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阿修生日彩头
阿修哼着歌回到房间，果然瞧见青年还盘膝坐着修炼：“给你带了点心，要不要吃？”
黑发青年睁开双眼：“……我不记得以你我的修为何时需要进食。”
“你这人忒没眼光，这可是我新朋友鼎力推荐，说特别好吃的。”
阿修“哼”了一声：“你不吃我吃。早晚饿死你个木头。”
“木头”：“……”
青年闭上眼睛：“……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少惹是生非。”
“你待在房间里倒是不惹是生非，闷都快闷死，真没趣。”阿修撇撇嘴：“没我带路、打听消息……你在修仙界寸步难行。这会儿念我惹是生非……嗤。”
他抛了块点心进嘴：“嗯……挺甜。还是我新朋友对我好。”
“……”
青年动了动眼皮，还是没睁开：“……注意分寸。”
“瞧你说的，好像我会对人家做什么似的。”
阿修抱怨道：“我们是魔修，又不是魔头？那小姑娘有趣，我还没玩烦的。”
青年真不想搭理他，毕竟和不明真相的外人不同，他俩算是知根知底，否则也不会结伴同行。但是……当然，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不如说对于魔修而言，“朋友”可不是什么寓意好的词汇。
他不吭声了，阿修也自觉无趣：“就说懒得跟你这木头出门，活像个锯嘴的葫芦。要不是那半块令牌在你手里……”
他忽然打住：“得。懒得跟你废话，我再出去转转。你要是出来，记得戴上头巾和……哦，【蒙昧】和【启灵】，别露馅哦。”
他挥一挥手，叼着糕点又出了门。屋中的青年仍闭着眼，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修魔】（修炼速度+100，渡劫死亡率+100，魔修专属）
陆昭昭看了一会儿，关上界面。觉得很惊讶，但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像修罗教那恨不得遮得妈都不认识的装扮，的确很适合用来掩饰魔修脸上的花纹。
魔修魔修，天地共弃之，从堕魔的那一刻起，脸上就被天道烙下魔纹，寻常手段难以遮掩，渡劫死亡率也奇高……太好认了，所以平时非常少见，大部分都窝在魔域自生自灭。
但作为《寻仙录》或者说修仙界重要的组成部分，魔修哪怕是不出面，在玩家中也还挺受欢迎。毕竟魔头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带感……
陆昭昭也没想到，在凡人界没遇到魔修，去飞光海峡却撞上了。
但她也没有想揭穿、举报什么的。一来她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发现的，二来……她对阿修的印象还不错。
——魔修也不全是坏人。
就像修士也不全是好人，一个集体总有些个体是不同的。像杀妻证道、夺舍他人、滥杀无辜……而堕魔的，当然算得上“恶”，在天道盟通缉令中榜上有名，死不足惜；但父母是魔修而生来堕魔的、被魔气污染被迫堕魔的……如果他们没做过什么坏事，也要喊打喊杀吗？
未免太不公平。
天道盟其实也没管那么严，除了通缉令上的魔修是必杀，其他魔修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实际操作起来，情况就比较复杂……唔，总之魔修还是很少出来走动，或者说出来也不太会被人发现。
当然，陆昭昭也不会因一面之缘的些许好感就放松警惕，毕竟阿修的特质里明明白白有一条【骗术师】……所以她心中有底气的原因，是她知道老秦同志正加班加点往她这里赶。
秦令雪的武力值，哪怕没有飞泉在手，在整个修仙界也十分能打。阿修这种出门还要遮遮掩掩的魔修，在他面前一点也不够看。
所以……陆昭昭估计一下，只要她给秦令雪释放一些所在方位的消息，安全性就绝对有保障。
到时候……是朋友就把酒言欢，是敌人就拔剑看看……稳得很。
陆昭昭想：她还是挺聪明的么！
魔修和小姑娘，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盘。到底谁比较稳的呢？反正第四天灾是不会输就对了。
甭管小心思如何，他们相处得倒是挺融洽。阿修是个很健谈又会开玩笑的人，陆昭昭也是公认的有趣小孩，两人碰一起就像捧哏遇上逗哏，还挺聊得来。
没几天，俨然就成为不错的“朋友”。当然，不可避免的，阿修也见到了陆昭昭的小伙伴们，确实有让他惊讶到：随便从路边拔的小萝卜缨子，竟然还带了一串小萝卜头？
他面上倒是不慌，很开朗地跟小萝卜头们都打过招呼：“可真是吓一跳。你们是同一宗门出来游历的么？”
除了单人游历，修仙界也常见这种，同宗门结成的小队，安全性要更有保证。
几人默认了，并未解释来自不同门派。稍微寒暄一下，大约是看出自己不太受欢迎，阿修也很识趣，托有事告辞。
等他走了，孟锦迎捉住陆昭昭问：“那是……”
“我在船上偶遇的道友。”陆昭昭说，又严肃叮嘱：“不要太相信他。”
孟锦迎：“……”
她有点被噎到，又有点欣慰：“刚想叮嘱你……出门在外，还是多长些心眼好。”
修仙界大体和平，但不是说真是乌托邦……他们这些人从小就有交情，知根知底可以信任，但外人……还是抱有戒心比较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栗衡点头：“不过……也不至于太过防备。”
令陆昭昭很惊讶的是，小伙伴里，没有一个认为阿修可能是魔修。
“不然呢？你以为修罗教是傻的？”
孟锦迎没好气：“之前你只顾着吃，都没仔细了解吧？修罗教因着装问题很容易成为恶徒的模仿对象，但他们的着装其实有很深的讲究，外人模仿不出的。”
他们这些人可能看不出，但修罗教弟子和天道盟自有一套鉴别方式。他们这艘船也是天道盟审查过的，能上船就代表着，修罗教的身份大概率不会作伪。
陆昭昭：“……”
啊这，那只能说天道盟有点拉……或者说，阿修的【幻术大师】起了作用？
她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在她希望朋友们有戒心这一点还是做到了的，虽然友人们的戒心不是出自于对魔修的警惕，而是对修罗教的警惕……
“修罗教是真的有点邪门儿啊……”孟锦迎说：“听说主要研究的是灵魂和咒术，以及巫蛊、祭祀什么的……”
特邪。听说还负责十里八乡的超度、驱邪、过阴、祈雨、跳大神、合八字……
陆昭昭：“？”
韩继则忧心另一点：“我妹妹这么好看，他最好不要抱什么坏心思……”
陆昭昭哭笑不得：“我都没给他看过我的脸？”
“我妹妹人美心也美，他定是察觉到你的心灵美了。”韩继没一点放心：“离哥哥近一点，我保护你。”
孟锦迎投去不善的目光。
但比起阿修，近在眼前的，还有更要紧的事。
1月23日。
航行数日，风花号在白玉岛暂停补给。说来南海群岛的名字都很有趣，翡翠、白玉、玛瑙、珍珠……都以珠玉宝石命名，也不知是个什么传统。
在船上晃荡那么久，大多人都选择下船走走。毕竟船上摇摇晃晃……陆昭昭虽然是不晕船，但总归没有脚踏实地自在。
方之茂更是早跑了个没影。
“买进卖出赚差价，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大概说了这样的话。陆昭昭也觉得他是憋很久了，在宗门有老爹管着，他生意一直没什么起色，反倒这次出来游历，似乎已经赚了不少？先前他们去凡人界，方之茂也没闲着。
对做生意的热爱，真是十年如一日。陆昭昭还挺欣慰：他赚钱，等于她拿分红……大家都开心，挺不错。
当然，方之茂一跑，很多事就更方便了。她看向孟锦迎等人：“惊喜？”
孟锦迎哼了一声：“你还真是年年都这样。”
她们打哑谜。苏栗衡与沈素书本不明白，但听了解释就懂了：“啊……原来今天是方道友的生辰。”
方之茂的17岁生日，便在今天。
苏栗衡想了想：“现在采买礼物，会不会晚？”
“不晚不晚，”陆昭昭说：“有没礼物都一样，你们帮我准备一桌好菜就够了。”
毕竟，苏栗衡、沈素书……跟方之茂关系其实一般，备不备礼物也大差不差，心意到就行，方之茂也不会在意。
不如说，陆昭昭很怀疑，在满脑子生意的方之茂心里，到底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她该准备还是要准备，在当地采买了材料，礼物也早就备好。
“你今年准备的什么？”孟锦迎问。别的人送不送礼物都无所谓，但她和陆昭昭，一个是方之茂顶顶好的朋友，一个是方之茂师姐，肯定是不能漏的：“我给他准备了一个金算盘。”
“我给他准备的……这个。”
陆昭昭给她看一眼，孟锦迎震了一下：“……你自己做的？”
“为什么不猜是买的？”
“哪儿能买到这么奇葩的东西……”
俩姑娘叽叽咕咕，韩继好奇地凑过来：“什么？昭昭准备了什么？”
“保——密。”陆昭昭笑眯眯：“阿继准备了什么？”
“给方之茂的礼物还要准备？”韩继一脸惊诧：“抓一把灵石不就完事了？”
陆昭昭：“……”
孟锦迎：“……”
好像……很有道理？对爱财如命方之茂来说，礼物还真可能不如灵石……
方之茂回来得挺晚，毕竟倒买倒卖也需要时间，但收获还是挺不错的。
他倒不是在和岐城和白玉岛中间倒卖……这能赚上什么差价？这俩地方本就离得近，来往频繁。所以那些好卖的，当然是这些年在天衍宗攒下的身家，以及在天机阁那边进的货，之前在和岐城已经倒过一手，白玉岛这边比起卖出，其实买进要更多一些。
南海十三岛……各自有各自的特产。等今后游历去了别处，置换出去，又是一笔好买卖。
当然，方之茂可不甘心只当个小小倒爷。他的野心要更大，是很想正经做出一番事业，现在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得挣钱啊。
方之茂想。倒也不全为了爱好……只是有份事业和收入，心底里也踏实一些。舅舅对他好，但天机阁的宅男能有几个心眼，没把他养死就算不错；父亲……父亲和他关系有点尴尬，不能说不亲，但绝对是很难互相理解。
所以方之茂素来很自立，一心想着生意，未必没有从中能得到安全感的原因。毕竟灵石挣到手里……那都是实打实的。人心会变，灵石不会。
——灵石只会花没，然后还可以再赚。
回来时没见到朋友们，方之茂也不意外。八个人又不是连体婴，或者说如果不是陆昭昭的关系，他们八个怎么也不会凑一起去，总归是有各自的生活。一边往房间走，少年一边在心里复核今天的收获和购入的货品。
南海十三岛，盛产珍珠玛瑙玉石之类……当然还有诸多海产。除了正常的特色货品，方之茂也捎带了一点小心思。
但却因这点小心思，觉得有一点发愁。
那些五香小鱼啊……鱿鱼干啊……倒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塞给陆昭昭和师姐，没什么问题，可那一套粉晶的璎珞与头面……
在珠宝店里打眼一看，他一下就相中这套头面，并非是为了转卖，也不是个人爱好，第一想法反而是——
很适合昭昭。
粉晶与珍珠的搭配，格外温润好看；细细的金链，华美又精巧。粉白的一套漂亮首饰，多么映衬昭昭粉白的肌肤与长发，如果戴在她身上，定是珠辉玉丽、蓬荜生辉。
她也定会喜欢这样好看精巧的首饰，娇俏的面容上会露出动人的笑意。她笑起来时，那双清凌凌的眼会生动地弯起来，像水中的明月；两颊会有浅浅的笑窝，可爱得让人想戳一戳。
总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这套头面给买下了。能入他眼，又是给昭昭的东西，这套粉晶头面自然价值不菲，可以说把他这一趟的赚头都搭了一大半进去……但他付账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也并不后悔。
唯一苦恼的是……这可怎么送出去才好？
男子送女子首饰，总归是有些微妙。他们关系好，倒是没什么，可也只限于送点配饰啊之类的，哪能像他这样，连个由头都没有，直接整一套过去了。
别的不说，孟锦迎和韩继知道了，得对他男女混合双打……
所以，这头面买是买了，送也是要送的，但具体怎么送，还得仔细琢磨一下……嗯？
少年驻足在房门前，只见自己房门上大大方方贴着一张纸条：
【向左五步走】
很漂亮的小楷……是昭昭的笔迹。
不消思索，方之茂就知道她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点子。他也愿意去配合她的奇思妙想，果断向左走去。
便又见一张字条：
【向前走十二步】
“……”
如此反复了几次，少年来到一处房间前，看着纸条上的【入内有惊喜】，只顿了顿，便推门而入。
屋中空无一人。
可以说是有些空荡的室内，许是经过特意布置，最显眼的恐怕就是正中的圆桌。方之茂瞥了一眼侧方的大屏风，平静地走到桌前。
那里有最后一张纸条。
【坐下，闭上眼睛，许个愿吧】
他把字条放下，并未坐下，而是走到屏风边，敲了敲：
“出来。”
“……”
寂静无声。少年微微垂眸：“……粉头发露出来了。”
“咦？！哪有？！我都盘好了！”
少女惊呼一声，突然意识到不对：“等等，你诈我——”
方之茂唇角露出个浅淡的笑，但很快就消失，没被任何人察觉。他看向自知暴露而有些讪讪的少女：
“还有什么惊喜？一并拿出来吧。”
“哪有这样的……”
陆昭昭很幽怨：“你都不配合……”
她计划得多好啊，在方之茂闭眼许愿的片刻，他们就火速冲出来给他一个surprise……
“因为我是寿星，我有任性的权力。”方之茂一本正经：“所以，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
陆昭昭大为震撼：“原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本来不记得，看到你这么折腾，一下就想起来。”
方之茂说：“毕竟……你每次折腾，不是节日，就是生日。一月的生日……也只有我了。”
……好吧。陆昭昭扁扁嘴，孟锦迎哼了一声：“都说你这不靠谱了。”
虽然计划有点被打乱，但不影响庆祝。陆昭昭把食盒拿出来，颇为神秘地每道菜都盖着盖子。
“今天的菜色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琢磨。”她说：“你来掀，掀了我们来给你解释。”
方之茂略略挑眉，随手揭开一道……是耗油生菜。
陆昭昭道：“此为，生财有道——”
他又揭开一道，是干炸带鱼。
孟锦迎道：“此为，腰缠万贯——”
余下菜色也不出意外，不是招财进宝，就是富贵吉祥……满满一桌，竟每道菜都跟发财沾点儿关系，对方之茂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彩头。
做生意的，难免沾点儿迷信，就是不沾，也不会有人拒绝这样的好意。方之茂也欣然接受这份祝福，并从中感受到被重视的心意，他的目光扫过这些菜样，又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千言万语，汇做一句：“多谢。”
说完，似是为了表示郑重，他又说了一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