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万法雷劫将至
与此同时，同在飞光镇附近，六个少年人的气氛却比较沉寂。
相比起那些不明所以的好事者，他们可以算作“亲历者”，更清楚如今局面的来由。但六人却怎么也热闹不起来，因为被卷入其中的，正是他们的好友。
——知道是传承出世是一回事，同伴在面前消失，又是另一回事……
孟锦迎尤其消沉。
可能是因为她离得最近，面临的冲击最大，即使过去了一天，她也不是很有精神。对于孟大小姐来说，这情况属实比较少见，因为她总是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是高傲的大小姐，现在却抬不起头。
……昭昭不在。
昭昭不在，她就没了几分精神。更何况，她就那么消失在她眼前？确实有因此受到打击，有点茫然，有点无力……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而带有薄茧的掌心。
……这双手在当时，什么也没能抓住啊。
明明就在身边的……却没能抓住她。理智上孟锦迎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可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要是能再快一点，能再早一点发现，是不是情况会有所改变？
也不是说要陆昭昭错过机遇……孟锦迎只是想，如果能和她一起就好了。
陆昭昭人傻傻的，不是那种愚笨的傻，只是孩子气，想不到许多事，总让人担心……虽然后来祝芝芝也跟进去，但两个傻孩子在一起，能顶什么事？
虽是不得了的传承，可不得了的传承，试炼也非同一般吧？她真是担心这两个人，会遇到什么，又能否安然无恙……
可再担忧，好似也做不了什么。
挫败中带有一丝迷茫。孟锦迎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叹息起来。
营地的另一边，男孩子们的氛围也没有很好。苏栗衡拿着本医书，却实在看不进去；方之茂默默收起不知第几张被画废的符纸，而韩继坐在那里，掌心握着一个小木雕，不自觉地用指尖摩挲。
小小的木雕，也就掌心大，是只憨憨的小猴子。这样可爱的木雕禁步，显而易见是陆昭昭的手艺，先前方之茂生日，她送了一个猫咪禁步，韩继吃醋也想要，于是之后他过生日，陆昭昭就送了个小猴子。
韩继不太懂，为什么是小猴子？陆昭昭说因为神似……所以他哪里像猴子？但不论如何，陆昭昭送的礼物，他是十分珍惜，从收到就随身佩戴着，不知道有多臭美。
这会儿也不自觉握在手心，就好像陆昭昭还在身边似的。
“……也不知怎样了。”他低声说：“昭昭的伤还没好呢。”
之前受的伤都没好，就被卷进秘境。虽然秦师叔祖说是危险性最小的传承秘境，可再安全的秘境，也会有危险的。
平心而论，韩继知道陆昭昭底牌很多，人也聪明，出事的概率太低太低……可这不意味着他不会担心。况且……他也是眼睁睁看着她消失不见的啊，对于一个妹控来说，这也太可怕了。
……无法安心。
不看到她，不确定她安全无虞，他无法安心。想来其他人也是如此，否则苏栗衡的书不会拿倒，方之茂不会连废几张符纸，孟锦迎不会异常消沉，沈素书也不会格外沉默。
几人里唯一淡定的就是祝青燃。不过他的淡定，不能说他不关心陆昭昭，只能说他作为秦令雪迷弟，只要偶像在，就发自内心不觉得会出问题……
韩继叹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个选人标准？”他真不懂：“看不起风灵根是吧？？”
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挑了昭昭和祝芝芝啊？！不是说眼馋，也不是说对她俩有意见……韩继的想法和孟锦迎是相似的：如果能和昭昭一起进去，多少能照顾她几分。
可惜，结果是队里两个傻白甜给选走了……这秘境到底按什么标准选的？总不能是看脸吧？！
“你好吵。”方之茂忍不住道。往日冷淡的眉眼，显出一点烦躁，显然是静不下心：“到底在嘟囔什么？”
“嘟囔没用是吧？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韩继也很烦，摩挲一下小猴子才冷静一些：“我就是……我静不下来。”
满脑子都想着，昭昭怎么样，昭昭还好吗……根本什么事都做不来。忍不住自己嘟囔几句，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没烦躁得想找个异兽打一架……
方之茂还想说些什么，苏栗衡把书一合：“我去沏些静心茶，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些。”
他起身去沏茶，让气氛稍有和缓。方之茂沉默片刻：“……抱歉。”
他垂眸：“我只是……我也有点烦。”
“……没什么。”
韩继也长出一口气：“……都一样，我懂的。”
方之茂“嗯”了一声，说：“我卜了一卦，她们两个会没事的。”
韩继：“……你什么时候学的卜卦？？”
“刚才。”
方之茂说：“实在心神不宁，就按书里试了下。”
韩继：“……”
这靠谱吗？
他想了想：不靠谱也得靠谱。昭昭吉人天相……绝不会出事。而他作为朋友，作为哥哥……只要迎接她凯旋就可以了。
说不清是自我安慰还是如何，这么一想，倒是确实冷静了一点。韩继站起身来，开始忙碌，方之茂有点困惑：“你做什么？”
“给昭昭做饭。”
韩继说：“她还不知要在秘境里待多久，秘境里也不知什么情况，未必能吃上热饭。我给她准备好，出来就能吃了。”
方之茂：“……”
不是，等等，先不说现在做饭陆昭昭吃不吃得上……韩继那手艺，做出来的玩意儿能吃吗？！
粉发少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我也来一起吧。”
“哈？我自己就行了，昭昭肯定更想吃我做的饭……”
“不，我觉得还是我来比较靠谱……你真的能把食物弄熟吗？”
“？？？？？你小子是不是想打架啊？？？”
“阿嚏！阿嚏！怎么回事？谁在念我？”
陆昭昭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阿迎……阿继……还是师父？”
此时此刻，她已经把那n分之一的万化传承拿到了手。
花了多长时间，她也不知道。信息量是挺大……
至少梳理下来，陆昭昭觉得，选择万化传承是正确的，因为这个万化传承……它写作万化，读作copy……
是的，所谓的万化传承，简单来说，就是copy忍者。
万化道人语：“可万化世间之技。”翻译一下，就是学会了万化神通，就能在达到一定条件后，复制别人的能力、技能、法术甚至功法，并加以改良，化为己用。
限制很少，效果很牛，不输飞光传承。同时陆昭昭也明白了，万化道人比她之前想得还阴：他不仅借鸡生蛋，还是过来先把人家的时间传承给“万化”到手，顺便借巢留了个传承……
属实赢麻了……
当然，陆昭昭所得到的，仅仅是几分之一的万化传承，另外还有至少四份。不过目前所得到的能力，也还算是不错。
【万法秘卷】［特殊］：万化传承的重要法器，仅万化传承所有者可使用。持有本道具，在拥有某种充沛力量的特定地点或特殊情况下一定时间，可随机获得一种与该力量相关的技能。
这是玉简和羊皮卷融合形成的道具，看起来像是一本书卷，是万化传承者的专属法器。看描述可能还有点稀里糊涂，但是简单来说就是——
待在冰元素浓郁的环境里，就可能得到冰系相关技能；待在火元素浓郁的环境里，就可能得到火系相关技能。
放到现在就是：只要她在飞光秘境待一会儿读个条，就可以copy一个时间类的技能走……且不限次数，只是同一个地点获取技能后会有一个比较长时间的冷却。
陆昭昭：“……”
这是什么……万化道人先过来薅一把羊毛，再借腹生子，再让传承者薅一把羊毛？飞光秘境都要给薅秃了……
看了会儿【万法秘卷】，陆昭昭决定给它起个别名……
嗯，就叫你“薅羊毛神器”吧。
蛋黄酥：“喵？”
小猫猫好奇，踩了踩万法秘卷。陆昭昭把它提溜起来放到肩膀上，又把万法秘卷拿起。
犹豫一下，她面向当年万化道人留书玉简所坐的位置，后退几步，恭恭敬敬鞠躬三次。
行礼——是接受传承，理应恭敬；没有跪拜——是因为正经师父秦令雪都没让她跪，她虽不介意，却不好越过他去。
因此，深深鞠躬，以表诚意。万化道人可能不会知道，但陆昭昭多少心情坦然。
三鞠躬毕，传承也到手，石室没什么特别，陆昭昭就不打算停留了。
这座石室虽然安全，但相对独立，不受时间之力影响。陆昭昭才到手了万法秘卷，很想试一试，但只有离开这里，回到飞光秘境的正常区域，薅羊毛神器才能正常运行。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要做的事……
陆昭昭揉了揉肚子：“蛋黄酥，你饿不饿？”
准确地说，她也不是饿。只是来秘境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突然有一点嘴馋……
蛋黄酥也一样，它是个假猫，懂什么饿肚子，但听到吃的就精神，大声地：“喵喵喵！”
“我还有食材，我们下个火锅？”
“喵嗷！”
“你还要藤椒……你想着吧。明知自己吃不了辣……啊！有羊羔肉，我们下羊肉粉丝汤怎么样……”
秘境之外。
秦令雪靠在树上，闭着眼睛，指尖有节奏地在手臂上轻轻敲打。当敲到第五万零一千三百四十二下，少年睁开双眼。也恰在此时，天际有一道流光坠落而下，伴随着一道笑盈盈的声音：
“哎呀秦师兄，你风采不减当年啊～”
终于等到人，秦令雪松口气，却又很不耐烦：“少废话，来得太晚了！”
“哎呦哟，这可真是冤枉人，我从接到消息就日夜兼程，累死累活才这么快赶到……你非但不给我辛苦费，连口茶水也没有，小气吧啦，怪不得昭昭姑娘不惜得搭理你。”
司空琢跃下飞剑，屈指一弹剑身，银蓝色的长剑便漂浮于他身侧：“此前说得不明不白……昭昭姑娘进秘境了？莫非是大凶之地？”
“你才大凶之地，咒谁呢？”
秦令雪撇了撇嘴：“睁大眼睛看看，传承秘境——飞光传说听说过没？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了。”
“哎？还真是！这秘境真的存在啊？”
这事儿对于司空琢也算得上稀奇。飞光传说流传许久，在司空琢年轻的时候，也是来寻找过的，结果么……看他现在的表现就知道，当年是无功而返。
因此探查一番，也啧啧称奇：“该不会真和时间有关？这可厉害了……昭昭姑娘是被选进去了？那以她的聪明伶俐和好运，拿到传承的几率可不低，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是好事啊。”
时间传承……他都要有些嫉妒了。不过都到渡劫期，自身的道已经很明确，也不贪这一个两个不知能否用上的传承……比起贪婪，司空琢其实好奇心要更多一点。
“我说，秦师兄一路发了上百条消息催我过来，总不至于是让我看看热闹……”
司空琢把目光放在秦令雪身上：“所以……说说看？”
秦令雪沉默片刻，感觉有点别扭，但还是说出口：“……帮个忙。”
“什么？”
秦令雪恶狠狠瞪他一眼，稍微抬高一点声音——但不会比蚊子哼哼的声音更大：“帮个忙！”
司空琢：“……哈？”
他并非刻意逗弄而询问，也不是没听清秦令雪的话——渡劫期修士可是很耳聪目明的。之所以再问一次，又如此惊讶，是因为司空琢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秦令雪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你……你是假的秦令雪吧？？”
白发少年后退两步，见鬼了一般，目光惊疑不定：“你把我秦师兄弄哪儿去了？！”
秦令雪：“？？？？？”
他忽然手特别痒痒，很想把这个人先揍一顿……
“嘶……等等，让我捋捋，让我想想。”
司空琢也不笨，结合情况，没一会儿就猜出了秦令雪的意图：“……秦师兄，你该不会是想强行打开秘境？”
秦令雪握了握痒痒得想打人的手：“嗯哼。”
“……为什么啊？？”
司空琢是真不懂了：“虽然不是不可能……但费时又费力的，还不定有什么回报……你秦令雪不是眼馋这份传承的人吧？等等，莫非是为了昭昭姑娘？”
这也说不通啊……“是不是昭昭姑娘有什么危险？”
“啊，那倒没有。”
秦令雪很干脆：“她身上带着十多件实用法器，其中防身的五件，最高可抵挡大乘期的攻击；攻击型的三件，最高可释放渡劫期的法术；各种辅助类型七件，有能定身敌人的，有能恢复伤势的……还有一件先天灵宝跟随，我留下的标记也未被触动……”
司空琢：“……”
秦令雪：“……？”
司空琢：“……”
白发少年沉默片刻，很真诚：“你怎么不把天衍宗护山大阵也给她算了。”
听听他这是人话吗……十多件实用法器全副武装！这不是担不担心陆昭昭安全性的问题，而是需要担心陆昭昭会不会把其他对手连着秘境一起扬了的问题……
“给她护山大阵做什么，我又不是疯了。”秦令雪莫名其妙：“那东西也给不了人啊，那么大一个……倒是去年我又送她一件首饰，铭刻了剑阵，有十二种变化……比护山大阵实用得多。”
司空琢：“……”
怎么回事……这个人是秦令雪吗？秦令雪是这样的吗？？？
该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再三确认，看得秦令雪烦躁恨不得先跟他打一架，司空琢才收起将信将疑：“你真的不是疯了？有徒弟的男人就这么不可理喻吗？”
不懂啊，秦令雪如今到底是怎么个脑回路？怪可怕的，司空琢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陆昭昭之前想偷跑了……
噫，当了师父的男人，恐怖如斯！还好他们玄天剑宗剑尊为了保持超然地位，不能收徒……
“你、帮、不、帮？”
眼看再拖下去，秦令雪要先上演全武行，司空琢撇了撇嘴：“帮，秦师兄的忙，自然是要帮。”
虽然还搞不懂，但是……噗嗤。秦令雪跟他求助哎……这不得大大的帮，然后之后大大的嘲笑？这个把柄落他手里，司空琢可以笑他一千年……
赚到！
不过，司空琢也不是没仔细考虑：“帮是要帮，但得考虑几个问题。比方说……强行进入会被秘境判定为入侵，会不会影响到昭昭姑娘？传承试炼被打断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这种事情我难道考虑不到？”
秦令雪翻个白眼：“那可是我徒弟……我已经研究过了，从这里……这里入手。能把影响降到最小。我们都是冰灵根，本就在封印、凝固、延缓方面有所长处，一同出手，足以拖慢秘境的反应时间。”
这一天多时间，他也不是光发呆，已经仔细考虑过：“这样穿行过去再加上一些手段，影响试炼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影响也不会有大问题。我进去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更好掌控局面。”
简单来说，不清楚徒弟的情况，只能干等……这不是秦令雪的风格。他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也是个很爱掌控局势的人，所以进入秘境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确定徒弟的安全，并确保徒弟的安全。
顺利的话，他进入其中，不会引起任何变化，也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仅仅只是找到徒弟，然后悄悄跟着保护她……仅此而已。
哦，如果她想要传承，却没能拿到，那他也不介意出手拿下，给徒弟玩。
就这么简单。
作为一个合格的师父，为了保护徒弟，做到这一步，不是理所应当？有问题吗？秦令雪觉得，完全没问题！
他真是个好师父！
司空琢：“……”
虽然感觉完全不可理喻，但鉴于能拿到秦令雪一个人情，司空琢还是挺乐意帮忙。遂相当配合，还有点感慨：
“秦师兄，我们上次合作，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秦令雪莫名其妙：“我们有合作过？”
司空琢：“？”
“哦……你说天魔之战。那个也叫合作？”
只不过同一阵营……各打各的。他俩都是各自为战的风格，关系也相当差，是真没有联手过……
“好吧。秦师兄说不算，那就不算咯。不过这么说来，这次联手就很值得纪念了。”
司空琢感叹：“昭昭姑娘知道，定会十分惊讶……等等，那是什么？”
秦令雪也有所感应地抬起头来。只见天边聚拢起层层阴云，天色一下黑沉下来。
这并非天气骤变，阴雨将至……因为那黑色的云层，对秦令雪二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是正在酝酿雷劫的劫云！
“附近有人渡劫？等等，这个位置……”
司空琢有些惊疑：“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就是……”
二人一同把目光，投向了连接着飞光秘境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