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每当夜深人静时，沈舒憬总是做着与那人有关的噩梦。
一遍一遍地重复经历着被信任之人抛弃的伤痛。
在梦里，她会仰起脸问他：“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他会拉着她的手很认真地承诺：“我不会离开你。我要是走了，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可下一秒，梦里的他就会凭空消失，再也不见。
甚至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留给她。
四年前，那个人不告而别，带走了沈舒憬对生活所有的希望。
当时的她年纪尚小，很绝望。绝望得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后来她慢慢长大，就开始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小时候的承诺，脆弱得不堪一击。我不该当真。
再说，我只不过是曾经被一个信赖的人抛下了而已。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再需要谁的陪伴，也不需要谁的保护。
反正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舒憬？”方妮举起手，在沈舒憬的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们不是要去上体育课吗？”
沈舒憬终于回过神来：“嗯……妮妮，篮球场上那个穿白运动衫的男生，就是高三的何谅吗？”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
“对啊，他就是何谅！”方妮显得有些兴奋，晃着沈舒憬的手臂说，“何谅学长是不是很帅？你是不是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沈舒憬：“他，也还好吧。”
帅不帅，不知道。
当时逆光，没看清脸。
不过幸好，他的名字叫何谅，是个陌生的名字。
好像他还是什么首富何氏的二公子。
那便不可能是当初抛下自己的那个人。
还好不是。
没走出几步，沈舒憬就被人撞了一下。
身材魁梧横着走的校霸李曳靓，挡住了沈舒憬的去路，阴阳怪气地问：“新来的，我听见你刚才说说何谅学长‘也还好吧’。你是不是眼瞎啊！”
沈舒憬语气淡淡地回答：“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靠，新来的你胆子不小，敢跟我顶嘴？”李曳靓的脸拉得老长，伸手就想去推沈舒憬。
沈舒憬反应很快，抬手挡住：“李曳靓，你想干什么？”
李曳靓的脸更黑了。
一旁的方妮见势不妙，赶紧把沈舒憬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李曳靓连声道歉：“抱歉啊，她刚转学来不懂规矩，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方妮一说完，就拽着沈舒憬的胳膊一路狂跑，一直跑到操场草坪，看见体育老师才停下脚步。
“妮妮，你很怕李曳靓吗？”沈舒憬问。
“当然怕啊，”方妮大口喘着气，“不止我怕她，大家都挺怕她的。她家里每年都会赞助学校一大笔钱，校长简直把她当成亲闺女。反正千万别招惹她，惹不起。”
“可我刚才没招惹她啊，”沈舒憬不解，“我只是说了句‘何谅还行吧’。这也不能说吗？”
方妮向沈舒憬科普说：“李曳靓在追何谅学长，她可听不得别人说何谅半句不好。不过，她也见不得哪个女生和何谅学长走得近。总之吧这人就是特别难搞。”
……
另一边，李曳靓看着方妮和沈舒憬逃窜的背影，低头问身旁的女生：“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居然敢看不起何谅学长，你说，她是不是欠顿教训？”
身旁的女生赶紧附和：“她也太傲了吧，是得好好教训一下。”
篮球场上，何谅静静立在篮框下，望着操场的方向出神。
施佑过来叫他：“何少爷，我们都开始上体育课了，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何谅回过神，看向施佑：“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了，但我也不确定。”
“你看到了谁？你那个初恋？”施佑挠了挠头，“可你不是说她在很远地方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应该是我看错了。”何谅自己也这么觉得。
毕竟，她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我太想她了吗？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放学之后，沈舒憬去了沪滨私立中学的初中部。
初中部和高中部其实就隔了一条马路。
沈舒憬接了正在读初二的唐小楸，然后两人一起乘公车回了家。
她比唐小楸大三岁，把唐小楸当作妹妹一样照顾。
沈舒憬和唐小楸两个人，都来自偏远的锦兰小镇。
有一天，从沪城来了个慈善助学组织，说要资助镇上中学里成绩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去沪城最好的私立中学读书。
于是沈舒憬和唐小楸幸运地被选中。
两人不仅被免了私立中学的高额学费，还得到了一笔奖学金。
但沪城是个大城市，什么都贵。
等沈舒憬和唐小楸找了间一居室，付完了租金和押金后，两人的奖学金已经所剩无几。
晚上两人吃饭的时候，沈舒憬说：“楸楸，从明天起，我放学后会去甜品店打工。你放了学就自己回家弄点吃的，不用等我。”
“舒憬姐，”唐小楸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这里房租挺贵的，你一个人打工挣钱多累啊，还是我跟你一起打工吧，这样你可以轻松一点。”
“你不用担心我，”沈舒憬把好吃的菜都推到唐小楸面前，“你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我们从小镇过来大城市读书，你的功课跟得上吗？”
“我的功课还真有些跟不上，”唐小楸郁闷地嘟起嘴，“我这两天听课就跟听天书一样，好多内容都听不懂。舒憬姐，你上课听得懂吗？”
“……”
沈舒憬愣住了。
她想起课上老师讲的好几道例题，自己还没搞明白。
两秒后，她才抬眸看向唐小楸：“我还行，你不用担心我。”
唐小楸若有所思地说：“想当初我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我可是年级第一。就算现在我在班上成绩落后，努力一下的话，我应该很快能赶上来吧。”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唐小楸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脸上的郁闷也渐渐消失。
很快，唐小楸就开始兴奋地聊起学校的见闻：“我听同学说，你们高中部有个很帅的校草学长，名叫何谅。舒憬姐，你见过他吗？他是真的很帅吗？”
“何谅？”沈舒憬忍不住皱了下眉。
怎么又是他！
在学校里的时候，班上的所有女生都在谈论他。
万万没想到放学回家后，居然还能听到他的名字。
怎么感觉这个人有点阴魂不散啊……
“我，没有见过他。”沈舒憬说。
也不算说谎吧。
毕竟当时逆着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四舍五入，差不多约等于没见过。
唐小楸叹息说：“哎，本来还想问问你那个何谅学长是不是真的很帅……不过你没见过他也不打紧，我打算和同学找个时间，遛到你们高中部去偷看何谅学长。”
“啊？你要来我们高中部偷看他？”沈舒憬不是很理解，“楸楸，你要是有时间应该用来学习。我们能有机会来大城市读书，多不容易。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唐小楸挠了挠头：“舒憬姐，学习是重要。但若是只知道闷头学习，连校草是谁都不关心，会和同学没有共同话题，会很容易被同学排挤的。”
沈舒憬：“……”
午夜。月色微凉。
何谅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无法平复心绪。
刚才又梦见她了。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可惜醒来却是一场空。
好想她。
想她想到不能呼吸。
想她想到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