时候，你应该要出一下庭。”
言刈对于黎落故意的逃避很是不满，刚想摇着她的手追问，突然被她错开话题：
“吃饭吧，饿了。”
其实两个人都一天没有吃饭了。
黎落是赶路赶的，言刈是看她看的。
晚饭的时候，女孩点了几份很清淡的外卖，她特地问过护士，言刈可以吃鱼虾，于是又点了一份白灼虾。
言刈却不吃，一个劲儿的将剥好的虾往黎落的碗里塞，仿佛看着她小口吃饭的样子，自己就满足了。
被他盯了许久，黎落忍不住皱眉看他：“你老看着我干嘛，肚子能饱？可别想我伺候你吃饭。”
“我才不要姐姐伺候我吃饭，我伺候你就行了。我都一个月没见过姐姐了，还不允许我多看看？”
万一她又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这是他不敢想的结果。
黎落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一个月她没有来看言刈，一次都没有过，即便他陷在昏迷里生死不明，她也“无动于衷”。
她分不清自己对言刈究竟是什么感情，明明伤害她最深的是他，对她最好的也是他，爱与恨两种感情交织，争个不死不休。
直到那天，她看到了满院子的鲜花。
明明当初认为要枯死，救不活的花，在言刈一段时间的照顾下，起死回生，开得如此的绚烂，那她和言刈这段“孽缘”，是否也能冲破困境，柳暗花明？
她不清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想，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眉目。
分不清楚，不如就去试试。
黎落郑重其事地抬眸，看着言刈。
少年被她这么一盯，不由得紧张起来。
自从他的真实嘴脸在黎落面前曝光之后，她看他的目光从来都是带着怨恨，或者无动于衷的，现在这副认真严肃的目光，他没有见过。
就有种，他马上要面临审判的感觉。
“姐姐，我先吃饭吧，一天没吃，肚子有点饿。”
黎落：“没关系，你吃，听我说就行。”
言刈没由来呢一阵恐慌，他垂下眼眸，躲开女孩的视线，默默听着她对他的宣判。
“言刈，我之前很恨你，现在也忘不了那种讨厌，未来也可能对你之前做的事情耿耿于怀，你不会有想法吗？”
少年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宣判，指甲抠进掌心里。
“姐姐究竟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你一辈子都会记恨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
黎落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看着少年的表情从卑微希冀，到冷漠清淡，再到暗自神伤，只经历了她这一句话的时间。
她倏地无奈地笑了，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缱绻：“可能吧。”
少年的眸子更深了一些，带着些绝望。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不管不顾地歇斯底里，将面前这个他可望不可及的人拥进怀里，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辈子不舍不离。
或者再用之前的办法，将她囚禁，将她圈在自己的身边，永远陪着他。
可是，不行。
比起这个，他更怕成为那个让金丝雀死亡的人。
他怕，真的怕，想起那天从浴室里将黎落抱出来的样子，他疯狂地冒出一个想法，要是救不活她，他就陪她一起走。
反正他无论在哪里都要和姐姐在一起的。
黎落不来看他的这一个月，他将内心的阴暗转化为外在的暴虐，见着人就怼，抓着东西就摔，到头来，心里也没有轻松半分。
心脏在无限下坠，人也在不断沉沦。
言刈浑身血液都在逆流之际，他听到耳畔的轻语，仿佛天籁般的救赎声音：
“但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可以试试。”
要死的花都可以救回来，这段感情也许也可以。
翌日，黎落刚走进病房，就看到之前躺床上睡着的言刈已经醒了，一把扯掉护士给打的点滴，蹦哒着下床。
“你下床干嘛，回去躺好！手流血了！”
黎落放下手中提的早点，把他按回床上。
言刈紧张的乖乖躺回去，捉住她的手，柔软碎发微遮眉眼，格外纯净无害：“姐姐去哪了，我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他现在安全感缺失，生怕昨天黎落说的喜欢是他做的一场梦。
黎落给言刈倒了杯水，床头摇起合适弧度：“先喝水，然后吃早饭。”
言刈一双行动自如的手交叠搭在身上，嘴角抵上水杯，唇角的弧度实在压不住，直勾勾看着女孩。
“姐姐，昨晚我不是做梦是不是，你真的说还有点喜欢我，要跟我试试？”
黎落觑他一眼，面无表情：“你听错了。”
言刈顿时紧张起来，像一个耍赖的小孩子，抓住女孩的衣角不放手：
“姐姐，你说过的话怎么不算数，我都听见了！”
此时的言刈是相当的后悔，昨晚怎么没有逼着黎落再说一遍那些话，然后用录音机录下来。
现在她要是反悔的话，死无对证，要是姐姐不承认，他还真没有证据证明她说了这话。
黎落看见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轻叹一口气：
“我说的是，要和正常的言刈试试，而不是那个只会发疯的言刈。”
少年一愣，眼底泛起潋滟的水花，他一把拉过黎落的手，脸贴在她稍微有点冷意的手掌上，温顺道：
“以后他都会很乖的，会是乖狗狗，不会发疯。”
说完，他又像给黎落保证一般，“要是发疯的话，不用姐姐赶我走，我自己滚，好不好？”
黎落将早饭推到他面前，抬眼看着言刈那张期待的脸。
少年曾经很坏，给她造成了很多伤害，这改变不了。
他对她做过的恶劣行为始终存在。
黎落现在回想起那些囚禁的日子依旧会讨厌极了那时候的他。
但是……
从始至终，真正站在她身边的人，走进她心底的人，好像只有这个少年。
黎落轻柔伸出手指轻轻描摹他的脸庞，眉眼，鼻梁。
很漂亮的一个少年。
他出现在她黑暗的世界，或将她带入更深的黑暗，亦或是她的救赎。
他们的命运都一样悲凉，他们都曾在深渊中拉扯，但他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