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等何谅醒来时，他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无力，手背上挂着点滴。
他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之所以晕过去，是因为继母给他的那杯热牛奶里掺了大量碾碎的安眠药。
幸好父亲及时回家，送他去医院洗了胃，他才脱离了危险。
从医院回到家后，父亲和继母大吵了一架。
一开始，继母狡辩说自己最近睡眠不好，那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是给她自己准备的，结果不小心错拿给了何谅而已。
父亲愤怒地把诊断书狠狠扔到继母脸上，指责继母在说谎。
因为诊断书上明确写着，何谅胃里掺了安眠药的牛奶几乎达到致死的计量。
继母见谎言被戳破，索性撕破脸，指着何谅大骂：“顾珍熙那个狐狸精死了还阴魂不散，竟弄出个小野种来。顾珍熙当年不得好死，这个野种也一样不得好死！”
父亲甩了继母一个重重的耳光，当即将何谅带离了何家别墅。
何谅被父亲安置在何家的另一处房产里，父亲派了两名保镖24小时看着他，不准任何人见他，也不准他出门。
何谅在这所空荡荡的房子里，过了三天与世隔绝的生活。
第四天的时候，何谅被父亲塞上了飞机。
父亲的意思是自己工作忙经常不在家，怕继母和哥哥会对何谅不利，所以必须把何谅送出国，送去在国外修养的爷爷奶奶那里。
何谅挣扎着不肯上飞机。
他知道自己若是去了国外，那他和沈舒憬就再也见不了面了。
可是他没有能力反抗父亲，他被父亲的两位保镖强行架上了飞机。
随着飞机滑行起飞，离地面越来越遥远，飞上云层，飞向大洋彼岸，何谅的心也越来越凉，控住不住捏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他还不够强大，还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所以他失去了心爱的女孩。
他痛不欲生，他很绝望……
但何谅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再回来。
自己失去的一切，他都要亲手夺回来。
他爱的女孩，他不会放手。
……
沈舒憬仍在等着顾谅回来。
她珍藏着顾谅送给自己的粉色四叶草项链，心里记着顾谅许下的承诺。
她依旧还在相信，顾谅不会背弃承诺，也不会抛下自己。
可是周围的人都说她傻，说顾谅不可能再回来了。
福利院地方小，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很容易就能传进沈舒憬的耳朵里。
“你们说为什么何家没要沈舒憬，却带走了顾谅？”
“沈舒憬以前不是很得顾谅宠的吗？没想到这次顾谅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以前顾谅还为了沈舒憬拒绝过很多被领养的机会，这次他竟然没有拒绝何家？”
“之前那些普通家庭怎么跟何家比？听说何家富贵得不得了，傻瓜才会拒绝！”
“再说顾谅已经跟着何先生去大城市见识过了市面，当然舍不得回来。换我，我也不回来。”
“照这么说，顾谅故意抢走了沈舒憬被何家领养的机会？”
“谁说不是呢！就沈舒憬最傻，还以为顾谅真心喜欢她。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可不是嘛，就沈舒憬那娇滴滴的样子，有什么好喜欢的。顾谅能看得上她？”
周围人那些难听的议论，沈舒憬听了不少。
可她没有心情同那些人理论，她只是跑过去问院长：“会不会顾谅自己想回来找我，但他没有路费回不来？或者他不认得回来的路？”
沈舒憬不知道顾谅与何先生是亲生父子的关系，但院长知道。
可是院长又答应过何先生，这件事不能说出去。
考虑到顾谅是实打实有钱人家的少爷，沈舒憬跟他这辈子估计再也没什么可能。
所以为了劝沈舒憬早点忘了顾谅，院长只能狠着心说：“舒憬啊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顾谅根本就不想回来呢？再说如果顾谅不情愿，何先生又怎么会领养他。领养这种事总不好强迫吧。”
“……”沈舒憬哑然。
院长继续说：“其实那天何先生告诉我，顾谅去了沪城后很开心，也很向往何家。而且是他自己要求留在沪城不回来的。”
沈舒憬脸色苍白：“……这……这不可能……他曾经亲口说过不会跟我分开的……”
“或许他以前确实不想同你分开。但当他人到了沪城后，见到了繁华的大城市，见到了有钱人的生活，你能保证顾谅没有被迷花眼？要是那时候何先生那时候决定只领养你们中的一个，你能保证顾谅愿意自己回来，换你去？”
“……他，他不会那么自私……”
沈舒憬心里还是信任着顾谅，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当周围所有人都说顾谅不要她了，就连院长也这么说。
沈舒憬变得有些迷茫。
如果顾谅始终不回来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对顾谅的信任还能坚持多久。
时光荏苒，顾谅已经离开了半年。
这半年里，沈舒憬没有顾谅的半点音讯。
有一天晚上，沈舒憬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院长叫去了办公室。
院长递给她电话听筒，说：“顾谅给你打来了电话。”
沈舒憬将听筒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又温暖的声音：“舒憬，你还好吗？”
沈舒憬眼睫轻颤，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顾谅，你在哪儿？你怎么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然而电话那头，顾谅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念着台词：“舒憬，我在沪城过得很好，新家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很爱我。”
“……”沈舒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顾谅仍在继续：“舒憬，我以前没有白宠你，我为你打架的血也没有白流。谢谢你把被何家领养的机会让给我了。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再见舒憬。永别了。”
“嘟嘟嘟——”顾谅挂断了电话。
梦里的沈舒憬怔怔地捏着听筒，泪水已经决堤。
她心里有好多想对顾谅说的话，却没来得及说。
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因为顾谅已经跟她说了“再见”和“永别”。
当周围的人都说顾谅不要她时，她可以假装听不见。
但这些告别的话一旦从顾谅口中说出，她的心瞬间被击碎得一塌糊涂……
醒来之后，沈舒憬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回想起刚才做过的梦，叹了气发了好一会儿愣。
她记得在梦里，顾谅对她说了感谢，跟她告了别，让她能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对他死心。
可现实中，顾谅却一声不吭就走了，留她抱有幻想，却又一次次地让她心碎失望。
沈舒憬忽然觉得，现实比梦境更残忍。
她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摘下了脖颈上那条四叶草项链。
项链的挂坠是粉红色的四叶草，像极了沈舒憬锁骨处的四叶草胎记。
顾谅送给她的时候，说过以后要不离不弃。
如今不离不弃的誓言已经破碎。
沈舒憬将这条四叶草项链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她把所有关于顾谅的记忆也都埋进了心底的最深处，不敢去想不敢去触碰。
就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他……
……
锦兰镇上的中学，生源差，纪律管理不好。
沈舒憬又开始常常被人吹口哨，被跟踪。
尤其是高年级的几个混混，疯狂地追求她，要求和她交往。
一开始沈舒憬提心吊胆地躲着那些人，心里期待着某天顾谅能够回来，替她将那些人打跑。
后来，沈舒憬知道顾谅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会再有人保护她了。
她唯有自己可以依靠，她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来保护自己。
她变得心灰意冷，用冷漠和疏离的外表将自己包裹起来。
她的书包里一直放着一把美工刀。
再有人来惹她，她就敢挥着美工刀跟人拼命。
就像当年顾谅为了她，不顾一切跟人拼命时一模一样。
哪怕这样会弄得自己伤横累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逐渐的，学校里传开，都说沈舒憬虽然长得漂亮，骨子里却冷漠不好惹。
说她急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根本惹不起。
于是那些骚扰欺负她的人，渐渐换了目标，跑去欺负更好欺负的对象。
但曾经那个被顾谅宠得柔弱又娇气的沈舒憬，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漠疏离的沈舒憬。
她曾被最信任的人抛下。
如今她再也不敢相信于人。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表面高冷，心底无比孤单脆弱。
沈舒憬就这样一个人独来独往了好几年。
直到遇见了唐小楸，她封闭的心才逐渐融化。
唐小楸比沈舒憬小三岁，刚来福利院的时候总是被人欺负。
这让沈舒憬回想起了刚来福利院时的自己。那时候的沈舒憬总是被大孩子欺负，是顾谅帮她把那些大孩子打跑。
沈舒憬也帮唐小楸赶走了欺负她的人，就像当年顾谅帮自己一样。
有了沈舒憬的保护，唐小楸认定了沈舒憬，整天“姐姐”不离口地跟在沈舒憬身边。
像极了当年自己整天跟在顾谅身边的样子。
通过和唐小楸的相处，沈舒憬发现，帮助别人比依赖别人更使她安心和快乐。
她也不用再害怕自己被人抛弃。
当然，她不希望唐小楸也经历一遍她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所以她绝不会抛下唐小楸。
她认了唐小楸做妹妹，她会是永远照顾唐小楸的姐姐。
……
回想起过去的事，让沈舒憬觉得痛苦。
她眉心紧皱，唯有在想起唐小楸时才会稍稍舒展。
“舒憬，”何柠打断了沈舒憬的思绪，“当初我没有坚持让父亲领养你，一定害你吃了很多苦。我很抱歉。”
“别说了。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有不领养我的权利。”
何柠却坚持要说：“其实当年我放弃领养你，我也很痛苦。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沈舒憬不是很相信，“你不需要解释也不用安慰我。那些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重要，很重要。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何柠的态度坚持，“舒憬，当年我求过父亲领养你。可我父亲说一旦我们家领养了你，我虽然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但你永远就只能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不得不放弃。”
他生怕沈舒憬没听懂，盯着沈舒憬的眼睛强调说：“我是想要你的，但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你做我的妹妹。舒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