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云谷一个惊喜
食修不愧是食修。
自打中午尝试了香城知名的百珍楼的餐点，几人一致决定，留在香城和云谷的这几日，饭菜就在此解决，连平素不怎么动筷的温影承，也多吃了两口，点头确认食修确实是很有水平。
是的，百珍楼便是一家有食修做大厨的餐馆。类似的餐馆，香城还有几家。
“灵食很好吃，普通的饭菜也好吃。”
陆昭昭道：“食修很没架子耶，都愿意给凡人做饭。”
修仙界虽大体和平，修士也没有很看不起凡人，但差距毕竟存在，两个群体之间是有隔阂。食修愿意在餐馆打工，她还是有点惊奇。
“食修修美食之道，如剑修需练剑一般，需积攒大量的经验。”
温影承道：“低阶的食修会去餐馆做工，积累经验；修为到了一定地步，便会出门游历，自行采集食材、研究菜谱、感悟大道。”
感觉是很有意思的路线，陆昭昭还有那么点心动，当然，即使走这条路，也是下一周目的事了，这周目她还是老老实实当剑修，只能和极乐宫白白。
百珍楼不仅提供凡人饭菜，还提供富含灵气的灵食。修士筑基期便可辟谷，因而不重口腹之欲，但灵食，尤其是材料珍贵、灵气丰富的灵食，还是颇受追捧。
可惜，灵食的优点明显：通常美味、没有丹毒；缺点也明显：吸收率多半不如丹药，材料损耗率高。其实这缺点可以通过食修的修为提升而改善，但最致命的是：食修太少了。
“修仙者重视天赋与心性，可功法也是很重要的。优秀的功法有助修行，低劣的功法甚至能使人走火入魔。”
温影承道：“近年也不是没有人创新功法，但最保险和完善的还是千万年来甚至从上个纪元留下的传承，像我们天衍宗的五行真录……食修也有自己的传承，但食修的传承留下得太少了，仅有的一支便在极乐宫，却也一直没什么起色，旁人一提极乐宫往往也不会想到食修，平时游历也很难见到食修。”
修罗教的灵修传承已经够罕见，食修居然也差不多。陆昭昭觉得这跟食修的修炼方式多少沾点关系，低阶食修不如丹修对材料的利用率高，修士又没什么口腹之欲没有需求，导致他们初期的发展比较艰难；再者说，你背着个锅，拿着个勺，怎么也没有提着把剑，掐个法术炫酷……宗门还是极乐宫……招生都挺难。
“出色的食修也是有的，只是近年来很少见了。”温影承轻叹一口气：“也就在香城能有食修做大厨，修仙界有盛事也会特地邀请，其他时候都很少见到。”
陆昭昭觉得有点可惜：可是他们做饭真的很好吃鸭！她一定要有一周目玩食修路线，吃遍天下好吃吃……唔，至于这周目……努努力看能不能勾搭一个食修小伙伴吧。
不过食修小伙伴是真的很难找，她虽然有在留意，一时半会儿也是没影的事。但除此之外，在香城的一天过得非常愉快，陆昭昭还特地打包了一些饭菜，可以夜宵用，也留一些当明天中午的饭食。
明天便要去云谷，中午应该是赶不回来，正好在那里野餐。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众人启程前往云谷。
云谷说在香城附近，其实也有点距离，需飞舟约半个时辰的路程。陆昭昭在飞舟上吃早点，百珍楼早上不开，玉食阁的点心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枣泥山药糕香甜可口，雪花糕入口即化，三肉鲜烧卖饱满多汁，蝴蝶卷要搭配当地的特色小菜，再来上一碗桂花栗子羹，真是令人心满意足。
不必诧异四月怎有桂花，修仙界不比凡人界，时令有所不同，保存技术也非同一般。
温影承也用了一些，一边品味一边沉思：“比我做的好了许多……若不是涉及传承，真想去问问，怎样才能做出这样的点心。”
其实陆昭昭都辟谷了，用不着他再一日三餐的操劳。可陆昭昭很喜欢吃点心，温影承对自己的手艺又总不自信，总想给她做点更好的。
陆昭昭说：“温温师兄做的已经够好吃了！”
他又不是食修，又不是厨师，自学成才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出色。而且陆昭昭觉得，他做的食物有种温暖的味道，仿佛倾注着重视某人的心意，她是真的十分喜欢。
温影承笑笑：“还是要多多学习的。”
他总是如此，从不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陆昭昭看着他，眸中微光闪烁，最终没说什么。
云谷不久便到。
云谷也是修仙界享誉天下的旅游胜地，和桃源山桃花林相同，是道侣大典和情侣游历的绝佳去处，一年四季游客都络绎不绝，甚至在云谷秘境外都形成商业链条，可见一条街市围在秘境之外，有餐饮，有住宿，还有云谷导游拉客。
陆昭昭睁大眼睛：“我以为没有这么热闹的！”
温影承皱了皱眉毛：“唔……倒是我消息太落后。当初我来游历时，这里还没有这样热闹。”
他也一千年没来，消息有所错漏很正常，大家都没在意。下了飞舟，从常规入口踏入云谷，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潮湿柔软的云气。
“走过这条小路，便是云谷外围。”
温影承主动担当导游：“希望这其中的道路规则还没有太多变化……否则我可是要贻笑大方了。”
大家自然不会笑他，但陆昭昭很奇怪：“麒麒你们都没来过吗？”
“还真没有。”
崔玄麒摸了摸下巴：“我们当年出来游历，走的是另一条路线。自凤州城一路向北再向西，跟现在正好南辕北辙。”
蔡阳漫也说：“我只在赤县神洲行走过，也去过八荒，但云谷是第一次来。”
他不太确定：“大师兄是不是来过？”
温影承想了想：“应该是。他游历时走了很远，静海似乎也曾去过。不过冰北话少，也没跟我详细说过。”
修士自然可以游历天下，但就像现实，旅游的人很多，却不是每个都环游过世界，去过所有知名景点。况且修仙界危险重重，连秦令雪也不敢说自己就走过修仙界的每一处。
不过他一定是来过云谷的，毕竟当初他一眼就看出游记描述不对，想来对这里了解还是颇多。
……秦令雪。
陆昭昭小嘴一扁：师父父卖身到现在还没回来……
钱都到账了，他人怎么还不回？每次陆昭昭看到储物袋里的星象钢等物，都感觉好像把秦令雪卖了似的……
她还在想，祝芝芝轻轻拉她一下：“昭昭，看。”
陆昭昭抬起头，慢慢睁大了双眼。
……多么美丽的景色啊。
步过云气缭绕的小路，眼前豁然开朗。那景象出现在陆昭昭眼前之时，她只想起自己在《寄小读者》中看到过的文字。
【山雨欲来，湖上漫漫飞卷的白云，亭中尤其看得真切。大雨初过，湖净如镜，山青如洗。云隙中霞光灿然四射，穿入水里，天光水影，一片融化在彩虹里，看不分明……】
此时天空晴朗，并无阴雨，可那份湖光山色的空濛美丽，却与书中如出一辙。近处萋萋的芳草，远处明镜一般的湖泊，湛蓝的天空，道旁的樱树，还有鸟儿啁啾，婉转鸣唱。
美得像一幅画。
她都不敢眨一下眼睛，仿佛稍有动静，这幅美景便会像镜花水月般被惊扰而消散。过了好一会儿，崔崧瑶才轻轻说一句：
“真美啊……”
她是钢铁直女，有时get不到浪漫，可眼前的景象，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美不胜收。陆昭昭之前看桃源山桃花林，已觉得很美，可那也比不上此时的震撼，让她回忆起小学毕业后的夏天。
陆昭昭家境极好，小时候每个假期都会跟父母满世界的旅游。在所有景点中，她有三个地方最记忆尤深：河内藤原、乌尤尼盐沼、冰岛极光。
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她去了其中的乌尤尼盐沼，运气很好，赶到一个极佳的天气，天空碧蓝如洗，盐沼澄澈如镜，站在浅浅的盐沼之中，宛若置身天空之境，若非游客人山人海，真好似进入童话一般。
当时的陆昭昭第一次见到盐沼，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没有亲自去过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近乎幻想的美。而此时的云谷，虽与乌尤尼盐沼不同，那份近乎幻想的美感与震撼，却十分相似。
温影承轻声道：“我第一次来时，也如你们一般，感受到这份美丽，久久不能忘怀。”
修仙界之大，是有无数奇观美景，可云谷如此盛名，当然也有其缘由。待众人回过神后，温影承便带领他们向前，一边走一边介绍：
“云谷四处云气缭绕，越往深处云气越多，云海将整个云谷划分成一个个地面孤岛。我们现在正在最外围，这里也是整个云谷面积最大、景色最美的地方，山脉湖泊，无一不美，飞流直下的瀑布，时常可见绚丽彩虹……”
“寻常修士都在此处赏景游玩，只需注意几点，便不会有危险。”
“其一，云谷只能白天进入，大概是日出之后，日落之前，不能在其中过夜，否则会被云气吞噬。”
“其二，任何云气汹涌的地方，都不可轻易靠近。包括天空，如果御剑飞行，也只能低空飞过，不能去往高空，更不能接触云层。”
“其三，这里有一些灵植灵兽，灵植可以采摘，但不能带出云谷，否则会枯萎；灵兽同样。寻常植物倒是无妨。”
“第四，外来者在云谷之中不可杀生。但凡体型超过一个巴掌大的生物，一旦被外来者杀死，凶手会立刻被整个云谷排斥，云谷中的生物物竞天择则不在此列。你们只需记住，一旦见到云气异常涌动，不要犹豫，立刻原路退出云谷，离开云谷的安全通道只有这一条，不要弄错。”
陆昭昭听得认真而唏嘘：“好像还挺危险。那要是触犯了规则，难道就没救了吗？”
温影承笑了笑：“怎么会？云谷已经足够安全了，可以说是最安全的秘境，只要遵守规矩……哪怕触犯了规则，也不是没有活路，比方说尽快原路离开，或者如果无法离开，就进入那座山中。”
他指了指：“那座山平时不能进，紧急时刻才能进入避难。传说古时有凤凰居住，留有威压，连云谷也曾经是凤凰一族的族地，只是天长日久，逐渐变成这幅模样。”
陆昭昭眨了眨眼：“凤凰？我只听说北海妖族有龙王……”
“龙与凤其实都不是妖族，而是神兽，是上个纪元的遗民，数量极少。”
温影承点头道：“如今我所知存于世的龙族应当还有一位，就是你所说的北海龙王，那是一位龙女。凤凰却已经很久不曾听闻了，也许传承已经断绝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也不一定。有许多传承藏在各个秘境之中，秘境又时不时地出现消失……比较可靠的记载中，有人曾在秘境中得到凤凰一族的蛋，契约了凤凰作为灵宠……但那也已经是万年前的事，实在难以考据了。”
陆昭昭：“……”
修仙界真可怕，动不动就一万年。
众人记下温影承所说的要点，也不往云谷深处去，就在外围游玩。他们看过瀑布，在湖边一棵樱树下休憩谈天，欣赏美景。陆昭昭蹲在湖边，隐约可见游鱼，她深呼吸一口气，浑身舒畅。
“这里灵气也很充沛。”她说。
修仙界有灵气，灵气却并非均匀分布。灵气汇聚之处多为灵脉，许多宗门都坐落在大的灵脉上，又因灵脉多在群山之中，所以修仙宗门大多都在山里。
陆昭昭心有点痒痒：“能不能在这里修炼？”
她已经筑基期，开始学习天衍宗的功法。现在在学的主要是心法【五行真录】，其中也包括一些基础法术，她是五灵根，都能学用，只是掌握得还有所欠缺。
筑基也已有一段时间，陆昭昭已基本能保持随时运转心法，自然修炼；但精心打坐时效率更高，她所说的“修炼”就是指这个。
温影承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修炼倒是可以，但我们还会停留几日，不急于一时，今天先走走看看无妨，观赏美景对道心有好处。”
“不过今后你们若是自己来，尽量还是不要在这里修炼。修士入定难以察觉时间流逝，如果错过时间，怕会遭遇危险。”
众人点头记下。陆昭昭盘腿坐在草坪上，过了会儿干脆又躺下。这里的草地十分茂密，不像现实里有些只能远看不能近观的稀稀拉拉草原；草叶竟也十分柔软，扫在颈窝也没什么不舒服。
……该说，到底还是游戏吗？又或者，只有云谷是这样？
她抬眼，看天空中的云。这朵像小兔子，那朵像芙蓉花，还有那朵，好像她看过的一个纪录片，里面的柴犬豆助十代目……
她拉着祝芝芝等人也躺下，一起看云。孟锦迎一开始还不乐意，觉得有失形象，最后也加入指指点点行列，直到陆昭昭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安静了片刻，何樱敏说：
“她睡着了。”
孟锦迎嘀咕：“……这也能睡着。”
可她还是取出一条薄毯，轻轻披在陆昭昭身上。过了会儿，瞌睡开始传染，祝芝芝也睡着了，然后是孟锦迎。
半大孩子们歪七扭八睡成一团。崔玄麒哭笑不得：“……都还是小孩子呢。”
温影承无奈地笑笑，给每个人都披上薄毯。自己则静坐在树下，取出未看完的书，又一次沉浸其中。
陆昭昭等人悠闲地在云谷度过了一天，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了云谷。倒是也没住在附近，而是又回了香城。
温影承本想带大家去百珍楼吃饭，可孩子们大概都累了，白天也吃了不少，陆昭昭也说今天的挥剑和字还没练，最终是没去，而是早早回了水云阁休息。
房间里，温影承拿一本书在看。《五篇灵文》早已读完，现在在读《云林堂饮食制度集》，可见涉猎之广泛，当然自身的修行和阵法研究也一直没落下。
看过了“煮蟹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放下书，开始思考今天的旅游日记怎么写。
嗯……其实给秦令雪写旅游日记真不是件容易事。虽然明白重点是要写陆昭昭，可要说陆昭昭不高兴，秦令雪要担心，说她太高兴，秦令雪要说“小没良心”，说她不受欢迎，秦令雪要生气，说她太受欢迎，秦令雪下一秒说不定就杀过来……
秦小心眼真难伺候。
温影承虽不知为何秦令雪迟迟未归，但知晓他必定有原因，否则以小师叔护短的劲儿，绝不可能离开陆昭昭这样久——哪怕区区十来天对修士来说绝不能算是久。他不想打扰师叔，也不想给昭昭带来麻烦，每天的传讯就需思考一段时间，斟酌措辞……
“咚咚。”
温影承道了句“请进”，门口出现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崔玄麒笑嘻嘻地站在门边：“师尊，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
少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温影承略一思索：“你是不是游戏又输了？”
从前这群孩子凑在一起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崔玄麒不答，只叫他去，温影承也没追究，很顺从地跟他走去。
几人的房间都相邻，崔玄麒带他来到陆昭昭的房间外，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才让他进去。
温影承：“……？”
其实对他来说捂住眼睛并无大用处，还有神识可用……唔，不过配合一下好了，也不要用神识去看，保留一点期待。
温影承很好脾气地被捂着眼睛，被谁拉着走进房间，片刻后，崔玄麒将手放下，温影承便听见一声：
“生辰快乐！！”
与其说是一声，不如说是汇聚在一起的很多声。青年缓慢地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四处妆点得十分华丽可爱，但最可爱的还是围在面前一圈的笑脸，半大孩子们挤在一起，每一个眼神都闪亮，更甚天上无数的星辰。
“快快快，关门，别把温温师兄放走了！”
“我关！姐你把师尊拉过去坐下，今天他可是寿星！”
“我蛋糕呢……谁去下长寿面啊！”
“来了来了来了，还能指望你不成？”
大家叽叽喳喳闹成一团，把怔愣中的温影承拉过去坐下。陆昭昭给他头顶戴了个怪模怪样的帽子，说是“生辰帽”，温影承抬手摸了摸，忽然哭笑不得。
“……原来，今日是我的生辰啊。”