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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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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想干什么?”

    商邵柔认出了为首的那个小宫娥,就是方才在水缸前篦发梳妆,为叶玉芝鸣不平的宫女绿枝。

    绿枝趾高气昂地领着一众人在屋里翻箱倒柜,其中一个高个子宫婢往她膝盖重重踢了一下,商邵柔吃痛地跪倒。

    绿枝一脸得意,居高临下地说:“把东西交出来,不然”

    话毕,外头传来了些动静,不一会儿,春儿被人五花大绑地推搡进来,被人重重一推,春儿的额头险些着地。

    “啊,你们放开我。”春儿无助又害怕的喊声传来。

    “春儿!”商邵柔眉头紧蹙,确定她无大碍后抬眼向绿枝看去,眼神中的厉色丝毫不加掩饰。

    绿枝心中一颤,可想到自己有叶玉芝撑腰,眼中也有些发狠。

    “柔儿,我想你应该知道,玉芝姐姐想要什么,如果你执意不交的话,你的小姐妹这张脸,可就要开花了。”

    她散漫地在春儿身旁踱步,随意地从柜子上的一块红布上捏起一根褪色又有些弯曲的绣针,在春儿的颧骨处比划了几下。

    细长的针每划过一寸,都引起阵阵颤栗,春儿全身发抖,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

    “绿枝姐姐,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柔儿她生性胆小,她绝对不可能拿玉芝姐姐的东西,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傻姑娘,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说话。商邵柔心中一暖,心中对叶玉芝的厌恶与不满更加剧了些。

    她眼中一直盯着那根银针,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让春儿破了相,可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玉芝姐姐竟这么心急,都来不及等自己伤势好转来要东西,便要打发绿枝姐姐来取?”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叶玉芝应该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声张此事。

    是她等不及了?还是说,东宫形势发生了变化?

    “打发”两个字直接让绿枝跳脚,她气急败坏地揪起商邵柔一把头发。

    “你以为你有殿下撑腰,就能从此把我和玉芝姐姐踩在脚底下?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商邵柔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那块头皮都要被她拧到头顶上去了,她疼得仿佛心肝脾胃都要拧在一起。

    可在这样的跳梁小丑面前露怯,对她这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金牌经纪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看到商邵柔那一脸淡定的样子,绿枝气不打一出来。她怒极反笑,表情有些狰狞,“你不信?”

    绿枝死死地咬了下后槽牙,有些歇斯底里。

    “你以为你通过什么狐媚子手段傍到了殿下,就能有好日子过?可我告诉你,”

    她凑过身子来,两瓣红得有些皲裂的唇一嗡一和地对她说着悄悄话。

    “昨儿殿下去了景和宫,当天晚上十七皇子就腹泻不止,高烧不断。皇上已经召了巫师卜算,现在宫里都传遍了,说是殿下将邪祟带入了宫中”

    什么?商邵柔身形一震,内心狂汗不止。她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本以为阻止了李煜在景和宫被陷害,就能暂时帮助他逃过一劫,没想到,这个淑妃竟然还有后手。

    商邵柔还在愣怔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宫娥的声音,“找到了!”

    她从狼藉的柜子里翻出一件破旧的灰色罩衫,又撕开不算细密的针脚,才从内衬里翻出那个湖蓝色的香囊来。

    看着商邵柔有些慌乱的表情,绿枝的心中得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人赃并获,敢偷玉芝姐姐的香囊,不想活了?来人,将她绑起来杖责一顿,再丢到私厨后院去。”

    由于太子李煜不喜油烟味儿,所以东宫私厨从不生火,人迹罕至,叶玉芝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这也从侧面说明,东宫目前处境十分危险,她才会无所顾忌,能不经李煜手,随意除掉手下宫婢难道她便要就此等死?

    院落风雪肆虐,阴风怒号里,虚弱如游丝的惨叫压垮了枯枝上的白雪,冰锥子在地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窝来。

    有几滴殷红的血滴在那枯枝落叶旁,远远地看去竟像是朵朵红梅,商邵柔静静地卧在触目惊心的雪地里,瘦弱的身躯在暗夜中如一抹随时会消散的烟雾

    --

    此时东宫殿外,一黄衣侍女披风冒雪,神色慌乱地迈入宫门,穿过飞檐碧雕的长廊,长吸一口气,才敢叩门。

    “进来。”

    短短两字,黄衣婢女心如鼓捶薄冰。

    风雪钻缝而进,厅前白玉作梁,抱鹤为灯。釉色茶杯里,丝丝热气颤颤巍巍地向外冒,底下婢女奴才跪了一地。

    “启启禀殿下,江膳食说,御膳房人员紧缺,实在无人可借”

    今年元宵宴与十七皇子的百日宴在同一日,届时百官入朝,共贺人伦社稷,流水筵席势必经日不绝。

    前几日圣上下旨,命各宫研备菜品一道,以贺十七皇子百日新喜。各宫妃嫔始料未及,着急从各处借调人手。

    冗杂庞大的后宫机构,顿时变得人员紧缺,御膳房,司礼坊,工木局的准备工作一度陷入瘫痪,哪里还抽得出人手借调给东宫。

    其实,并不是无人手可借。

    只是谁都知道,太子殿下去岁已经因生母娴妃一事与圣上闹得不可开交。

    据养心殿的公公说,圣上甚至起了废黜之心。后来还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才作罢。

    谢淑妃可是正值圣宠啊,十七皇子也是圣上捧在心尖尖儿上的皇子。

    可这番太子刚刚解禁,便又被巫师卜算出这么一挂,现在谁敢上赶着到东宫去献殷勤?

    室内气氛顿时降至冰点,宫婢奴才吓得脸色赤红,大气都未敢喘。

    身居主位的李煜着暗红色烫金朝服,身姿精瘦挺拔,虽未及弱冠,五官轮廓却清冷如霜。

    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身影在外人看来,却莫名有些萧瑟孤寂之感。

    他这太子,当得实在碍眼。

    他只想查明母妃当年之事,可到头来,皇后将她视为眼中钉,父皇也一心想将他废黜。

    如今又出现了这种状况,景和宫似乎也与他犯冲。

    李煜紧抿着唇,用力地捻了捻左手的虎玉扳指,清冷如霜的面容里透出一丝阴狠来,“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能阻我到什么时候?”

    --

    烛焰幽幽,燃到了后半夜,被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风吹灭。

    西苑的一女衣宫娥起夜时,突然看见主殿偏北角的厨房庭院冒出一两点幽绿的光。她大惊失色,叫醒同伴前往。

    冰天风雪覆盖着的那躯壳,在白茫茫如寒刃发光的天地里,一动不动。幽绿的光亮,在她身下静静地闪着。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在暗夜风雪里响起,“她,会不会死了?”

    领头宫女推搡了身旁的小宫娥,“你去探探她的鼻息。”

    那绿衣小宫娥吓得差点儿哭出来,“我不行,我怕!我奶奶说那黑白无常的眼睛,就冒着可怖的绿光。”

    悠长的阴风夹杂着人们对鬼神的恐惧与遐想,吹开了整座庭院的灯笼,宫女们缩着抱作一团,“快,去请张公公来!”

    张公公,便是东宫的掌侍太监张清。

    很快,暗夜中的火把烫醒了东宫殿内的所有灯笼。李煜本打算按照约定赴竹林之约,听到外头窃窃私语的动静,披起外衣。

    骆闻的身影适时出现在门外,“殿下,您醒了吗?”

    李煜的声音浸着夜晚的寒气,有些沉,“出什么事了?”

    “启禀殿下,厨房后院,似乎发现了一块大玉石。”

    《礼记·玉藻》有云: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

    自古以来,玉一直是身份高贵的象征。可大殷王朝作为九州后起之新朝,偏居大陆西北角,自然资源不如东土富余,玉石资源更是稀缺,故而贵族世家,更纷纷以佩玉为荣。

    李煜赶到院落时,庭院内的积雪已经被繁杂的脚步给踏尽。

    “殿下,您看!”掌侍太监张公公拨开人群,手中捧着一块玉石往李煜这边来。

    这玉石近一双拳头那么大,通体翠绿,甚至还发着光,仔细瞧,边角还有撞击的裂纹。

    李煜接过他手中的玉石,那翠绿的晶体似乎他手中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余热。

    饶是一向冷静的李煜,眼中也止不住震惊,这样的一块通体晶莹无杂质的玉石,若经巧匠细细雕琢,必能惊艳天下。

    风雪渐停,向来人迹罕至的小庭院里到处弥散着火把的烟味儿。

    此时已经四更天,李煜踏着步子,蹲在雪地里,细细打量着雪地上的卧痕,几片废弃的铜镜碎片胡乱地摆着,刮口锋利,雪地上的红色触目惊心。

    “谁发现的?”

    李煜的目光随着众人,看向了檐梁下的那张藤椅。

    一层厚毯子将女子蜷缩的玉体围住大半,萧瑟寒风一吹,毯子内的人儿更显单薄脆弱。而她没被毯子覆盖住的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当目光下移时,她那双手冻成酱紫色的肿手随即映入眼帘,血痂混着泥土粘在她通红溃烂的玉指上,令观者心滞。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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