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各有各命
李思宛心里寻思着如果乔雯真的在为杜月娘的事在发愁，有且只能因为杜月娘的婚事，。
“表姐的婚事？”李思宛一头雾水，“可是杜月娘的婚事不是定下来了吗？难道母亲还要换？”
“小姐猜对了一半儿，”翠圆用神秘兮兮地口吻说：“夫人是因为表小姐的嫁妆担心。”
“嫁妆？”李思宛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表姐的嫁妆很少吗？”
“小姐有先夫人留下的嫁妆，还有老夫人的添妆，外加这么多年里里外外的赏赐，小姐的嫁妆自然颇丰，”翠圆有些无奈，“可是小姐你也知道表小姐是因为孤苦无依被接进李府的，而夫人的娘家也只不过是普通农家，她自己终日都过得捉襟见肘，哪来的钱财给表小姐做嫁妆呢？”
“可是表姐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按道理中公应该有一份分的，”李思宛细细思索着，“祖母应该也会给表姐一份，虽然不及我的，可是应该也不会委屈了表姐。”
“那小姐知道表小姐的嫁妆有多少吗？”翠圆慢悠悠地吃着糕点，“小姐尽管猜猜。”
李思宛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嗯，我猜两千……不，一千五百两！”
李思宛以为自己猜的接近，没想到翠圆听了后直接被糕点噎的涨红了脸，李思宛赶紧给翠圆倒了杯茶并且递了过去，不解道：“怎么了？难道我猜的很不对？那你直接说吧，这种事让我怎么猜？”
李思宛“醒来”后曾经点算过自己的嫁妆。
首先是林氏给她留下一笔嫁妆，其中有些是银票，有些是古玩、布匹和金银首饰，有些是店铺，翠圆对她说这些嫁妆是定下长宁侯府的亲事后，李老夫人转交给她的，在此之前，都是李老夫人帮忙打理的；然后是她的月银和长辈的赏赐，刨去平日里的花销和给下人的赏赐，折算下来剩下大概有三千两左右，其中李老夫人的赏赐是重头，仅昨天那几件首饰就价值大概小一千两；最后是中公给出的份例，也有一千两。
所以，李思宛想她猜杜月娘的嫁妆有一千五百两也不是没有根据，可是现在看来，貌似这“根据”只是她的理所当然。
翠圆抚着胸口说：“小姐是咱们府里最受宠的小姐，可是表小姐连李府的‘小姐’都不是，她是个真正的外人，嫁妆怎么可能有一千五百两那么多？”
翠圆伸举出一只手，“只有五百两，中公出了二百两，老夫人给了一百两，夫人给她备了二百两，听说还是卖了旧首饰凑的。”
李思宛听后着实有些惊讶，她那三个店铺一年的利润都有五百两，所以心里忍不住替杜月娘难过，“这确实有些少。”
“小姐这么想就错了，”翠圆站了起来，一板一眼地说：“小姐因为失忆，所以忘记了二两银子可以让穷人吃一年，所以表小姐如果能有五百两嫁妆，真是要捂着嘴偷笑，毕竟府里养了她好几年，让她吃好住好，把她当成正经小姐，还给她出嫁妆，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事。”
“可是……”李思宛心想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然杜月娘不姓李，但是这种差距真的让人难堪和难过，“可是母亲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想为表姐多添些嫁妆，让她风光出嫁。”
“能让表小姐从李府出嫁已经是李府的恩赐，夫人不该不知足。”翠圆叹了一口气，“再说不知足又能怎样呢？”
“母亲就是为了这件事生病的？”李思宛心里有些热，所以扇子扇的急，“祖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翠圆左看右看，然后凑到李思宛身边说：“老夫人不止知道，还亲自派人劝夫人‘安分守己，莫要痴心妄想’，夫人听了这话当时脸就白了。”李思宛身边的丫鬟很多都是从李老夫人的院子里带出来的，所以翠圆很多时候都说“悄悄话”。
翠圆看李思宛没说话，继续说：“男人不疼爱、娘家不争气、手里没银钱再加上‘无所出’，夫人也算是‘一无是处’，所以无论老夫人说什么，夫人都得受着，奴婢想夫人可能就是怕表小姐过她现在这样的生活才会想着多给表小姐筹备些嫁妆，毕竟和有老夫人宠爱的小姐相比，表小姐只有夫人惦记着。”
听了这话，李思宛回想起杜月娘的亲事，当初李老夫人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给杜月娘找了一门亲事，记得杜月娘要婚配的那人是筠州知府的侄子，据说人品正直而且家有薄产，还是个举人，听着是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只是这筠州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杜月娘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京城。
第二天早上，李思宛去给乔雯请安，本来以为乔雯不会见她，没想到乔雯却派人把她迎了进去，翠圆在旁边小声说：“夫人这是顾忌老夫人，不敢再‘生病’。”
果然，李思宛进屋后便看见乔雯一脸憔悴但是却强颜欢笑的样子，李思宛关切地问：“母亲可好一些了？”
乔雯用手帕捂住口鼻，低声说：“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可是刚说完就狠狠地咳嗽了几声，肩膀也跟着颤动起来，好像一副随时要倒地的脆弱模样，原本清秀的面容完全被笼罩在病气之下。
李思宛见此站了起来，刚要上前，乔雯旁边的丫鬟拦住李思宛，“夫人知晓三小姐孝心，可是夫人风寒未愈，三小姐还是别靠近为好。”
“母亲怎么病的这么严重？”李思宛看乔雯这样子，应该是得了重感冒，“吃了药也不管用嘛？”
乔雯旁边的丫鬟帮乔雯顺了顺背，抬头说：“夫人吃了两剂药，可是却还是不见好。”
乔雯停下咳嗽后，神情虽然温柔，可是眉脚却满是倦怠，“我早上还好好的，原本想着今天和你一起去给母亲请安，可是看我这幅样子还是不要见人比较好，所以麻烦思宛和母亲说一声，我今天还不能给她老人家请安，还请她见谅。”
李思宛赶紧答应下来，“母亲放心，我一定把这话带给祖母。”
李思宛从乔雯处出来后就去了李老夫人的院子，陪着李老夫人用完早饭后，李思宛婉转地和李老夫人提了一嘴杜月娘嫁妆的事，李老夫人听后神色与刚才无异，“你想让府里多给她出点嫁妆？”
李思宛犹豫后点了点头。
李老夫人表情有些愉悦：“你想让府里多出多少？”
李思宛低眉颔首，“祖母做主即可。”
“五百两好不好？”李老夫人看着李思宛懵懂中带着谨慎的小脸，“如果你认为五百两不够，一千两够不够？”
李思宛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想要开心，不过转瞬就想到李老夫人怎么会这么慷慨？难道自己的面子真的这么大？
事实上李老夫人确实很慷慨，李思宛紧接着便听到李老夫人吩咐旁边的岑嬷嬷，“岑嬷嬷，你从我账上支一千两银子，”李老夫人看着李思宛那发亮的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说：“然后送到三小姐房里，记得告诉二夫人一声。”
“岑嬷嬷……”李思宛急忙唤住要出门的岑嬷嬷，转身对李老夫人说：“祖母，何必如此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更何况，我们都是一家人。”
“升米恩斗米仇，”李老夫人脸上露出微微的不屑，“养着养着倒养出孽债来了，真是不知好歹。”
李老夫人看向李思宛，“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贫困富贵和生老病死这些是命中注定的。再者，你二姐是咱们李府名正言顺的小姐，可是中公的嫁妆也就比杜月娘多了一百两而已，她还有什么不知足？整日里闹腾，真是晦气。”
李老夫人口中的二小姐李思静是李思宛大伯父的庶女，半年前嫁给了礼部侍郎的庶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因为她“醒来”的晚，所以其实她对李思芸和李思静都没有印象，可能要等到她成亲那天，她才可能见到她这两位堂姐。
从李老夫人处出来后，李思宛的表情有些愁云惨淡，翠圆在旁边问低声问李思宛，“小姐，是不是还在惦记表小姐的事？”
李思宛恍恍惚惚地说：“其实祖母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些事强求不得。”
翠圆悠哉地说：“小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李思宛扇扇子的手顿了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的手帕，没再说话，可是眼神却坚定起来。
李思宛回到房中，让翠圆关上了门，并且还把其他丫鬟都遣了出去，等到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李思宛吩咐翠圆把她的账册拿出来。
翠圆不解：“小姐拿账册做什么？”
李思宛低着头，“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表姐，所以我想给她留点对我的念头。”
“小姐……”翠圆恍然大悟，“小姐想给表小姐银钱？”
“你小点声，”李思宛急忙拽住翠圆的衣服，“别让其他人听到。”
翠圆挑着眉点了点头。
可是翠圆还没转身，便有小丫鬟来敲门，“小姐，门房说有两位霍家小姐来拜访小姐。”
“霍家小姐？”李思宛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这“两位霍家小姐”应该是之前在万佛寺遇见的两位姑娘。
李思宛不懂，这古代人家的姑娘可以贸贸然上别人家的吗？不是说下拜帖吗？怎么就直接来了？
可是来者都是客，李思宛也不好做出“拒人于门外”这种事，所以让小丫鬟把两位霍家小姐领进来。
趁着这个功夫，李思宛想起万佛寺那天遇见两位霍家小姐时的情形，心中对霍念樱还是有好感的，安静却不寡言、谨慎却不怯弱，是个清爽可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