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32.醋精各人心机
在房间里守株待昭昭的，正是秦令雪。
从方才没有看到他开始，陆昭昭就有预感，回来果然——这人就在房间里蹲点她，虎视眈眈的，而且她也基本能预料到他的反应了。
也不等他做什么，上前两步，伸出胳膊：“抱抱？”
秦令雪：“……”
小徒弟这么上道，他就是有气也无处发了，上前把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却很小心，她肩膀的伤还没好全，他一直记得。
“陆昭昭，”他说：“你——”
“最喜欢你啦。”
他话都没说完，陆昭昭已经条件反射：“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你！妖修们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个！”
“……哼。”
徒弟都学会抢答了。秦令雪心里有点宽慰，更多还是不爽：“真想……”
“嗯？”
【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好。】
话到嘴边，秦令雪也知道，这想法太小孩子气。就像孩子不愿意分享自己最爱的玩具，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的想法要无理取闹得多。
陆昭昭是他的徒弟，但也是独立存在的人。他是无法把她藏起来，只让她看他一个的。
她会难过，他不愿她难过。
但是——
酸，是真的酸。秦令雪不觉得是自己小心眼儿，而是徒弟未免太受欢迎！要说别人喜欢她，那倒是也还没什么，他徒弟这么好，小兔崽子们又不是瞎，喜欢她很正常的。
——当然，狼子野心的，该揍还是要揍。
所以，关键问题在于，小徒弟心太善，人太软。连魔修都能放，说不定会被谁拐去……那他哪接受得了？于是看谁都是假想敌，一群妖修也没跑。
小兔崽子，通通噶了。
宝贝徒弟去小兔崽子窝里做客，还不要他跟……秦大螃蟹焦虑得在飞舟上踱步了几百个来回。最后干脆在房间等……此刻才安心下来，带着一抹醋意、焦虑和委屈。
“你都不让我跟。”他说。
陆昭昭：“我那不是怕你……”
秦大螃蟹上头可很难说能干出什么事，再说他没去就已经这么醋了，去了还不打翻醋坛子？可怎么办呢，这个大醋精是自家师父，只能哄着咯。
她就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跟哄小孩儿似的：“下次带你去，好不好？”
“……你还这么晚才回。”
大醋坛子不依不饶：“妖修那儿就那么好玩？你甚至没回来吃晚饭！”
陆昭昭：“呃……”
实话说，吸毛茸茸还是快乐的，而且小崽子们化形之前都要吃东西，有的没辟谷完毕，所以那边也有晚饭。
一个不留神就……她忏悔一下：“也……也没那么好玩。”
没那么好玩，意思就还是好玩咯？
秦令雪放开她，一双瑞凤眼盯着徒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从储物袋里摸出什么塞进嘴里。
然后——把尾巴一甩：“摸。”
陆昭昭：“……”
这是光醋毛茸茸还不够，干脆自己变毛茸茸来争宠了是吗？！！
眼看着醋意十足的大螃蟹都醋到变身睚眦任撸了，陆昭昭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小心眼——
但是，当然，这样的他，也很可爱。
所以，如他所愿。她伸手摸摸尾巴——手感不太好，睚眦的尾巴毛偏硬，有点扎手；于是他低下头，任由她抚摸那对晶莹剔透的龙角。
这个手感不错，凉丝丝的，很光滑，在夏天手感一流，忍不住多摸两下。秦令雪也任她摸，在别人面前明明冷傲非常的第一剑修，在她面前却收敛起全部锋芒，心甘情愿低下头去，只想让她摸得更顺手一些。
摸摸……摸摸……夹杂着门外蛋黄酥挠门的伴奏。可怜的蛋黄酥……陆昭昭听到了，可也不敢放它进来，只能委屈它一下下……
撸龙角是好，不过摸了一会儿，陆昭昭就没劲儿了。想缩回手，看到少年不满地睁开眼：“怎么不继续摸了？”
陆昭昭：“……”
这得摸多久才能满意啊——她今天的撸毛茸茸含量已经超标好多啦！！
但大醋坛子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她也没办法。只能再摸摸……“可以了吗？”
“再摸一会儿。”
再摸摸……“可以了？”
“再摸一下。”
陆昭昭胳膊都酸了：“再摸时效都过了啦。”
“那就再吃一颗。”
陆昭昭：“……”
陆昭昭：“蛋黄酥要把门挠烂了。”
不过说起蛋黄酥，从刚才起一直听到的疯狂挠门声，现在好像突然消声了。陆昭昭正觉得有些奇怪，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门外传来温影承温和的声音：
“打扰了，小师妹……小师叔在你这儿吧？”
意识到秦令雪在陆昭昭房间的，不止陆昭昭自己。毕竟除了玉怜香几个后来者，以及滤镜糊眼的祝青燃，亲友们是非常了解陆昭昭这个师父的德性。
但孟锦迎几个就是担心也不敢管，只能温影承出面。而温影承……当看到疯狂挠门的蛋黄酥时，就知道猜测的真实度了。
他等了一会儿，门开了。少年脸上的表情很不爽，发丝有些凌乱：“干嘛？”
“也没什么，”安抚着暴怒的蛋黄酥，温影承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只是提醒一下，很晚了，师妹需要休息。”
言外之意，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在人家小姑娘房间里磨蹭打扰人睡觉了好吗？？
秦令雪：“……啧。”
烦死。把这人揍一顿，他能不能闭嘴？第无数次，秦令雪感到拳头痒痒，但想一想，首先——温影承这个人死板得很，就算打他也不一定有多大用；其次——
小丫头偏心温温师兄到九霄云外，他敢出手，她少不了拳打脚踢再咬几口……
虽说他也不怕那小猫抓的几下，但惹她生气，那还是算了。
蓄势待发的拳头，又默默按下去。秦令雪一脸不爽：“……知道了。”
“嘭”的一声，门板在温影承面前被甩上。温影承好脾气地退了两步，也没走，安静地抚摸着一连串猫猫骂的蛋黄酥；直到过了一会儿，秦令雪走出房间。
瞪了他一眼，脚步踩得很重地离开了。再然后，房门又一次打开，露出个粉色的小脑袋。
“温温师兄，蛋黄酥？”
蛋黄酥在疯狂猫猫骂。
从陆昭昭把它重新接回来，它就一口气不停地在骂。叽哩咕哝的，也不知到底都骂了什么，不过想也知道大概是“秦老贼不得house”之类的优美猫猫话。
陆昭昭哭笑不得，等它骂累了，递口水：“累不累？人都不在这儿，你骂他做什么用呢？等等，该不会也在骂我……”
蛋黄酥：“喵嗷嗷？”
小猫睁圆了湛蓝的眼，仿佛在疑惑，过了两秒钟，同情地拍了拍契约者的手背。
——可能是因为看多了陆昭昭被秦令雪指导练剑还下锅煮（炼体），在它的认知里，陆小朋友也是被秦大魔王霸凌的倒霉蛋儿。
骂是不会骂的，同病相怜，他们是战友！
安抚安抚，又十分委屈。小猫咪忍不住在“战友”手边蹭来蹭去，“咪呜咪呜”很委屈地撒娇。
吃货猫平时很少发出这种声音，呜呜咽咽像小奶猫，简直委屈死了。陆昭昭有被可爱到，把它托起来盘一遍，又吸两口。
“吃不吃蛋黄酥？”
“喵嗷！”
精神抖擞。
……这就是物似主人形吧。大概。
次日，陆昭昭在雨声中醒来。
许是半夜开始下的雨，到天明也没停，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些许阴暗。
这样的天气，她忍不住多睡了片刻。起来时有些晚了，打着哈欠来到餐厅……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没忍住退了出去，又重进一次。
……好吧，不是在做梦。
揉了揉眼睛，她大为迷惑：“你们怎么……商量好的？？”
是的——在坐众人——不说没来的那几个——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是兽耳形态。
陆昭昭，大为震惊，差点以为这游戏终于出bug了。而在场众人的心情……嗯，也是十分无语。
就是说，昨天看她很喜欢毛茸茸的样子，于是难免有那么点小心思……谁想到连环撞车，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此时，唯一一个没有兽耳的人智珠在握地微笑起来：“阿离，早上好。你散下头发的样子也很漂亮。”
陆昭昭不好意思地挽了挽鬓发，没说是因为起晚了怕错过饭点才没做发型：“香香，早上好，大家，早上好！”
玉怜香：“……”
行吧，香香就香香吧，至少比玉道友强……姑且还算能接受。
迟星文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玉怜香怜悯地看了眼他的狼耳朵。
果不其然——身为众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兽耳的人，玉怜香十分自然地吸引了陆昭昭的注意力，她很顺便地就坐到了他身边的空位上：“大家今天怎么都……？”
两面包夹了方之茂的韩继和孟锦迎：“……”
被自家师尊和茫然祝芝芝包夹的迟星文：“……”
秦前辈！！你快过来管管这个人罢！！
“谁知道呢？昨天见了妖修，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罢。”
玉怜香笑眯眯：“看来大家都挺喜欢这个状态呢，阿离喜欢吗？”
陆昭昭：“呃……”
昨天之前是挺喜欢的，但昨天毛茸茸过量现在有点……这也是为什么她下意识坐到了玉怜香身边，兽耳ptsd……
众人：“……”
陆昭昭不想伤人心，勉强道：“还是很可爱的。”
众人：“……”
玉怜香，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其实本来他也想过一下下，毕竟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但是——很快，聪明的玉公子又想到陆昭昭被毛茸茸海吓到的模样，迅速打消了主意，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但聪慧如玉公子，怎么可能只领先这一步呢？他自然地给她倒杯茶水，又俏皮地眨眨眼睛：“要不要看点有趣的提提神？”
“什么？”
陆昭昭的好奇心，和蛋黄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什么有趣的？”
“什么有趣的呢？”
玉怜香歪歪头，一对雪白的兽耳从他发间弹了出来；但下一刻，那对耳朵就变成了黑色；再下一刻，又变成一对鹿角。
粉发少女睁大双眼，看起来和她肩头的小猫咪如出一辙，澄澈的瞳孔里满是好奇与惊叹：“这是……这怎么……！我可以摸摸吗？！”
“自然可以。”
玉公子笑眯眯地微微低头，任她抚摸。陆昭昭礼貌地摸一摸，觉得和鹿角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可是，他又没有吃兽耳糖，而且兽耳糖也不是这个效果呀？？
“虽然没有吃兽耳糖，不过和那个的确有关。”
玉怜香愉快地笑着：“之前你不是给了我一些糖果？我回去研究了一下，琢磨出了能达到类似效果的法术，还能有多种变化……怎么样，想不想学？”
“想！……可以学吗？”
“没什么不可以，本就是从你那里得到的想法，况且也不是很难，阿离这么聪明，定很快就能学会了。”
愉快交谈，明明大家都在一起，玉怜香已经完全把小姑娘带到他那边去了。孟锦迎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掏出灵犀玉牌，正想呼唤秦令雪来个降维打击——
“嗯？昭昭起了？”
温影承正端着东西过来：“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叫你……今天做了虾饺和奶黄包，你要吃哪个？”
温影承一进来——而且是无兽耳版本——还端着好吃的——陆昭昭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过去：“都要！都要！”
“好吧，都要。那豆沙包呢？”
“也要！”
快乐早餐时间。无论是谁，最终都败给奶黄包、豆沙包和虾饺。不过玉怜香已心满意足：各种意义上来看，他都赢过这群小孩子太多了。
咳。不过欺负小孩子没什么乐趣，对玉公子来说，最头疼的麻烦果然还是……
“这就起了？我前头去看，以为你还得睡一会儿。”
俊美少年大踏步进门，白衣上还带着些许外界的潮气，但灵力光辉微微闪烁，便又恢复了干爽。秦令雪拉过椅子坐在陆昭昭身边：“这什么？馒头？”
“包子——甜的。”陆昭昭说：“你去哪里啦？一大早就跑出去？”
“昨晚又来了两艘飞舟，我看你没起，过去看看。”
秦令雪捏起个奶黄包，无视蛋黄酥的“哈”声：“是御灵宗和万佛殿的人。没跟他们打照面，过会儿那边可能会来人打个招呼什么的。”
“御灵宗和万佛殿呀？”
陆昭昭刚才也远远看见了多出的飞舟，但没想到其中一个是万佛殿。御灵宗离得近好说，桃源山是很多妖修想看“超好看小姐姐”长啥样才提前出发，万佛殿可是远在北俱芦洲，怎么也会来得这么快？
“阿离有所不知。像这类修仙界比较重要的盛事，万佛殿弟子常常提前来到，协助天道盟处理诸多事宜，除了这类秘境开放的情况，包括灾年赈灾、救济之类……他们多半都会插手，算是一种修行。”
玉怜香轻声解释：“所以万佛殿弟子在各类活动中都会到得比较早，也较为热心。也因为他们的传承最是需要功德……”
噢。陆昭昭明白了，打工人——工资是功德，因而热心助人。这样会不会功利心太重？但话说回来，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摆脱功利心，是否也算磨砺心境？
不好说。陆昭昭不太了解万佛殿，她对和尚不是太感兴趣……
秦令雪叼着奶黄包，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不过他回来时，兽耳糖的时效已经过去，放眼望去一片正常，玉怜香也不动声色……只得又狐疑地收回目光。
“飞舟上待着也挺没意思。”他说：“过会儿要不要下去走走？”
陆昭昭咽下虾饺：“可是下着雨呢。”
“跟我一起还怕什么雨？”
“是哦……”
陆昭昭想了想，看向其他人：“大家要一起下去走走吗？”
秦令雪：“。。。”
最后没去。各种意义上来说，下雨天给人的感觉都是适合在家宅着。睡一觉，喝杯热咖啡……噢，这里没有咖啡，那就热花茶。
御灵宗和万佛殿的人果然来打了招呼，但陆昭昭就没出面。下午的时候，花家和杏林谷的飞舟也到了。苏栗衡倒是过来露了个面，可惜这次他要在自家宗门那边当“班长”，没待多久就回去，还带走了萧聿和花容时。
再次日就更热闹了。一夜之间飞舟林立，有离得近消息灵通的散修也在陆续赶到。林地里热闹起来，陆昭昭和朋友们玩桌游的间隙往下一看，人来人往很是喧闹。
今天雨也停了。
“一张桃花。”
陆昭昭把牌打出去，瞥一眼窗外，整个人都震惊了：“那是御灵宗弟子吧？？怎么还有牵着鱼的？？”
御灵宗弟子穿着浅蓝白的门派服，很好辨认。宗门特色是契约灵兽，各个都是御兽师，所以常见他们身边跟着各种各样的灵兽。
但牵着一条鱼的……这还真是头一次见。应该也是某种灵兽，在水晶做的水缸里吐泡泡，其主人在水缸外栓了条绳子，下边固定了轮子……真实溜鱼。
陆昭昭：“……”
见识了修仙界的物种多样性。
“嗯？”
玉怜香看了一眼，倒是不惊奇：“正常。御灵宗弟子养什么的都有，还有会走路的鱼之类的……听说专养水生灵兽的一脉还研究出了很多类似这种水缸的道具，毕竟这些灵兽出门带着不太方便……”
陆昭昭：“……倒也是。”
虽然有亿点怪……唔，理解并尊重。
她托着脸又看。下面虽然忙忙碌碌来来去去很多人，但看服饰还挺泾渭分明。都是跟宗门/家族来的，自然都穿着代表身份的服饰，望下去一眼可知。
绿色佩戴着药囊的是杏林谷，浅蓝白色是御灵宗，深蓝是天机阁……
万佛殿不用说，就算不管衣服，一个二个也脑袋锃亮；妖修则着装不统一，但特点非常很明显；而那阴阳黑白二色的……
嗯？那不是他们天衍宗的吗？！什么时候来的？！
牌也不打了，陆昭昭站起身来，在窗口就用力向不远处熟悉的众人挥手：
“麒麒——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